影片《肖申克的救赎》中,Red在多年监禁后被释放,因无法适应常态社会而考虑自杀,Brooks重获自由后试图再次犯罪重返监狱,无果后绝望自杀。监狱是暴力黑暗、无序无良的集中营,是正常人避之而不及的龌龊肮脏之所,为什么终于脱离苦海的他们要故地重回呢?既不是出于自身道德标准的偏离,也不是是因其本性热爱黑暗,痛恨光明。Red说:“我无时不刻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内疚.回首过去,我多想对那个犯下重罪的愚蠢的年轻人说些什么,告诉他我现在的感受,告诉他还可以有其它的方式解决问题。”可见其心灵的救赎已经完成,而Brooks多年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中善良本性尽显,因此他们的拒绝回归不能说出于其自身道德的沦丧或天性阴暗,只能说原因在于惯性特征的存在。适应了简朴的物质生活也可以由简入奢难;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无法接受不期而至的耀目光芒,这就是人性中等同于物质世界的物理特性的惯性一面的体现。惯性带给人心理上的稳定感、安全感、安适感,即使带来这些感觉的环境不符合普遍意义上的顺境标准。
影片《海上钢琴师》中,主人公1900在被黑人在游轮上捡到,在船上出生船上成长的他对钢琴无师自通,但他仅限于做一个海上钢琴师,无论朋友如何劝说,甚至在爱情的感召下,都没能使他跨越寥寥几级跳板而登上无数人心驰神往的美国陆地。不因其对大海、轮船或对音乐的眷恋,因置身大海的他未曾感觉它的魅力:“I never hear the voice of the sea”,况且上岸后他仍可以演奏,那究竟什么原因促使其宁愿选择与轮船同沉没也拒绝上岸呢?尽管上岸后或许可以拥有“豪华的房子”、”大笔的金钱”和”优秀的妻子”。一是出于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无限可能性的恐惧,二是其心理也已经被物质化的轮船体制化而对非常态逆境形成依恋。
比照分析两部影片中看似无关联的人物的相似结局可发现其深层意义上的一致性。
首先,两部影片中的人物都是对逆境产生依赖心理甚至不惜生命代价而依附之。黑暗的监狱、行将炸毁的轮船同样是逆境的物化映射,《肖申克的救赎》中人物对正常社会的拒绝回归,以及《海上钢琴师》中人物主动隔离陆地世界的拒绝上岸,同属于人物对逆境产生依赖心理。按照常态标准,追求光明自由的生活是大众化人群的共同心理向往,而黑暗禁锢的生活也必然受到人群的共同心理排斥,有悖于常理的是《肖申克的救赎》中的 Red和Brooks竟然不约而同地深深爱上这座象征着痛苦堕落的监狱,不约而同地想到以死祭奠终于挣脱出来的牢笼。这种对监狱的依恋正如《海上钢琴师》中主人公1900对伦船的并非出于爱恋的依附。普遍意义上的轮船可以是简朴的豪华的,但不过是运送旅客的往来工具而非长久或永久居所,更何况它空间的局限和令人作呕的颠簸,没有正常人会愿意终生的颠沛漂泊,但1900这个异类主动选择与轮船同归于尽。显然婴儿期就已经习惯轮船的1900早已只适应颠簸,颠簸才是他的稳定,轮船即是他的平地。而如果选择上岸,面对众多的未知和无限可能,他害怕稳定将成为他的颠簸,远离“他的颠簸”维持“他的稳定”成为他最终无悔的选择。以上两部影片中的人物同样害怕离开逆境而不约而同地选择固守,甚至不惜以生命代价来捍卫逆境,这一点成为两部影片可以相互观照的基础。
其次,人物拒绝回归和拒绝上岸背后的心理因素相似。可以用部影片中Red的一个词institutionized(体制化)来囊括这种心理状态。Red说:“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其中;最终你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 这就是体制化。”这里的体制化是指对逆境的感觉由最初的痛恨到随后的习惯直到最后的离不开。《肖申克的救赎》中人物Red和Brooks被监狱体制化,而《海上钢琴师》中的主人公1900同样被轮船体制化。他们有着类似的深层心理因素:Red和Brooks多年的监禁生活固化了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不习惯没有人批准自行去厕所,除了监狱,对他们来讲,自由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令人窒息;1900眼中的自由就是坐在琴凳上在甲板上自由滑翔,自由地将自己的音乐天赋在大海的伴奏中发挥到淋漓尽致,这一刻他的精神是自由的,尽管常人眼中的轮船空间是局促的。最终的拒绝上岸看似他对局限的固守,实则他对自我精神自由的固守,因为那是他的习惯,他眼中的自由和他的体制,他早已与体制融为一体。
综上所述,被体制化的过程就是被训化的过程,就是习惯奴性的过程,而人生的过程如果不以清醒的心态努力摆脱体制化,内心里无数的“监狱”和“轮船”将成为永远无法摆脱的牢笼。
1.对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的叙事解读,郑秀蕾。电影评介2007年第五期
2.困境里的选择——《肖申克的救赎》中的深层意蕴 张燕祥 科技创新导报2010年第18期
3.解读《肖申克的救赎》之文学特点, 时代文学,2009年第11期
4.《海上钢琴师》艺术论文,
http://www.doc88.com/p-1833311527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