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类儿童电影就是指主要内容是超现实题材的儿童电影。因为这类电影能够激发儿童的好奇心,电影的超现实情节同儿童的思维特征有许多相近之处,所以常常会得到众多的儿童观众的喜欢。
建国60年来,幻想类儿童电影经历了十七年时期,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四个发展阶段,共有作品25部,其中科幻片9部,童话片和其它类型的幻想类儿童电影16部。
十七年时期是指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文化大革命开始(1966年)的这十七年,这一时期的主要作品有《小梅的梦》 (1954)、《风筝》(1958)、《马兰花》 (1960)、《宝葫芦的秘密》(1963)、《小铃铛》(1964)。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主要特征是教育与娱乐并重,浓厚的童话色彩。
这几部电影每一部都有一个教育主题。《小梅的梦》是中国第一部木偶和真人合成拍摄的影片,教育孩子们要爱惜玩具,爱惜新生活;《风筝》是一部中法联合摄制的儿童电影,曾在1958年第11届捷克斯洛伐克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获荣誉奖,同年在意大利第19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获圣·乔治奖,表现了中法国际友谊,展现了一个法国儿童眼中的中国镜像;《马兰花》是一部富有神话色彩的儿童故事片,以对比的手法描写了大兰小兰的形象,描述了正直、勤劳的马郎和善良、纯洁的小兰两位主人公的形象,表现了对真、善、美的讴歌;《宝葫芦的秘密》根据张天冀同名童话小说改编,通过王葆的一个关于宝葫芦的梦,教育孩子们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愿望,不要把愿望的实现寄托给奇迹的出现;《小铃铛》是谢添导演的一部儿童电影,通过小满归还话剧团的小铃铛的故事,教育孩子们拾到东西要物归原主。
这几部的另一个特点是浓厚的童话色彩。除了《宝葫芦的秘密》本身就是对童话故事的电影改编,其它的几部电影都有很浓厚的童话色彩。童话的本质就是“童年精神气质”[1],要具有游戏精神和审美的诗性。这几部电影具有浓厚教育色彩,但还是很受观众的欢迎,主要就是具有游戏精神和审美上的诗性。《小梅的梦》中所有的玩具都被赋予了生命,满屋子的玩具演绎一场同人类世界完全不同的故事,其实都是孩子在玩玩具时的想象,但在电影中却把它变成了一场视觉中的真实。《宝葫芦的秘密》中的小学生王葆得到了一个可以实现愿望的宝葫芦,但这个宝葫芦在实现王葆的愿望的同时,也不断给他带来麻烦,充满了戏谑与爆笑,在奇迹与愿望的差距之间给观众带来了无数乐趣。
总体来看这几部电影故事简单,幻想也比较简单拘谨,不敢大胆想象,五部电影四个梦,唯一不是梦的《马兰花》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做梦的民间故事。
这一时期的主要电影有《“下次开船”港游记》(1984)、《小铃铛-续集》(1986)、《霹雳贝贝》(1988)、《魔力》(1988)、《邮票旅行记》(1988)、《魔表》(1990)、《大气层消失》(1990)等。这一时期这类电影的主要特征是教育主题逐渐减退,娱乐因素增加,现代童话(科幻性的体裁)开始被搬上了银幕,增强了对现实的批判。
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中,《“下次开船”港游记》是根据严井文写于1953年的童话小说《唐小西在“下一次开船”港》改编,主要是要教育孩子们要珍惜时间,是儿童教育中的一个经典话题,也是由梦的形式来呈现。《小铃铛-续集》也是一个梦,是由谢添导演为1964年的《小铃铛》拍的续集,这时候的小铃铛已经成了一个反面的形象,爱炫耀,落后,敏感,电影主要在于展现新的时代的变化,几乎没有多少说教的成分。其余几部电影的教育意义也已经不是很明显了。而娱乐性明显增加了,这几部电影都有很强的可看性,不管是《“下次开船”港游记》中“下次开船”港的奇幻世界,还是《霹雳贝贝》中的一个小孩以自己的电力对周围世界的操纵,或者《魔力》、《大气层的消失》中扣人心弦的情节,都表现了这一时期电影的娱乐化倾向,在后期的几部电影中说教意味减弱。
这几部电影的另一个特点是批判性增强。《“下次开船”港游记》中的玩具构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有权力,有善恶,甚至可以使时间停止运转。《魔力》讲的是一个关于“特异功能”的故事。主人公方咪咪与方甲甲姐弟俩被发现有“特异功能”,然后一系列故事就围绕他俩发生了,整部影片可以看作是80年代的社会众生相。把这种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可以看到的现象和人物展现在银幕上,通过一种审美距离的陌生化效果后,在我们的传统观念和孩子们的纯真心地的对照下,显出一种漫画式图景。而在《大气层消失》中有银行抢劫案,只知道挣钱的人们,偷抢动物的流氓青年,偷伐木材、偷油的小团伙,遭受猎杀的动物,因环境污染而奄奄一息的动物,到处是触目惊心的“三废”等等。
这一时期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一个突破就是终结了这类电影的“梦”形式。《霹雳贝贝》的出现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科幻类儿童电影开始出现。同时,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一个普遍的特征就是现代生活中的幻想因素与科学因素在增加。比如《霹雳贝贝》中的外星人、《魔力》中的“特异功能”,《魔表》中的宇宙爆炸留下的飞行物,《大气层的消失》中的臭氧层燃烧等。
另外,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一个巨大的突破是儿童本位的创作观得到了实践。在十七年时期和这一时期的其它几部电影中,儿童被设定为电影的假象观众,“给儿童看”,“告诉儿童一些道理”才是电影的意义所在(比如《宝葫芦的秘密》)。而在《霹雳贝贝》中,儿童成了表现的对象,贝贝因为从小身体带电而被戴上手套,关在家里,实质上是一个问题儿童,电影紧紧扣住了贝贝的所作所为与喜怒哀乐,孩子的行为与情绪成了电影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
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有《荧屏奇遇》(1991)《魔鬼发卡》(1994)、《 魔 画 》(1996)、《 疯 狂的兔子》(1997)、《可可的魔伞》(2000)。这一时期这类电影的特点是幻想充满了某种暴戾的气息,善与恶的对立明显,和八十年代不同,这一时期电影的幻想中科学的因素很少,而更多的是魔幻的成分。
魔幻特征是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主要特征。童话的特征是万物有灵的原始思维在发生作用,主要表现的是物具有了人的思维、情感,或者拥有超人的能力,而科幻是以现代的科学理性的认识为基础的,但魔幻的手法应该去追溯西方神话与宗教故事中和中国古代的神魔小说中关于魔鬼的描述,有着非常浓厚的宗教气氛,魔幻的手法使万物不再具有人的特征,或者神的特征,而是具有魔鬼的特征。《荧屏奇遇》中的奇奇能够让电视荧屏上的人物来到现实生活中,而现实生活中的人也能参与到电视荧屏上的故事中,冲破现实与虚拟的界限。《魔鬼发卡》中将无节制的快乐幻化成快乐大王和快乐王娘,快乐可以偷走孩子们的理想和能量,使孩子们很快变老。《疯狂的兔子》中看似在写一个邪恶的星球的阴谋,到不如说是对电子游戏的控诉。在充满了魔鬼与幻化的气息中,这几部电影给人一种暴戾的感觉,少了十七年时期的平和与诗意,也少了八十年代的娱乐气息。同时,八十年代的几部影片所具有的批判性在九十年代的这几部电影中也转向了着力表现故事的奇幻性。
善恶对立明显是指在电影中有非常明显的坏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比如《荧屏奇遇》中从录像片《罐中迷》中跑出来的明朝恶少孙福,《魔鬼发卡》中的快乐大王,《魔画》中的有钱有势的安元霸,《疯狂的兔子》中的西伯尔星球的科学家,《可可的魔伞》中的黑旋风,也有一些备受欺负的善良的弱者,如《荧屏奇遇》中的明代卖艺女红杏,《魔画》中的小琴,《魔鬼发卡》和《疯狂的兔子》中的孩子们等。
九十年代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儿童本位的创作观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电影中的儿童的情绪与心理的表现得到了充分的表现。虽然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并没有放弃对孩子们的教育这个主题,但缺陷还是比较显著,太过于注重奇观的营造,而忽视了对人本身的关注,比如有人就认为《魔鬼发卡》“将‘发卡’作为一种魔鬼的恐怖道具和残害孩子的武器,这种处理是不妥的”[2]。
新世纪以来的幻想类儿童电影主要有《太空营救》(2001)、《危险智能》(2003)、《小宝贝和大宝贝》(2003)、《寒号鸟》(2004)、《海洋朋友》(2006),《宝葫芦的秘密》(2007)、《长江七号》(2008)、《火星没事》(2009)等。这一时期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主要特征是人文复归,体现了对人与生态的关注,注重亲情表现。首先是对动物的关注,《太空营救》讲了艾尔加人帮助豆豆、戴维和丹尼同蜥蜴人展开斗争营救熊猫、猩猩的故事;《海洋朋友》是一个想爸爸的小男孩方小奇和即将放归大海的小海豚琪琪的故事。在这两部影片中,动物加入到了孩子们的故事中,是当下生态观念的一个折射。对人的关注主要表现了现实生活中一些比较常见的生活困顿,比如童话剧《小宝贝和大宝贝》是孩子们关爱盲人和孤独的老年人的故事;《长江七号》是农民工子女的成长的故事;《火星没事》讲了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和父亲的冲突与亲情。
除了重拍片《宝葫芦的秘密》,只有张之路编剧的《危险智能》延续了对科学的思考,少女桑薇和同伴阻止了无良科学工作者和野心家通过无线网络控制被植入电子芯片的学生以企图主宰未来社会的阴谋,新世纪以来的这几部儿童幻想类电影更少了一些对人类社会的负面现象的思考与展现,影片冲突减弱,冲突的解决趋向于调和式的解决,而不是一方消灭另一方的胜利。同时,影片中的人与人之间的亲情表现更加浓重。在九十年代的几部电影中,以《疯狂的兔子》为代表,比较注重表现亲情,然然为了寻找丢失的豆豆,在地铁拉小提琴,其情其境,感人至深。而在新世纪的这几部电影中,亲情的表现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展和深描,现实中的各种情感关系在影片中得到了浓墨重彩的表现,特别是父子情等亲情更突出。
在新世纪的几部电影中,儿童本位的创作观念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儿童的世界成为镜头的中心,儿童的世界在电影中是一个自足的世界,而成人世界往往成为这个自足世界的一个附属系统,在《海洋朋友》与《火星没事》中则表现了这两个世界的冲突,在《长江七号》中则是这两个世界的和谐与相融。故事的儿童本位进展比较大,但在叙述方式的儿童本位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进展。
新中国成立六十年来,幻想类儿童电影经历了从无到有,从保守到开放,从事业到产业的发展转变,整体上质量逐渐提升,出现了一批深受青少年儿童观众喜欢的优质电影。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我国幻想类儿童电影还存在一些很致命的缺陷,严重地制约着我国幻想类儿童电影的进一步的发展。
(1)科幻类儿童电影发展过慢
科幻电影要有构思的幻化性、基础的现实性、形象的超人化和思想的现代性等四特征[4],中国科幻类儿童电影最缺少的就是这种科幻特征。张之路编剧的《霹雳贝贝》之所以在中国儿童电影史上具有很重要的位置,首先就是因为许多人认为它是第一部儿童科幻电影。其实,这部电影本身并没有多少科学含量,只是相比在《小铃铛-续集》中的机器人、飞碟式飞机等科幻因素,还是进步不少。《小铃铛-续集》中机器人至多不过是个现代版的孙悟空,他展示遥控器、飞碟式飞机同小铃铛一样,都是孙悟空式的一声“变”就可以了,如同魔法一般。也有人不认为这部电影是科幻电影,而是“奇妙的科学幻想+真实的现代生活+寓言式的哲理+儿童情趣,这五种要素有机组合成的独特的一种艺术样式——现代童话影片!”[3]
至于后来的《魔表》成为科幻片,就是因为那个具有神奇力量的表的电子元件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是宇宙大爆炸这个概念使得这部电影有了科幻的名分。应该说,魔表的神奇力量是没有现实科学理论或可能的推论作为依据,其实质上还是非理性的前科学思维。《大气层消失》中的150吨剧毒品氯化氢烧穿某地区上空的臭氧层,许多动物被毒死,包括东北虎、黑熊,但是人还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就靠近了泄露剧毒的罐车,可信性不强;至于小男孩能听懂动物的语言,且只有一天的时间,更像是童话或传说。
一般认为“违反基本科学原理的幻想式的或现代神话式的影片,不是科学幻想片。”[5]《疯狂的兔子》和《危险智能》在基本科学原理上基本还可以经得住推敲,也算是两部科幻儿童电影。即使今天来看,这两部电影中关于人的情感与智力问题的探讨还是非常吸引人的。当然,这两部电影在结构上有相似性,因为当时的拍摄条件等原因,在技术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也不能称之为完美之作。相比来说《危险智能》要成熟得多,即使取得了不菲票房收入的《长江七号》在科幻内容的吸引力上还是比不了它的。而新世纪的科幻题材儿童电影中,对于人的关注淹没了科幻内容,也淹没了对科学的探索与思考。《火星没事》在科幻内容上同《长江七号》也没有太多的区别,科幻类的儿童电影的发展几乎是停在《危险智能》这部电影的水平上。
科幻类电影对激发儿童的热爱科学,培养科学想象力,启发儿童将来进行科学探索和研究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科幻类电影也是一个国家国民的科学想象力的体现。但中国的科幻类儿童电影的发展现状着实令人担忧。
(2)幻想类儿童电影的想象力整体贫乏
整体来看,除了科幻儿童电影,所有的幻想类儿童电影的想象力都很贫乏。首先就是表现内容过于拘泥于儿童的现实生活,不敢跳出现实。在早期阶段的幻想类儿童电影中,梦几乎成为了表现幻想的唯一形式,一直从十七年时期延续到八十年代,出现了的六个“梦”电影。而八十年代之后的幻想类儿童电影也还是都把眼光盯在了现实生活,大多数作品与其说是幻想类儿童电影,还不如说是儿童的现实生活的记录,外加一些幻想性因素,幻想性的因素只不过是现实生活的一个点缀。除了《马兰花》、《寒号鸟》等因为故事的文学文本是民间传说或童话之外,20多部电影全部都与儿童的现实生活密切相关,更有一大批直接就是儿童生活的写实。
缺少成体系的幻想世界,幻想世界缺乏自足性。“六个梦”虽然是在故事形式的想象上不够大胆,但在梦中却往往能展示一个奇观世界,一个与隔绝现实的世界。比如《小梅的梦》的玩具世界,《“下次开船”港游记》中的时间哥哥出走后的奇异世界,都是自足的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是隔绝的。到了九十年代,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是打通的,跨入幻想世界就如同《荧屏奇遇》中明朝女红杏来到奇奇家中一样离奇,《魔画》也是类似的情况。而到了新世纪,这种自足的幻想世界几乎没有了。当孩子们都迷恋《哈利波特》与《纳尼亚传奇》的魔法世界时,我们的幻想类儿童电影还在想象儿童的成长故事。
幻想内容贫乏,主题精神偏狭。科幻类儿童电影大多是关于外星人和外星力量的,大多数幻想类儿童电影是对现实生活的想象,玩具世界,学校生活,朋友玩伴都是想象产生的基础。以这些内容为想象基础本身是没有错的,但关键是大多的想象都是写实性的想象,部分想象,想象力类似低龄幼儿时期。“儿童最容易理解的最初的实体就是人,而且主要是他们自己。因此,以人的观点所做的解释。象椅子、木棍和木马就是由于那样一种受乳母,儿童和小猫的动作所支配的人格意志的作用而产生动作的。”[6]大多都是对现实物体的人格化描述或超人化描述。在这些描述中满是各种形态的说教,缺乏来自远古神话或宗教想象的关于人及人类命运的思考与关注,大多数电影到了孩子成长到一定阶段就会觉得索然无味。
(1)文化缺陷中对幻想的禁锢
以上是幻想类儿童电影存在的最主要、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本可能要追踪到我们民族近几百年或上千年以来的想象力的贫乏或丧失,是关于民族性的问题。从思想上讲,儒家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新中国的现实主义文艺理论的传统对儿童电影也有影响,中国作协有文件明确指示:“童话、科学幻想小说也必须以生活的真实作基础,它应当是从实现(应该是‘现实’,可能是印刷错误)概括出来的,所描写的人物与事件应当是入情入理的。那种认为创作少年儿童文学作品可以不顾生活真实的看法,是不对的”[7]。也就是说,必须是生活中存在的事物,否则可以被扣上“不顾生活真实”的帽子。特别是新中国的文学艺术的发展经历过一些特别时期,人们的思想还是不能够更好的解放。比如《霹雳贝贝》在剧本写作之初就遇到了阻力,“有些人认为孩子们不会也不应该看这些想入非非的东西。”[8],在拍摄的时候,导演更是困惑重重:“厂艺委会讨论时,碰到一个难题:这部影片的样式究竟是科幻片?还是荒诞片?如果作为科幻影片,许多情节不符合科学原理和推论。作为荒诞片吧,影片中又有大量写实内容和场面……。创作艺术指导王澍同志是专门研究苏联电影的,他介绍了苏联儿童电影中出现了一种新的样式:现代童话片。……那就让我们来填补这一空白,进行一次‘冒险的尝试’吧!”[9]等等。即就是在新世纪,幻想类儿童电影的创作也受到一些政治话语的影响。
(2)缺乏正确的儿童观
儿童虽然是一个发展着的个体,但是并不等于其精神残缺,儿童的精神世界是一个自足性的文化体系。但是由于现实世界的成人与儿童的权力关系,儿童不能主宰现实世界,也不能主宰自己,而是被当成是成人世界之外的并在走向成人世界的一个他者,被当成成年人生命的一个延续,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成年人的实现自己愿望与理想的一个工具性替代物。在知识精英那里儿童也往往被看成是被启蒙者和需要关怀的对象。所以,成年人常常把自己的世界强加给儿童,儿童常常是一个被侵犯者,儿童得不到平视的目光。儿童世界不是被看成一个同成人世界平行的自足的体系,而是一个被简单化了的不成熟、不完善的低一级的世界,儿童处在世界的被控制的一极。
正因为如此,在幻想类儿童电影中渗透了狭隘的教育主义。十七年时期与八十年代的一些幻想类儿童电影简直是学校教育的延伸,即使到了九十年代和新世纪,也摆脱不了狭隘的教育观的影子。即使有所谓的儿童视角的概念,也只是一个理想概念,最多也只能称其为精英分子或知识分子的儿童姿态或儿童立场,是一种伪儿童视角。《小铃铛-续集》在联邦德国上映时法兰克福市电影博物馆的负责人豪尔斯特·赛发就说:“我们的方法是把现实告诉孩子们,让他们自己去识别、判断,选择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从而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做。”[10]伪儿童视角就是告诉孩子们应该怎么做。
1989年11月20日第44届联合国大会第25号决议通过的《儿童权利公约》(Convention on the Rights of the Child)第29条规定:“教育儿童的目的应是充分地发展儿童的个性、才智和身心能力。”但现实中的儿童是处在成人世界的被控制与被塑造之中,成人世界力图掌控儿童世界,儿童的教育并没有在个性与才智和身心能力的发展的向度上进行,更多夹杂的是成人的个体或团体的不合规律的单方面意愿。所以幻想类儿童电影的发展宏观一点地讲是文化问题,在现代化的进程中,文化的进步是幻想类儿童电影乃至更多类别的文学艺术作品的发展进步的一个外环境,同时,幻想类儿童电影乃至更多类别的文学艺术作品的发展进步是文化进步的串串的脚印。从中观来看,儿童电影的发展附属在政府的文件、评奖和资助金之下,不是一种长久之计,在电影产业化的今天,儿童电影的发展还是要产业化,走向市场。而从微观来看,人才是幻想类儿童电影发展的关键,培养人才,让更多的人投身到儿童电影中。
[1]李利芳,《论童话的本质及其当代意义》,《兰州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第24页
[2]薛晓路,《少年儿童电影剧作研究》,《北京电影学院硕士学位论文集》 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年,第186页
[3]曾耀农,《论科幻影片》,《无锡教育学院学报》1997年,第4期,第28页
[4]宋崇,《中国第一部现代童话电影的诞生——〈霹雳贝贝〉导演工作总结》,《儿童电影理论研究资料》 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编 解婷 执编 中国和平出版社,1988年,第125页
[5]徐南明主编,《电影艺术词典》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第18页
[6]【英】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 连树声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第286页
[7]《中国作家协会关于发展少年儿童文学的指示》,《儿童文学论文选(1949-1979)》锡金、郭大森、崔乙主编 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1981年,第5页
[8]宋凤红,《按照中国的幻想传统来写》,《文艺报》2004年12月23日
[9]宋崇,《中国第一部现代童话电影的诞生——〈霹雳贝贝〉导演工作总结》,《儿童电影理论研究资料》 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编 解婷 执编,中国和平出版社,1988年,第125页
[10]孙永田,《〈小铃铛续集〉在联邦德国》,《儿童电影理论研究资料》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编,中国和平出版社,1988年,第1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