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特殊被动句对比研究

2012-11-05 06:40杨吉风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论元被动谓语

杨吉风

(鲁东大学 大学外语教学部,山东烟台 264025)

一、引言

对于被动化内在功能的研究,大多是从语法论元的提升或抑制角度来解释。一般认为,被动化对于一个句子的论元有两个作用:施事的背景化和抑制与受事的前景化和提升。Perlmutter和Postal(1984:81-125)认为,在关系语法框架下受事的提升是被动化的基本功能。而Shibatani(1985:821-848)认为,施事的背景化和抑制是被动化的原型功能,受事受到附带影响成为焦点。在生成语法框架下,被动句的施事背景化功能体现为被动语素对于外部论元的吸纳,动词被动化是由于动词与被动语素的结合使动词的性质发生变化,这种构词过程有两种功能:一是抑制域外论元,二是吸收动词对宾语的赋格能力。动词的一个宾语无法在原位上获得格而必须前移,被抑制的论元贬降为附加成分(adjunct)(Jaeggli,1986:587-622)。

本文认为,语态是最基本也是最具特色的语言现象之一,仅用语法论元的提升或抑制无法完全解释语态变化的功能。在此基础上,探讨和研究被动化功能的另一面:特征描写。通过探讨语态结构中的事件语义,运用Davidson 事件论元抑制这一分析机制来解释和比较英汉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事件论元抑制与配价的关系以及英汉特殊被动句所表达的意义。

二、英汉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

英语中带有介词的被动句最为典型。例如:

(1)a.This spoon has been eaten with.

b.This pub hasn’t been smoked hash inbefore.

c.This hall has been signed peacetreaties in.(Kageyama,2006:84-114)

上述例句在句法和语义上都很特殊,句法上的特殊性体现为两方面。一方面,主语NP 对应于介词短语的宾语,而介词短语并不是固定短语。像(1)a 中的工具介词短语和(1)b和c 中的地点介词短语。另一方面,如果主要动词为及物动词,直接宾语留在原处,即在动词之后,如(1)b 中的hash 以及(1)c中的peace treaties。特殊被动句的特殊性还在于违背了被动化所特有的句法条件(Baker,1988),即动词与被动语素en 的结合吸收动词对宾语的赋格能力,动词的一个宾语无法在原位上获得格而必须前移。特殊性还表现在其偏离了Burzio(1986)的概括:当且仅当一个动词能为主语赋予语义角色时,才能为宾语赋予宾格。

特殊被动句多含有 个体层面的(individual-level)、类属的或特征化特征描写述谓,用以描述主语独特或内在的特征,这些特征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时间,而是可以永久保持。普通被动句多含有 舞台层面的(stagelevel)、事件性的或特定的事件描写述谓,描述特定时空域内实际或假设发生的特定事件(Kageyama,2006:84-114)。对于英语特殊被动句与普通被动句的语义差别,可以通过下列理据进行验证。

英语特殊被动句中之后不能跟瞬间时间状语,与特征描写的个体层面述谓(如be intelligent)相类似。另外,英语特殊被动句的谓语不能作感观动词的补足语,这与个体层面谓语通常不能用于此类句法结构相类似。再者,个体层面谓语构成的独立分词结构不可以转换为条件从句,而英语特殊被动句中的谓语也是如此(Stump,1985)。

汉语特殊被动句的特殊性表现在宾语可以留在原处,主语可以不是动词的直接宾语,可以是方位短语、直接宾语的领属者。在某些情况下,主语并不与动词的任何显性论元位置相联系,也不与宾语的修饰语位置相联系。主语只是“被”其后所描述事件的受影响者。谓语部分可以是动宾结构、不及物动词或非动词。这些句法特殊性违背了被动化的典型句法条件,如(2)a~e。

(2)a.张三被土匪杀了父亲。(余弦、关春影,2010 :71-76)

b.常常是不知不觉,我们的军装口袋里,被塞满了花生、糖、大红枣。(《刘真短篇小说选》)

c.泥泞的街道(上),已被人踏出了干爽的小路。(申均之《红果子》)

d.村里哪一年到了年关,都得被地主们逼死几个人。(《高玉宝》)

e.那些原本在小康达标水平之下的群众,一夜之间就“被小康”了。(《抚顺晚报》2009年8月3日9 版)

汉语特殊被动句的语义多为特征描写的个体层面述谓,倾向于表达某种持久性状态或特征。汉语属于意合语言,因此我们无法完全从句法形式的理据方面判断汉语特殊被动句是否为特征描写的个体层面述谓,但我们可以从上下文语境中理解其语义表达。例如,(2)a~e 不是表述特定时间所发生的特定事件,而是描述主题位置内容的特征或持久性状态,这些句子所表达的并非被动化所传达的直接意义,而是侧重表达被动化所带来的影响和结果。(2)a~e 所表达的特征意义分别为张三失去了父亲,我们的军装口袋装满了花生、糖、大红枣,泥泞的街道干爽了(欣喜之意),村里(的乡亲)一到年关(因地主逼迫)日子就不好过了,当地强势力量为了某种目的而歪曲事实,把没有达到小康水平的群众称为已达到小康水平。

通过英汉特殊被动句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英汉特殊被动句的句法和语义具有某些相通之处。句法上均可以违背普通被动句所特有的被动化句法条件,即二者的主语可以不是主要动词的直接宾语,直接宾语可以留在原处。英语特殊被动句中的介词短语并不是固定短语,而汉语特殊被动句的动词可以为不及物动词或非动词。英汉特殊被动句的语义均倾向于表述某种特征或持久性状态。

三、特殊被动句的事件抑制

特殊被动句倾向于表述某种特征,Kageyama 认为,特殊被动句特征读取的一般原则是从事件描述到特征描述的意义转换,这种语义转换又触发了结构的配价减少,这种抽象的运作机制即事件论元抑制。这一观点基于事件论元(event argument)概念,它首先由Davidson(1967)提出的,Kageyama 对此进行了深入探讨。Kageyama(2006:84-114)提出,只有事件描写的句子才具有事件论元,特征描写的状态句子并不具有事件论元,事件论元在论元结构中是外部论元,可以通过像被动句那样的配价变化规则,把事件论元作为论元抑制的目标。状态句子中也不存在状态论元,而是存在状态论元代替事件论元的论元类型转换。这种转换是单向的,即在多数情况下,通过被动语素、留在动词之后的宾语、反身语素等语法手段,事件描述句可以转化为特征描写的状态句,而相反的转化却很少发生,尽管我们偶尔会见到这样的句子,如You have seen Max intelligent on several occasions(Fernald,2000:68),但这种句子只会出现在特殊的语境之中。

因此,事件句的论元结构(argument structure,简称AS)中除了施事和受事这样的意义论元,还有事件论元。假设论元结构的内部构成是词汇概念结构(lexical conceptual structure,简称LCS)的信息投射而成,事件论元由词汇概念结构向论元结构的投射模式,如(3)所示。不同事件类型的词汇概念结构与论元结构的对应模式,如(4)所示。

在LCS 中最远或最高的事件节点(EVENT)映射为AS 中的事件论元(Ev),在LCS 中的状态节点没有映射到AS 中。在角括弧中的成分(y)代表域内论元,而其外的成分(x)为域外论元(Kageyama,2006:84-114)。

(4)a.活动 [EVENT x ACT] → (Ev(x<>))

b.完结 [EVENT y BECOME [STATE yBE AT-STATE/LOC]]→(Ev(<y>))

c.达成[EVENT[EVENT x ACT] CAUSE[EVENT y BECOME [STATE y BE AT-STATE/LOC]]]→(Ev(x<y>))

d.舞台层面状态[EVENT xi CONTROL[STATE xi BE AT-STATE/LOC]]→(Ev(x<>))

e.个体层面状态[STATE y BE ATSTATE/LOC]→(<y>)(无事件论元)

对于事件论元的句法实现,Kageyama 采用事件短语(event phrase)这一名称,并假设事件论元在句法中投射为事件短语。事件论元投射到事件短语的中心语位置,而不是投射到功能语类的指示语位置,事件论元的中心语通过与T 共标连接着VP和Tense。尽管事件论元与施事论元(x)分属于AS 的不同部分,但它们同属于域内论元(y)之外的域外论元。

如果关于论元结构的上述假设成立,普通被动句的中心功能,即施事抑制的图示如(5)所示(“^”表示题元抑制)。由于题元抑制没有影响到事件论元,普通被动句仍然是表达事件描述意义。

另一方面,特殊被动句选择事件论元而不是施事论元作为抑制目标,因为事件论元也是域外论元,这一操作称为事件抑制,如(6)所示。

我们认为,特殊被动句的主要功能是通过事件抑制把事件描写转化为特征描写,而事件抑制附带引起另一个语义论元,即施事论元的抑制。在特殊被动句中,施事论元的抑制由于被动语素的原型功能与事件论元的抑制相联系。施事抑制只是事件论元抑制的附带结果,施事抑制因此不能强大到吸纳直接宾语的受格,也不能将其提升至主语位置。因此,特殊被动句常常允许直接宾语的存在,如(1)b和c 及(2)a~d。

总之,对于普通被动句和特殊被动句这两种不同的句子结构,可以提出一个统一的解释框架,两者均涉及到域外论元的抑制,差别在于选择论元结构中的题元部分抑制还是事件部分抑制。

四、英汉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形成

特殊被动句的主要功能是通过事件抑制把事件描写转化为特征描写,这一语义转换的操作机制具体是怎样的呢?借鉴Kemmer(1993)和Kageyama(2006)关于“事件清晰度”的观点,如果一个事件是清晰具体的,那么事件所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以及语法参与者的数量和角色都应该是具体清晰的,而反过来,如果一个事件模糊抽象,那么事件所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事件参与者的“身份”都是模糊不具体的,这样,整个事件就倾向于表达某种状态,那么一个事件就转变为被陈述的话题。因此,关于被动化的作用,我们认为普通被动句是降低或消除施事的清晰度,继而事件本身清晰度降低。对于特殊被动句,由于从事件论元投射而来的事件短语是联系一个动词的词汇概念结构和代表真实世界时间的句法时态的桥梁,如果事件论元受到抑制,那么整个句子的内部结构将不与时态相联系,这样,句子变为不可分析的整体,语法参与者的清晰度降低,继而整个事件变得抽象模糊。事件抑制在特殊被动句中所起的作用以树形图表示如下。

特殊被动句的事件论元受到抑制,事件抑制把舞台层面事件转变为个体层面状态,由于个体层面状态缺少事件短语,其意义须通过话题—述题这一述谓关系来解释,而建立这种述谓关系需要某种操作机制,如pro 附加、拉姆达抽象或零算子移位等。

特殊被动句是对某个话题进行陈述,这为特殊被动句主语的基础生成提供心理机制方面的动因,形式方面特殊被动句主语的基础生成也是可行的。在此方面,英汉特殊被动句存在共性之处。Ura(2003)为英语特殊被动句主语的基础生成分析提供了语域方面的证据。对于汉语特殊被动句,主语也不总是具有受事角色,许多主语具有自身的题元角色,这一点可以由被动句中含有主语指向的副词(如“张三故意被李四踩伤了一只脚”中的“故意”)加以证明。汉语特殊被动句主语指向副词的存在说明,汉语特殊被动句的主语同样是基础生成,在原处接受题元角色,而不是通过移位获得主语地位和题元角色(Huang,1999)。

英汉特殊被动句在述谓关系建立的操作机制方面既具有共性,又存在差异,下面我们进行对比分析。我们以(1)b 为例来具体分析英语特殊被动句特征描写的形成过程。此句中由于显性被动语素en 的触发而产生的被动化并非直接作用于施事,而是作用于包括事件部分和题元部分的整个事件结构。被动语素也并不直接吸纳动词的施事论元,而是吸纳事件句子的事件论元,事件论元的抑制使整个句子的内部结构不与时态相联系,这样,事件发生的时间以及事件参与者的清晰度降低,整个事件不能得以清晰具体地表达,而是变得抽象模糊,因此,句子语义由表述某一事件变为陈述某一话题,动词的致使成分消失,致使论元得以消除,比致使者低一层级的经历着成为句子的主语。由于被动化作用于整个事件结构,包括谓语的论元结构和状语修饰语,那么,特殊被动句的整个事件结构中其中的一个论元失去格,这可以解释介词短语的宾语在特殊被动句中为什么实现为pro 的原因(Ura,2003)。pro 进行A’移位,至vP 边缘处,以满足边缘效果(Chomsky,2001)。pro 与vP 相联系,构成派生谓语vP,派生谓语vP 与基础生成的主语NP 构成述谓关系,而基础生成的主语由此获得格。述谓关系的生成如下所示。

pro 的移位形成对于主语的拉姆达抽象,this pub 成为被前景化话题,整个句子表达类属意义,表述这个酒店的特征:以前从未有人在此抽过哈希什。总之,通过事件论元抑制、pro 移位、拉姆达抽象、述谓关系建立一系列操作机制,特征描写得以形成。在特殊被动句中,施事抑制只是事件论元抑制的附带结果,因此,直接宾语hash 可以留在动词之后。

汉语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生成机制与英语特殊被动句既有共性又有差异。我们以“张三被土匪打死了爸爸”为例,具体分析汉语特殊被动句的生成机制。由于显性被动语素“被”的触发,被动化作用于整个事件结构,使事件论元受到抑制。因为从事件论元投射而来的事件短语是联系动词词汇概念与句法时态之间的桥梁,事件论元的抑制使句子的内部结构无法与时态相联系,句子成为不能被分析的整体。这就意味着一个清晰的事件转变为简单的状态,它的内部结构不能分析为时间、施事和其他参与者成分,由此产生某种被陈述的话题(即张三)。事件描写向特征描写的语义转化与动词配价变化有着显著的关联,这种关联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种规律(Kageyama,2006:84-114)。“张三”被前景化,成为被陈述的话题,这为“张三”的基础生成提供了动因。那么基础生成的“张三”与其后的谓语是什么关系呢?它的语义角色从何而来呢?在“张三被土匪打死了爸爸”的谓语中存在一个零所有短语,这一短语与整个句子的主语共标,这种回指关系是如何建立的呢?一种可能是所有短语直接经历NOP 移位。但是,这种所有提升假设应该被排除,因为所有短语一般不能移出,这违反了Ross(1967)的左分叉条件(left branch condition)。根 据Thompson(1973:208-221)和Huang(1999),外部宾语存在于复杂谓语中,并控制零所有者。所有者不是语迹,而是受外部宾语控制的Pro,发生移位的是外部宾语本身。那么,外部宾语移往何处呢?Huang(1999)认为,汉语被动句与英语tough 结构的分析方式相类似,并把“被”当作动词,“被”之后所跟的是小句成分,这个嵌入小句涉及零宾语(零算子)移位,与IP 相连。这样被动句包括主要谓语“被”和由NOP 结构实现的次要谓语。

本文对“被”的词性和功能持不同的观点。古汉语的“被”从“寝衣”的名词意义演变为“盖”的动词意义,在此基础上又发展为遭受之意,从动作的承受者角度表述事件。而“被”最早用于被动标记是在战国时代末期(如“秦士复击柯,被八创”,《战国策·燕策》)。虽然有遭受之义的“被”仍然是个动词,但作为动词的特征已经开始削弱,并与具有实义的动词连用,“被”加动词的结构开始出现(如“知己被辱,随仇者,负也”,《韩非子·五蠢》)。汉语被动句在中古时期得以进一步发展,不仅“被”作为被动标记的句子使用更加广泛,而且施事开始插入句中(如“亮子被苏峻害”,《世说新语·方正》)。到了金代,动词之后可以跟一个显性的代词(如“其财物被淫女人悉夺取之”,《圣经》)。这说明“被”的动词功能已大大削弱,其后紧跟的动词有了句法扩展的余地。由“被”字句的历史演变可以看出,“被”字在现代汉语中不是动词,而是已经发展为被动标记。这一被动标记不仅仅可以标记动词,使动词参与被动化,而且主要动词通过功能再造①,发生论元增容,可以在标志语位置生成施事NP 以及在补足语位置跟名词词组或显性代词。而通过功能再造所形成的小句可以看做是复杂动词,“被”可以标记整个复杂动词,使其整体参与被动化。而外部宾语移位的目标位置应该是在整个被动短语之前的A’位置,如(8)所示。

在这一结构中,动词“杀了”后跟NP“Pro父亲”作为它的直接宾语,并形成了动词短语V’,这一动词短语带有另一个作为受影响者的宾语,即外部宾语。外部宾语控制所有者Pro,然后所形成的整个复杂动词短语与NP土匪形成IP。这一IP 形式上是一个小句,但是它是发挥了动词的再造功能,通过二次计算生成的,在与“被”结合重新参与被动的过程中,容易被识解为具有及物性的复杂动词短语,实际上,“被”进行标记的仍然是动词短语,只不过是一个复杂动词短语,因此形成含有被动标记“被”的vP,外部宾语NOP 移位至此vP 的边缘位置以满足边缘效果,并与“张三”共标,产生派生谓语,派生谓语与“张三”结合构成述谓关系,主语“张三”由此获得格,其后谓语通过拉姆达抽象形成对于主语“张三”的特征描写。内部宾语从动词“杀”接受受事角色,而外部宾语从V’(杀了Pro 父亲)处接受被影响者角色。

缺少施事的短特殊被动句同样适合这种分析机制,我们以“张三被杀了父亲”为例分析其特征形成。

(8)与(9)与长特殊被动句特征形成机制基本相似,但也有不同之处。“被”之后的动词短语之前没有标志语成分,即整个被动句没有施事。缺少施事的短特殊被动句要比长特殊被动句更倾向于表述某种特征,因为缺少施事可导致事件的参与者模糊,清晰的事件更容易转变为一种简单的状态。汉语中存在一种特殊被动句,在谓语中既没有零所有位置,也没有其他零内部论元位置与主语相联系。例如:

(10)a.张振兴被检察官求刑七年。(Huang,1999)

b.他们被大蒜吃得满嘴臭气。(朱义莎,2005)

c.老张被他太太哭得没了主意。(同上)

d.我家“被用水”了。(《羊城晚报》2009年8月14日A10版)

以(10)a 为例,动词“求刑”后跟“七年”作为宾语,主语“张振兴”不能与动词的任何显性论元位置相联系,也不与宾语NP 的修饰语位置相联系。这种被动句更好地说明“被”这一被动标记是对其后整个及物小句进行标记,主语“张振兴”只是“被”其后事件的受影响者,因此,“检察官求刑七年”易被识解为一个整体,即具有及物意义的复杂动词短语,把受影响者作为它的外部宾语。此类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形成机制如下所示:

在英语特殊被动句中,施事抑制是事件抑制的附带结果,直接宾语的留在原处是由于事件抑制的附带力量不够强大,事件抑制使经历者论元作为主语,整个句子产生被动意义。而对于汉语特殊被动句,施事并未受到抑制,因为施事可以呆在“被”之后及物主动小句的主语位置,被动意义来自于外部宾语通过NOP 的连接与主语共标。同时,格吸纳也不存在于汉语特殊被动句,因为宾语可以留在原处。总之,英汉特殊被动句均倾向于表达某个话题的特征,其特征描写的形成机制有其共性之处,也有个性差异。

五、结语

英汉特殊被动句的重要功能在于传达与所描述事件相联系的可感知特征,其主语通常是可感知的实体(名词短语或专有名词)。特殊被动句的主语是某种话题,结构所受到的限制也比主动句和普通被动句要多,这些标记说明特殊被动句传达的是某种特殊意义,因此,特殊被动句的意义表达是无法完全从句子结构中分析出来的。例如:

(12)a.This chair has been sat on by Fred.

b.This chair has had Fred sit on it.

c.Fred has sat on this chai(r. Davidson,1980:42-66)

(12)a 与b和c 所传达的意义是不同的,如果没有具体的说明,我们就认为(12)a 的意义为Fred 曾坐在椅子上,并对椅子造成了不好的结果,而且坐的结果是能够感知到的。

汉语中的特殊被动句未必表达对于主语的负面影响,也可能是积极的影响,如(2)c所传达的言外之意为泥泞的街道现在已经干爽了,而这一变化让人感觉愉快或惊喜。

如果英语特殊被动句的主语为人,那么整个句子所传达的意义通常是表达所描写的事件对于此人所产生的身体或心理的负面影响。例如:

(13)I don’ t want to be stepped on.(ibid.)

汉语中不乏主语为人的特殊被动句,如(2)e,这类被动句的特殊之处在于主要动词不是及物动词,而是不及物动词或其他词性。正是这种同传统被动句相异的句法形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和深思,促使理解者去关注被动句的特殊之意。这实际上无形中对被动短语进行了解构和扩展,致使句子的被动化意义减弱,而被动化所引起的结果和特征得以突显。这类特殊被动句所表达的是不管受事的感觉和情绪如何,一种未然的事件已然罩在了受事主体的头上(邓云华,2011),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某种强势力量的幕后操作。此类被动句还有其语用意义,即表达受事的不满和无奈的心理。

本文通过探讨语态结构中的事件语义,运用Davidson 事件论元抑制这一分析机制来解释和对比研究英汉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事件抑制与配价的关系以及特殊被动句所表达的意义。认为特殊被动句特征读取的根源在于一种抽象的一般原则,即从事件描述到特征描述的意义转换原则,而事件论元的抑制触发了这一转化。据考察,没有一种语言只使用一种语素或句法机制实现特征描写意义的表达。句法特征和操作机制能够提供特征意义表达的显性标志,除此以外,还要靠理解者对于句子特殊意义的解读和理解,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实现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意义的表达。英汉特殊被动句的特征描写生成机制和意义表达既有共性又有差异,对于二者的对比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语态现象的多样句法特征和多层面的意义表达。

注释:

①功能再造指由于语用机制的触发,语用者需要运用二次计算,需要选择N’,即选择扩充原有生成式所必需的元素和特征。

[1]Baker,M.Incorporation:A Theory of Grammatical Function Changing[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8.

[2]Burzio,L.Italian Syntax:A Government-Binding Approach[M].Dordrencht:D.Reidel,1986.

[3]Chomsky,N.Derivation by Phrase[A].In Michael Kenstowicz (ed.)Ken Hale:A Life in Language[C].Cambridge:The MIT Press,2001.

[4]Davidson,A.Peculiar Passives[J].Language,1980,(56):42-66.

[5]Davidson,D.The Logical Form of Action Sentences[A].In D.Davidson (ed.).Essays on Actions and Events[C].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7.105-122

[6]Fernald,T.Predicates and Temporal Argument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7]Huang,C.-T.J.Chinese Passives in Comparative Perspective[D].Harvard University,1999.

[8]Jaeggli,O.Passive[J].Linguistic Inquiry,1986,(17):587-622.

[9]Kageyama,T.Property Description as a Voice Phenomenon[A].In T.Tsunoda &T.Kageyama (eds.)Voice and Grammatical Relations[C].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2006.84-114.

[10]Kageyama,T &H.Ura.Peculiar Passives as Individual-Level Predicates[J].Gengo Kenkyu,2002,(122):181-199.

[11]Kemmer,S.The Middle Voice[M].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93.

[12]Milsark,G.Existential Sentences in English[M].New York:Garland,1979.

[13]Permutter,D &P.Postal.The L-advancement Exclusiveness Law[A].In D.Perlmutter &C.Rosen (eds.).Studies in Relational Grammar 2[C].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4.81-125.

[14]Ross,J.R.Constraints on Variables in Syntax[D].Cambridge:The MIT Press,1967.

[15]Shibatani,M.Passives and Related Constructions[J].Language,1985,(61):821-848.

[16]Stump,G.The Semantic Variability of Absolute Constructions[M].Dordrecht:D.Reidel,1985.

[17]Thompson,S.Transitivity and the ba Construction in Mandarin Chinese[J].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1973,(1):208-221.

[18]Ura,H.Peculiar Passives as Derived Predicates[M].Kwansei Gakuin University Press,2003.

[19]邓云华.英汉特殊被动句的整合方式[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1(,3):183-196.

[20]余弦,关春影.日语被动句研究——兼与汉语比较[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10(,5):71-76.

[21]朱义莎.现代汉语“被”字句的句式语义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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