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义辉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 外语系,河南 郑州 450015)
《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外来词翻译探微
庄义辉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 外语系,河南 郑州 450015)
本文旨在对《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收录外来词的翻译方法和技巧进行探究,通过统计分析该词典中的所有外来词及其汉译,总结外来词汉译应遵循的原则,从中管窥现代汉语的规范化问题。
外来词;外来词的翻译原则;现代汉语规范化
外来词是词汇学中的奇特现象,作为异域语言和文化的使者,在跨文化交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为更好了解外来词,本文将对《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以下简称《现汉》)中收录所有外来词的翻译方法和技巧进行探究,以此管窥现代汉语规范化问题。
语言学界对外来词历来有广义和狭义的理解。以葛本仪为代表的学者主张从广义上定义外来词,认为“外来词是源于外语影响而产生的词”[1],语音或语义受到影响产生的词都应算作外来词,包含意译词和借形词;以邢福义和汪国胜为代表的学者却从狭义上理解,认为意译词“一般不属于外来词,因为它们用汉语的语言材料和构词法构成,用以表示外来的事物或概念”[2]P217。
本文以《现汉》为语料来源,采用外来词的狭窄定义,认为外来词必须有译音的成分,排除意译词及日语借形词,所举例子多为英语外来词。通过对《现汉》中收录的648个外来词进行分析归类,我们发现外来词汉译采用三类方法七种技巧,即译音,细分为完全译音、译音字形意化、译音兼译意、译音加类标;半译音半译意;直接转写,细分为半译法和“零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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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译音法
译音法指“用一种文字符号(如拉丁字母)来表示另一种文字系统的文字符号(如汉字)的过程或结果”[3]。根据音译程度的不同,细化为四种技巧:
完全译音,指“用同音近音的汉字来转写外来词”[2]P215。统计结果显示,《现汉》中采用最多的翻译技巧是完全音译。在语言接触和文化交流的初期,原语和译语的语义空白无法填补,意译难以传递信息,完全译音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英、法、德、拉丁、意大利、西班牙、希腊诸语种甚至马来西亚语都有涉及。《现汉》所收录完全译音的外来词多为名词,如莱塞(laser)、蒙太奇(montage)、巴士(bus)等。
谐音字形意化遵循完全译音法则,选取读音相近的现成汉字翻译外来词,但在所选汉字前加上偏旁以明确外来词类别。该翻译技巧创造出许多汉语中原本没有的生词。由于带有中文偏旁,便于理解,是行之有效的翻译技巧,实现了元素周期表、某些英语化合物及稀有物种名的翻译。在103位元素中,除金、银、铜、铁外,其余97种元素名称都使用了该技巧。如元素“镭(Radium)”,化学符号为“Ra”,选择读音相近的汉字“雷”并加上偏旁“钅”来表明其为金属元素。又用“口”造出新词吖嗪(azine)、吡啶(pyridine)等;用“月”造出胍(guanidine)、胫(hydrazine)等;将“emu”译为“鸸鹋”。
译音兼译意指“用同音近音的汉字来转写外来词,同时兼顾表意”[2]P216,既融合外来词的读音和意义,又展示汉语表意上的优势,易于理解和接受,但翻译难度较大。《现汉》中收录的该类外来词数量有限,仅有“蹦极(bungy)、托福(TOFEL)、基因(gene)”等16个。
译音加类标指“在音译部分的后面加上表示类别的语素”[2]P216,遵循汉语中类标的使用规则,“如果音译部分为单音节,则类标不可省,如果音译部分为多音节,在使用过程中类标可以省略或脱落”[4]P129。《现汉》中仅有四个音译部分为单音节的外来词:“卡片”,“卡车”,“咪表”和“沙(鲨)鱼”。类标“车”,“表”和“鱼”不可省。“卡片”的类标“片”可以省去,是因为“card”译作“卡”后,“卡”也成为类标。绝大多数词的音译部分为多音节,如:ballet(芭蕾舞),golf(高尔夫球),类标可省。
(二)半译音半译意
“半译音半译意是指把外来词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译音,一部分译意”[2]P216。该法多用于复合外来词翻译,如ice-cream译为“冰淇(激)淋”,motorboat译为“摩托艇”,neon lamp译为“霓虹灯”。
(三)直接转写
直接转写指“外来词中有的直接使用外语单词的字母简称,这一类词可以称西文字母词”[2]P216。《现汉》在附录中列出了176个西文字母词,分为42个半译外来词和134个零译外来词。半译法创造出西文加汉字组合词,称为混合借词,“一部分来自本国语,另一部分来自外来语,但是意义全都是借来的”[5],包括与科学相关的“a粒子、Y染色体”等;与金融相关的“A股、POS机”等;与通信计算机相关的“IC卡、U盘”等;与艺术时尚相关的“T型台、T恤衫”等;组织机构“SOS儿童村”等。零译法将词汇原封不动转移到汉语中,保留原有形式和读音,如CEO,GDP,WTO等。《现汉》中零译外来词多达134个,绝大部分为缩略语。从历时角度进行研究,这些外来词产生于近20年,伴随科技的传播和英语的普及,通过贸易、旅行和大众媒介传入中国,并日益为国人理解和接受,表明了中国人乐于吸收外来文化的心态。
通过上述外来词的汉译方法和技巧,结合汉语词汇自身的发展,我们总结出外来词汉译的三大原则。
首先,外来词翻译应遵循大众化原则。一方面,大众化原则促使译者从以音译为主转向以意译为主。在翻译的早期阶段,完全译音法广泛应用,虽然简单,但难免牵强陌生,不好理解。伴随时间推移,很多完全音译词退出了历史舞台,“五四”时期盛行的“德谟克拉西”和“赛因斯”分别被“民主”和“科学”取代。另一方面,该原则使同一外来词的不同译名并存。2000年,英文影片Chocolate在两岸三地同时上映,片名在内地和台湾译为《浓情巧克力》,在香港为《浓情朱古力》。尽管片名不同,但都大受好评,原因就在于“巧克力”和“朱古力”两个译名分别为当地人理解和接受,体现了大众化原则。
其次,外来词翻译应遵循专业化原则,在翻译科技术语时尤为明显。例如元素周期表中所提到“radium”的翻译,本可直接音译为“雷”。但在专业化原则要求之下,借助“钅”旁生造了“镭”以示该词为金属元素。使用半译或零译法处理西文字母词也是为了保持外来词的专业性。《现汉》中收录谐音字形意化而来的外来词几乎都是科学术语或机构简称,每个词都在其专业领域对应唯一意义而不产生任何歧义。
最后,外来词翻译应遵循汉语化原则,体现在音译时对汉字的选择上,应使翻译尽可能中国化,即使不能完全汉化为意译词,也力争半汉化,在谐音的基础上,兼顾语意的表达。译音兼意译是外来词翻译最理想最困难的方法,译者既要考虑所选汉字发音相似,又要考虑表意是否与汉语相符。例如“基因gene”,据《牛津英汉双解词典》,意为“细胞中控制生命体从父母遗传某种特质的单位 (a unit inside a cell which controls a particular quality in a living thing that has been passed on from its parents)”。“基”在汉语中有“基本,根本”之意;“因”可用来表示“本源”,汉语词“基因”与英语词“gene”在表意上有相通之处。
外来词丰富了汉语词汇,也向现代汉语的规范化提出了挑战。与曹炜意见相同,我们主张作为现代汉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外来词汉译必须从读音、构词和书写三个方面进行规范[6]。
读音规范化指如何读翻译的外来词。首先,音译词的读音不能与原语发音混淆。由于翻译所选汉字与外语原词读音相似,很多人倾向于使用外语发音来代替汉语拼音。为追求时尚,把“吉他”念作[kei tΑ],听起来像“给踏”,将“咖啡”读作[ko fei],混淆了汉语拼音,违背了汉语读音规则,使其纯洁性受损。其次,西文字母词的外文部分按照外语原词发音。读“IC卡”时,外文部分“IC”读作['ai'si:],而中文部分“卡”按拼音读作[kΑ]。
构词的规范指加后缀形成复合词的规范问题。汉语中构词后缀数量有限,一共只有“子、儿、头、家、者、手、员、巴、性、化、气、然”12个[2]P176。近年来,外来词翻译为贡献了新的构词后缀,收录在《现汉》中的有“秀”,“吧”,“卡”,“巴”和“的”五个。秀(show):脱口秀、生活秀等;吧(bar):酒吧、网吧等;卡(card):打卡、贵宾卡等;巴(bus):大巴、小巴、中巴;的(taxi):面的、摩的、打的、暗的。五个后缀中,“秀”、“卡”、“吧”可以独立成词而“巴”和“的”不能,它们的使用应遵循汉语的构词原则。
拼写规范化体现在外来词汉译时汉字的选取上。通过对《现汉》中收录外来词的调查研究,我们发现有两条准则可以借鉴。第一,读音准确性。选取与外文发音相近的汉字转写,尽可能准确地保留外文发音,从不同译本中选取读音最接近外语原词的作为标准形式。严复最早把“coffee”译为“加非”,但由于“c”发[k]而不是[d廾],因此《现汉》中收录的标准形式是“咖啡”。第二,书写简便性。首先,选取最简便的形式转写外来词。“DDVP”被译为“敌敌畏、滴滴威、滴滴威比”,“敌敌畏”不仅表意准确,而且最简单,是《现汉》中的标准形式。其次,促使外来词由完全译音向译意转变,如从烟士披利纯(inspiration)到灵感,罗曼蒂克(romantic)到浪漫。最后,该准则解释了西文字母词的存在。“WTO”和“UN”通常不需译为“世界贸易组织”和“联合国”。在表意明确的前提下,西文字母词的书写和使用远比中文形式简便。值得注意的是,该准则不可滥用。一方面,现代汉语也开始使用拼音的声母来代指相对较长的表达。如《现汉》就用“GB”来代指“国家标注(guo biao)”,这是规范用法。另一方面,网络语言大量使用缩略语。如“WIN”指“我爱你”,是拼音“wo ai ni”声母的缩写;“DD”和“MM”指“男孩”和“女孩”,分别是拼音“didi”和“meimei”声母的缩写,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简便性的要求,但这些新生词语有待于进一步的规范。
[1]葛本仪.汉语词汇研究[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5.85.
[2]邢福义,汪国胜.现代汉语[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3]方梦之.译学辞典[Z].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97.
[4]史有为.汉语外来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5]Hu,Zhuanglin,et al.Linguistics:A Course Book[Z].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1.206.
[6]曹炜.再论现代汉语外来词[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1):71-77.
[7]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