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弼德
(哈佛大学东亚系)
林 岩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黄艳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寻求共同基础:女真统治下的汉族士人(之一)
包弼德
(哈佛大学东亚系)
林 岩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黄艳林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对于女真社会史、女真创建的金朝(1115—1234)的政治史,以及随着女真人与征服的汉族和契丹居民联系越来越密切后,他们的政治制度随之发生的转变,近来的学术研究已经深化了我们的理解[1]。女真族在其领土内属于少数民族,在4500万的中国总人口中大约占到600万[2]。因此,金代历史涉及中国历史上外族统治的更大议题。依照近来的观点,金朝的遭遇解释了中国转化外族征服者的方式:女真人受到汉族社会环境的影响,并受契丹和汉族顾问的指导,经历了一个“汉化”的过程。迁都中原,证实了这一点:1153年从靠近现在的哈尔滨迁到北京,1214年又从那儿迁都开封。此外,女真统治者采取了便于此后非汉族统治的政治框架和用人政策[3]。换言之,除了其在朝代更迭中的地位,继辽和北宋之后,在蒙古统治北部(1234—1271)和元朝(1271—1368)建立之前,金朝历史为分析北方中国人与非汉族人之间政治关系的循环进程提供了基础。
我们较少关注“文人”对于女真统治的回应,他们自称为士、士人、士大夫,并自认为是汉族中的真正精英。在很大程度上,这是文献的缘故。随着1126年女真占领开封,文人退出了华北的中心舞台,但他们在南方仍然保持着政治、社会、文化的精英地位。我们关于文人最好的历史材料,由北宋经南宋传到元代。社会史家沿着这条线索追踪文人,强调南方地区南宋和元代社会之间的连续性[4],详细描述文人成功的社会和制度机制[5]。思想史家关注新儒学的兴起,同样地忽视了金朝的发展,尽管知道“文人”思想文化在蒙古13世纪70年代最终占领南宋前存在于北方[6]。金代汉族文人的社会史和思想史研究仍然处于边缘地位。
金朝政府中汉族文人真正的但是有限的政治存在,在金代科举与选官制度研究中较为明显[7]。在金代诗歌、书法和绘画研究,以及偶尔出现的关于金代文人思想的文章中,他们的文化和思想表现也被注意到了[8]。即使我们现在对于女真如何学会统治汉族臣民有一个更为清晰的理解,对于汉族文人作为士如何学会应对女真统治者,以及他们创造的思想文化又如何与女真统治的新历史环境相关,我们仍然缺少分析。
士人社会和文化,在宋元与明清的转型时期,得以在外族征服中幸存下来。思想发展持续着,士人发现有必要为服务或拒绝服务异族政治势力做出合理解释[9]。但在宋金易代之际,士人领导层从华北消失了;很少有在北宋因“学问”获得声誉的士人服务于早期的女真。因此对于金朝,我们要探求两个基本问题。首先,金代士人最终是否重建了一个自我赓续的思想文化,如同在北宋和南宋、元、明、清文化里可以发现的?如果是,我们如何解释它的产生?其次,哪种共同的思想取向标志着这种思想文化?我们如何说明这些取向?
这些问题的部分答案可以在这里介绍一下。第一,晚金和蒙古时期的文献显示,一种自我赓续的士人思想文化确实从12世纪90年代开始形成,历经开封陷落后的整整两代人。我倾向于称之为“晚金思想的复兴”。第二,这些文献与后来的研究表明,传承自北宋士人传统的、一个寻求价值观的“文化的”或“文学的”途径,成为思想复兴的核心。
晚金和蒙古时期的文献描述了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士人精神世界,开始于金世宗晚期(1161—1189)或金章宗早期(1190—1208)。他们也确定了这场运动的倡导者,是活跃于金王朝最后四十年的文人。例如,元好问(1190—1257)与刘祁(1203—1250),金代主要传记文献的作者[10],称赞党怀英(1134—1211)、王庭筠(1156—1202)、赵秉文(1159—1232)、杨云翼(1170—1228)、王若虚(1174—1243)、李纯甫(1175—1231)、雷渊(1186—1231)以及元好问自己为新兴的士人文化的领导者。元好问和刘祁认同深受赵秉文及其追随者影响的文人世界,他们被认为是撰写金代历史的可靠来源。许文玉关于金代文学圈的分期,基于这些以及其他的来源,证明了晚金文学的繁荣。他确认了1214年后(当时都城在开封)的五十位主要人物和早期的十七位人物[11]。收录在《金史》和宋人的《金史》——《大金国志》里的传记,也很好地支持了这一观点[12]。得出一个自我赓续的思想文化出现于12世纪90年代这一论断最具说服力的证据,来自清代学者对金代文献目录学的研究。这些经学、史学和思想派别领域的记录,是金朝最后四十年著作的两倍,如同其是1190年之前著作的两倍那样[13]。
尽管文学和学术活动在开封陷落后的六十年内没有消失,但接近静止状态,学术研究即使有,也主要归功于辽代而不是宋的传统。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要问为何开始了一个思想的复兴,这对人们的冲击不管是当时还是以后都是空前的。复兴发生在艰难时局下。金朝的最后四十年并不是平静和繁荣的:宋金之间1204—1207年以及1217—1224年的战争,1212—1219年激烈的党派之争和军事首领对皇权的篡夺,以及始于1211年的蒙古入侵,导致华北领土的丧失,都城1214年从北京向开封的迁移,以及1234年王朝的灭亡。寻求金代缺少有活力的思想文化的原因要比解释其重新出现容易得多。伴随着金人占领宋朝领土带来的破坏,1140年之前的华北的军阀主义,50年代动员所有力量与南方抗衡,以及众所周知的精英家族从北方向南方的迁移,表明华北地区极少有人愿意成为文人,甚至更少有其家族与北宋文人传统相联系的文人。[14]
晚金思想复兴的共同信念是,宋代文人典型优于即将逝去的同时代金朝文人。有人指出,尤其是复兴的领导者倾向于将苏轼视为文学和艺术成就的典范。翁方纲在其18世纪60年代的著作中评论元好问道:
当日程学盛于南,苏学盛于北,如蔡松年、赵秉文之属,盖皆苏氏之支流余裔。遗山崛起党、赵之后,器识超拔,始不尽为苏氏余波沾沾一得,是以开启百年后文士之脉。则以有元一代之文,自先生倡导,未为不可。第以入元人,则不可耳。[15]
通过南、北与苏、程的对比,翁方纲也是含蓄地对北方文人追求“文”与南方文人追求“道”之间作出区分。他认为金代思想文化的特点是“文学的”关注,而南宋则主要集中在“哲学的”议题。
文人文化取向的气质,被王方瑞在对元代文人文化的研究里提出来:“诗歌、书法和绘画被认为是学者表达的主要形式:道德完善和个人修养在其文学品质和艺术表达中得以体现,追求这些艺术时的业余身份受到强调。”[16]元代编著《金史》及《宋史》的作者,倾向于一个类似的评价:两部史书都有文学传记的章节,但是只有《宋史》中设置了《儒林传》和《道学传》,而对南宋文人叙述是较薄弱的[17]。依照传统的观点,程颐和朱熹的学说出现于北方,仅仅是在被俘虏的宋代“道学”拥护者赵复在1235年被带到北京之后[18]。但金代纯“文学的”思想文化观念必须谨慎处理。田浩已经证实许多晚金文人对于宋代的道德性命之学产生了兴趣,他们称之为“道学”,并且知道程朱理学[19]。吉川幸次郎也对金代思想文化中的“文学”特性提出了看法,认为“苏学”是核心,但是金代文人把苏轼视为“各方面的文明之神”而不仅仅是一个文学人物[20]。而我认为,苏轼在金代普遍地被当作文学人物,金代思想复兴的核心是“文学的”而不是“哲学的”。但是在金代“文学的”意味着什么?金代文人认为苏轼仅仅是一个文人?或他们认为苏轼伟大因为他是一个文人?我们怎么解释明显涉及价值观的思想复兴里文学或文的核心地位?为什么金代文人对宋代典范感兴趣,以及他们给道德哲学分配了怎样的角色?
这篇文章试图为晚金思想复兴以及它的独特思想取向,建立一种历史性的解释。第一部分,对文人生活制度和政治背景的考察,讨论金代科举的扩张和女真统治者支持这种扩张的原因。第二部分,研究思想史,主要探讨从1190年至蒙古时期晚金思想复兴的性质;这包括对活动在1190年至1260年之间的三个杰出人物的个案研究。我提出个案是为了得出结论,在国家文化和传统的广泛意义上,“文”提供给汉族文人(与受过教育的契丹人)和他们的女真统治者,以实践和理论的手段,来界定他们共同的基础。
金代科举考试的扩张
晚金思想复兴的直接背景是金代科举的急剧扩张。为了支持这种扩张,女真统治者含蓄地赞同“学问”的价值,并提升具有“学问”名声的汉族官员的声望。应举人数的增加,也在官僚体系之外为文人创造了一批追随者,使得一些文人成为教师、文章家和思想家更为容易。不断增加的皇权支持和一个增长中的非官僚追随者,奠定了思想复兴的基础,有助延续一个思想文化。
一些研究已经追溯了金代科举制度的发展,将其作为官员选用的一部分[21]。然而,如同贾志扬《宋代科举研究》所揭示的那样,科举也以其他方式发挥作用。例如,它们用于将学问界定为士人身份最重要的标准,它们界定士人要求具备的某种学问,即强调对经典文本的精通和文学写作的能力。它们也向精英家族成员提供制度机制,以此来确立他们自己作为士的身份,并因此成为国家精英的一部分。当然,在宋代,只有少数应举者通过考试,到13世纪只有少数官员具有进士头衔。不管怎样,进入官学和参加考试的人数在宋代持续增长:到13世纪中叶,可能有四十万的应举者,四倍于北宋的最高估计[22]。接下来,我将询问金代的科举制度是如何从一个受限制的选官机制,以唐朝和辽代的形式,进化成为一种宋代形式的机制,帮助创造一大批把自己定位为文人的人。
在金太宗(1123—1135)和熙宗(1135—1149)统治时期,为来自前辽、宋领地内的文人举行科举考试[23]。从1123年开始,在不同的地方政府的支持下,考试在多个地方不定期地举办。应举者一般能在词赋科和经义科之间做选择[24]。在不定期举行科考的时期内,地区性的学位授予考试没有作出什么努力去建立学校和培养下一代应举者对于朝廷的忠诚。特别的是,政策允许记住了经典中令人印象深刻部分的年轻人申请特别认可[25]。
海陵王时期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标志着一个严肃的官方兴趣的开始,即在朝廷的直接权威下维持一群受到良好教育的读书人。这些措施包括:在会试后举行殿试[26],正规的三年一次考试的开始[27],废除经义考试,只以词赋取士[28],南北选合一[29],律科考试[30],为女真贵族子弟及高官子弟设立国子监[31]。但是在新制度下,每次取士的数量降到了六十或七十人,并明显地保持这个标准到了12世纪80年代。尽管中第者理论上要服务于地方政府,但这个体系显然没能为县一级的政府职位提供足够的人员。它也没能大到足以鼓励受教育的精英的形成[32]。
世宗统治(1161—1189)的后半期,科举制度扩张到一个临界点,汉族进士在金朝政治体系中成为了一个值得注意且重要的因素。这种扩张持续不衰地到了章宗朝(1190—1208)。世宗,作为太祖的嫡孙,在女真军事贵族对海陵王的反叛中获得权力。叛乱者反对海陵王中央集权的政策,女真人和贵族特权的丧失,朝廷内部汉族和契丹人官员的不断增加,以及征服宋朝及一统天下的计划。促进文人教育和扩大取士人数的决定,标志着对本土化的政策的背离,以及朝廷对如何更好地服务于皇权利益这一理解的转变[33]。
科举制度的扩张紧随国家教育体系。太学建立于1166年[34]。1176年朝廷下令创建17处府学,1189年增加了60处[35]。一旦学校就绪,朝廷开始增加地方考试中心,以便应试的士人获得会试资格。资格考试1180年在6个府举行,1190年增加到9个,1199年增加到10个。到1190年,汉文教育体系开始明显产生自己的冲力,高峰时期府试准备容纳超过3万名应举者[36]。取士范围扩大了:1188年恢复经义科考试,1189年改进了律科考试,1192年又恢复举行经童考试,以及1190年为文学才能出众者建立特殊的宏词科考试[37]。应举者越多,取士人数越多。在12世纪60年代、70年代,每次取士只有60—70人,80年代取士数增加到500人[38]。这个趋势继续着:到13世纪,每次科考取士600人左右。偶尔出现非常庞大的取士数,例如,1197年取士925人,1215年取士800人。与竞争极其激烈的宋代考试相比,1190年后的金代科举,每次在会试中有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应举者通过考试[39]。尽管1188年后,应举者能够在经义科与词赋科中进行选择,绝大多数(或许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举子)选择追求词赋科进士[40]。这些应举者主要被检验文学写作的能力,尽管在出题时尽量要求具备广阔的经学、史学、哲学和文学知识[41]。
这种复杂周密的汉文教育体系和扩张的科举制度,紧接着一个齐心协力创建女真语言学校和科举制度的努力。1164年三千学生被挑选出来学习女真文。1173年女真国子学建立起来,在测验了散文创作的基础上,28个女真人被授予进士[42]。大多数成功的举子被分派到22个府的女真语言学校去做教师,这些学校创建于1173年。女真语言教育的传播是明显的,从1181年创设四处府试地点可以见出。到1190年,有7处那样面向女真人的考试地点。这个体系在后来的几年有改善,但从未出现一个女真进士数量的急剧增长[43]。为了让女真学生准备他们的考试,经典必须翻译成女真文字。到1188年,《尚书》、《春秋》、《易经》已经翻译完成,而《诗经》和《礼记》的翻译正在准备中[44]。大多数参与到此体系中的女真人来自非贵族家庭;从朝廷的观点出发,这些人比独立的贵族更有可能为帝国利益服务。他们中有很高比例的人在中央政府中获得高级职位[45]。
金代教育和科举制度的历史表明,从12世纪70年代晚期开始,王朝给予精英形成以真正的支持,这些精英将在受教育的基础上来界定自己的身份,并与帝国利益保持一致。这即是说,朝廷决定鼓励有抱负的汉族人和一些女真人成为士人。汉人以增长的应举人数回应了这个计划,而女真人明显没有这样做。但是大批受到官方承认的汉族士人的出现,并没有导致他们在中央政府中居于主导地位[46]。然而1185年至1214年间急剧扩张的科举考试,也许没有能持续到王朝的最后十年[47],在1185年之后的一段时期内,至少有五千汉族士人获得进士资格,好几万人接受了科举教育[48]。
注释:
这篇论文最初是为美国学术团体委员会组织发起的“12—13世纪华北的文化与思想价值观讨论会”而准备的,题为《为何金朝存在士人文化》。我要感谢陈学霖、已故的弗莱彻、牟复礼、裴德生、田浩以及奚如谷给我的批评和建议。
[1] 关于金代历史的主要著作包括:三上次男《金史研究》3卷(东京:中央公论美术出版社,1970—1973年);外山军治《金朝史研究》(京都:东洋史研究会,京都大学,1964年);姚从吾《金朝史》,收入《姚从吾先生全集》(台北:中正书局,1973年);陈述《金史拾补五种》(北京:科学出版社,1960年);张博泉《金史简编》(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4年);陈学霖《金朝的历史编撰学》(威斯巴登:弗朗兹·斯坦纳出版社,1970年)和《中华帝国的合法化:女真金朝统治下的讨论》;陶晋生《十二世纪女真汉化研究》(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出版社,1976年)。
[2] 何炳棣:《宋金时期中国总人口的估计》,《宋史研究》第1卷第1期(1970),第33—35页。
[3] 关于金代对中国制度史贡献富有启发性的讨论,参看陶晋生的论文《女真统治对中国政治制度的影响》,《亚洲研究学报》第30卷第1期(1970),第121—130页;描述蒙古在征服北部中国时运用金代的用人制度和政制,参看罗依果:《蒙古早期华北的官吏与个性》,《东方经济社会史学刊》卷九,第1—2期(1966),第88—144页。
[4] 例如,韩明士的著作《官宦与士绅:中国宋代江西抚州的精英》(剑桥:剑桥大学出版社,1986年)和《宋元时期抚州的婚姻、血缘集团和地方主义策略》,收入伊佩霞与沃森编著《中华帝国晚期的亲属组,1000—1940》(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1986年)。
[5] 见于伊佩霞《中国宋代的家庭和财产:袁采的家训》(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84年)和贾志扬《中国宋代学术的荆棘之门:科举社会史》(剑桥:剑桥大学出版社,1985年)。
[6] 参看狄百瑞《中国元代新儒学正统的兴起》,收入《新儒学的正统和心性之学》(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81年),第1—66页;关于蒙古统治时期的思想世界,见狄百瑞和陈学霖编著《元代思想:蒙古统治下的中国思想和宗教》(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1982年),以及蓝德彰编著《蒙古统治下的中国》(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81年)。
[7] 陶晋生《金代的用人政策》,《美国东方学会学报》第94卷第1期(1974),第24—34页,以及《十二世纪女真汉化研究》,第52—67页。《金史》中162位汉族进士的存在,可以视为他们存在及有限重要性的标志,见于方壮猷《辽金元科举年表》,《说文月刊》第3卷第12期(1944),第27—32页。
[8] 关于金代文人的文学艺术作品,见于如卜苏珊《金代文人文化》,《东方艺术》第15卷(1969年);韦思达《以诗论诗:元好问的文学批评》(威斯巴登:弗朗兹·斯坦纳出版社,1982年);奚如谷《金代文学研究》(密歇根大学博士论文,1972年);林明德《金代文学批评资料汇编》(台北:诚文出版社,1979年)。关于金代思想家,见冉云华《李屏山与他对新儒家佛教批评的驳斥》,Roy C. Amore编著《佛教思想的发展:加拿大对佛学研究的贡献》(滑铁卢,加拿大:加拿大宗教研究委员会,1979年),第162—179页;饶宗颐《三教论与宋金学术》,《东西文化》第11卷(1968年);吉川幸次郎《朱子学北传前史——金朝与朱子学》,《宇野哲人先生白寿祝贺记念东洋学论丛》(东京:宇野哲人先生白寿记念会,1974年),第1237—1257页;陈学霖《金朝的历史编撰学》,第2—3章,包含对晚金文人世界的有价值的讨论。其他的研究著作将会在下文提到。
[9] 关于元和清情形的讨论,见于蓝德彰论文《中国的文化主义与元朝的类似性:十七世纪的视角》,《哈佛亚洲研究学报》第40卷第2期(1980)。
[10] 在元好问的《中州集》(四部丛刊本)里囊括了260位金代文学人物的传记和诗歌。他的文集《遗山先生文集》(四部丛刊本)也是晚金文人世界的主要文献。刘祁在他的《归潜志》(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里记载了将近160位人物的传记信息,以及主要文人和其他人的轶事。他们对于金代官修历史的贡献,在陈学霖《金朝的历史编撰学》一文中讨论过。
[11] 许文玉《金源的文囿》,《小说月刊》,17(1923年),又见于郑振铎主编的《中国文学研究》(香港:中国文学研究社,1963年),第677—714页。持相似观点的,有李日纲《金元诗歌之流变》,《师大学报》卷二十(1975年),第1—34页。在毛汶列出的47个金代文学家中,有30个在1190年或之后达到30岁;见于他的《辽金史事论文集》(河南商务印刷所,1935年)的附录部分。元好问的《中州集》里有55人录入的诗歌有十首及以上,只有16个人主要活动于金朝前期,这其中一半是宋朝官员或进士。
[12] 脱脱编《金史》(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归于宇文懋昭名下的《大金国志》并没有为儒设立专章。前者在《文艺传》(卷125—卷126)里给33位人物写了传记,后者在《文学翰苑》(卷28—卷29)部分有32个人物的传记。他们总共提供了57个人的记述。在有明确登第时间的33人中,只有9人在1160年前登科。然而,《大金国志》的《文学翰苑》,如同《金史》的《文艺传》一样,都是基于元好问的《中州集》。崔文印令人信服地指出,《大金国志》由截至1161年的金史研究以及1234年之后相当草率的续作(卷16—卷26,卷28—卷29)组成,见《大金国志新证》,《史学史研究》1984年第3期,第42—50页。1234年后的编者对于这些传记的选择,仍然代表了由金代文献暗示的结论。
[13] 这些文献目录收集在《辽金元艺文志》(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年)里。孙德谦《金史艺文略》第69—230页,做了最为广泛的注释,但对于文集著录是不完备的。对于后者,我使用龚显曾《金艺文志补》,第60—65页,同样收在《辽金元艺文志》里。我把日期确定为1190年后,作品确定更为靠后或主要活动于1190年后的人的创作。如果作者考中进士或入朝为官始于1182年的科举,那么他的文集(不包括选集)假定始于1190年后。大多提到的作品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下面的数字都是初步的工作。尽管足以阐明观点,但进一步的研究无疑地要求对这些人物进行修正。
经学——早期(1190年前):7,后期(1190年后):35,时间不确定的:7。
史学——早期:37(1160年前:24,1160—1190年:13),后期:56,不确定时间:21。
子学——早期:45(1160年前:15,1160—1190年:30),后期:94。
文集——早期数字(1182年前):39(其中12部是宋辽进士或旧官的作品),后期:38,不确定时间:25。
子学的数字因众多医学书籍而被抬高,尽管扣除它们也不会改变分布的时间。
[14] 有可能许多金代杰出的汉族文人缺少其宋代的文人祖先,尽管没有传记提及其宋代先祖,不能证明他们不存在。例如,元好问,《金史》(卷一百二十六,第2742页)追溯他的家族到拓跋魏,依照其他资料则是北宋后期一个军官的后代;见于《遗山诗集·年谱》(四部备要本),第1页。然而,我们可以推测生活在先前辽代疆域上的汉族文人与受过教育的契丹人、女真人缺乏那样的联系。在《大金国志》和《金史》的文学传记中所涉及的58人中,其中14人来自辽地,28人 来自宋地,7人是前宋官员,9人来源不确定。在《金史》传记中,很高比例的汉族进士并非来自前宋地:1145—1174年间占64%,1215—1234年间占34.5%;见陶晋生《金代的政治冲突》,《“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43卷第1期(1977):第143—147页。张博泉收集了68个 金代有学问的人(包括契丹人和女真人)的信息,来自从未被宋控制的土地,见于张博泉《金代文化史论》(吉林:吉林大学历史系,1985年),第25—33页。
[15] 翁方纲:《石洲诗话》(苏斋丛书本),第5卷,第2页。
[16] 王方瑞:《重新统一的影响:鲜于枢生活和艺术的北方因素以及他们与元初文人文化的关系》,《蒙古统治下的中国》第375页。散文必须加入此清单。我所说的“业余”的意思,是他把这些追求当作目的而不是为了生活。
[17] 然而,金史的早期计划包括《儒行传》;见于王恽《玉堂嘉话》(墨海金壶本),第8卷,第12页。
[18] 为此种观点辩护,见于狄百瑞和陈学霖编著《元代思想》中《朱熹和元代新儒学》一文,第197—232页。
[19] 田浩:《金代儒学:宋代道学的传入》,中译文见于《中国哲学》(1985年)第14期。
[20] [日]吉川幸次郎:《朱子学北传前史》,第1247页。
[21] 更为细致的研究,见三上次男《金代科举制度及其政治的侧面》,《青山史学》第1卷(1970),第1—45页,又见于《金史研究》卷三,第268—320页。在其金代选官制度的研究中,陶晋生讨论了金代的科举制度,见其《金代的选官制度》,《美国东方学会学报》第94卷第1期(1974),第24—34页,实际上与《十二世纪中国女真的汉化》一书第52—67页内容相同;稍作扩充后又发表为中文论文《金代的用人政策》,《食货》第8卷第11期(1979),第521—531页。也可参看杨树藩《辽金贡举制度》,《中国历史学会史学季刊》第5卷(1973),第71—96页,《宋史研究集》,第七辑(台北:中华书局,1974年),第115—149页。
[22] 贾志扬:《中国宋代学术的荆棘之门》,第15—25、35、77页。
[23] 尽管辽代科举考试中登科者少,进入仕途者更少,但是从11世纪中期开始,提高了取士人数。在988年至1125年间,录取的总共2383人中,1623人登第于1055—1125年间;见杨树藩:《辽金贡举制度》,第131—137页,以及魏复古:《辽代官职与中国科举制度》,《哈佛亚洲研究》第十卷第1期(1947年),第1—340页。
[24] 《金史·选举志》(卷五十一)的第一部分是金代科举制度最为重要的文献。它由李世弼增补了一个1240年的序言,回顾金代科举的历史,《金登科记序》收录在王恽的《玉堂嘉话》卷五,第4—6页;洪皓1143年离开金,他所作的同时代记叙保存在他的《松漠纪闻》(四库全书珍本)里。后者稍作修改后出现在《大金国志》里。
这个时期科举考试的具体历史是不清楚的。三上次男在《金史研究》卷三,第270—282页中对1123—1149年间的所作的细致研究表明:常规程序的缺乏很大程度上是当时华北权力结构分化的结果。1123年为前辽臣民举行的科举考试(《金史》卷五十一,第1134页),因1128年下诏在“南北”(如辽和宋的领土上)“选士”而延续。到1139年,各种程序被压缩成两个地理上分开的考试中心,以“南北选”而知名;1154年又最终被合而为一。依照李世弼《金登科记序》卷五,第5页载,针对前辽臣民的科举考试在北方的不同地区不定期地举行,有遵循辽代多种科目并存的体制(词赋、经义以及三个较次要的等级),其中以词赋科进士最受重视。李世弼认为宋代形式的经义科考试首次举行是在真定,有72人通过,然后在北京地区。然而只在1139年(卷五,第5页。)一个独立的“南选”为录取黄河以南的人而设。现在还不清楚“南选”在何处举行,似乎不在北京(1152年要求登第士人前往北京参加铨选,参看《金史》卷五,第99页),1154年在北京开始进士资格授予。一份1138年的诏令要求两地都举行词赋经义两科考试;这显示到1138年,两科取士是地区性的,而不是专为辽地人或宋地人而设。然而,洪皓描述1143年之前的情形(卷二,第3页),指出三个具有资格的中心(北京、开封、大同),每个都举行两科,但会试中的进士资格授予却在北京。1183年,李晏明显提及1139年及1142年的科举,区分了针对北人的词赋科和经义科,但对于南人却没做区分(《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页;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307页)。1138年要求两科并行的诏令并没有立即生效。源头可能在于例如1132年那样的事件,当时经义科考试没有举行,具有显而易见不利于中原士人或宋地士人的目的。南宋同样举行词赋科与经义科考试(因此在王安石“新法”时期接受学校教育的士人,他们支持经义考试,与传统词赋科考试的支持者之间,就存在一个妥协)。
宋代文献提及1128年在燕京举行的一次考试,大约有400个北人中的240人,与6070个南人中的570人中了进士(编者发现6070这个数字是不合理的);引用自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台北:文海出版社,1980年),卷十四,第11页。1183年,李晏说在1139年时,北选取150名词赋进士,50名经义进士,南选取了150名不分科的进士(北选词赋进士在1142年降到70人);见《金史》卷五十一,第113页。把1183年文献中的参考文献延伸到后面几年,三上次男提出在1139、1142、1146以及1149年的科举考试中,大约有1000到1200士人中第(第307页)。陶晋生提出在1138—1149年的六场科考中有1600位进士(《十二世纪中国女真的汉化》,第59页)。其实只有四场科举;存在六场考试的推断来源于《金史》人物传记中不够准确的进士系年,他们见于方壮猷《辽金元科举年表》(第27—32页)。我不认为如此估计是正当的,考虑到进士人数在1150—1166年间是受限制的(陶书,第59页,估计是390人)。如果取士人数相对较高的主要目的是提供地方官员,我们必须假设前辽和宋官员已经消失了。很可能这时期进士头衔的授予是为了赢得已经存在的地方精英的效忠。洪皓(卷二,第3页)认为考试标准设置得相当低,是纯粹技术性的。
[25] 1136—1149年间,经童科头衔只授予年龄在13岁或更小的年轻人;见《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页。这也许意在表彰在金代统治下已经成功获得教育的年轻人。第一次选举中,有122人中第;其后据说在整个1140年代每次都有50人中第。
[26] 殿试始设于1150年;见于《金史》第51卷,第1131页。据李世弼《金登科记序》,卷五,第5页,殿试于1151年在上京(会宁)举行,从1154年开始在燕京举行,因为1153年迁都燕京。
[27]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页;三年一开科场的规定宣布于1156年。
[28]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页,南北选统一和专以词赋取士的时间是1151年。李世弼《金登科记序》,卷五,第5页,正确指出经义科考试在1151年从南北选中废除。然而,在1153年统治者的任命仍然区分南北选,允许那些通过北选的人在他们的第二任期而不是第三任期做到县级长官;见《金史》卷五十二,第1160页。三上次男《金史研究》,第284—285页,认为南北选的统一是中央集权的一部分,意味着减少了地域性的和思想上的党派之争,党派之争是因支持那些来自北方的词赋进士。
[29] 李世弼《金登科记序》,卷五,第5页。
[30] 《金史》卷五十一,第1148页,这次考试的规则颁布于1156年。不清楚这个考试的盛行程度如何。依照规定,五人取一。
[31]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页。
[32] 依照1183年的评论,仅有60—70人在整合的考试中被授予进士;见《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页。一则传记材料中提到1157年有73人登第;见于三上次男《金史研究》,第307页。尽管世宗努力提高进士在官僚体制中的代表份额,仍有许多其他途径进入官场;见《金史》卷五十二,第1158、1168页。1153年和1156年的规则只为进士提升到县级长官。
[33] 世宗在1161年11月宣布即位,在海陵王败于采石及被女真将领谋杀一个月之前。海陵王的统治及其1161年的战败,见陶晋生《金海陵帝的伐宋与采石战役的考实》(台北:台湾大学,1963年)。简略的叙述,见陈学霖《帝制中国的合理化》第67—68页。世宗即位后,皇室宗族及其他女真人在中央政府的任职数量有了明显增加,见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105—121页。
[34] 《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页。最初允许160位学生进入太学,最终扩大到150人的五品官员子弟和250人的落第士子或经府州推荐的学生。这比国子学要少有排他性,后者只对女真贵族子弟及三品及其以上官员子弟开放。太学与国子学都提供汉文教育。
[35] 对学校体系的整体讨论,见毛汶《金代学制之沿革》,《国学论衡》卷7(1936年),第26—36页。建立于1176年的17处府学估计能容纳1000名学生,学生来自宗室贵族和落第举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页)。1189年,在拒绝了一个废除科举而代之以宋徽宗时期短暂的分级学校体系的提议后,政府决定加大对地方学校的支持。1189年的当年,太学只有160个学生,府学有时不到10人。1189年朝廷下令建立60所学校,为有千人学生的学校配给老师和场所。结果出现了24处府学和905位学生(毛文,页32—35,给出25所920人的数字),39所节镇学和615位学生(毛认为有630人),以及21所防御州学和235位学生(毛认为250人)(《金史》卷五十一。学校总数达到84处(或85处),另外有7处(或8处)学校在1176至1189年间被建立起来。1189年的允许入学资格扩大到包括六品及其以上官员子弟,得到府荐的其他官员子弟,以及一定数量的地方举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31页)。
[36] 如乡试规模所表明的那样,举子在数量上远超过国家学校的法定院员额。六处府试在1181年或1184年举办,因为这涉及词赋科(1187年经义科任命了考试官)及女真进士科(1181年第一次举行)考试官的任命(《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页)。1190年增加了三处考试地点,考试官的人数也从3人增加到9人(一度达到11人)。1199年增加到10处,一份考官清单建立起来。这份清单表明政府计划每个考试地点有两千以下到三千以上的词赋科举子,与一百以下到一千以上的经义科举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1145页)。在1213年,当由于战争的原因而免于参加资格考试时,大概九千人前往都城参加会试(《金史》卷五十一,第1139—1140页)。
[37] 复设律科的规则设立于1182年,并在1189年进行修订,要求熟读《论语》和《孟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6页)。经童科复设于1192年,在君主的坚持下规定了30—40人的定额(《金史》卷五十一,第1149页)。测试多种公文类型的宏词科,设立于1190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50页)。经义科复设于1188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页)。1188年的考试是为学士举行的(《金史》卷五十一,第1152页)。
[38] 因为大批进士的出现是晚金思想世界的历史语境中最为重要的方面,所以确定科举扩张何时发生就极为重要。数据显示在1176—1189年间有一个增加,当时学校从17处扩张到84处。尽管《金史》提到一个1164年无限制录取合格进士的诏令(《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页),皇帝仍然在1180年抱怨,由于考试的难度,录取的人数太少(《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页)。而在前几年,他还在自夸通过在殿试时设定一个非常难的考题而筛选出最好的“士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5页)。1180年代的问题是,当1183年李宴鼓励增加取士人数来充实县令官职时,就增加会试成功者通过殿试的比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页)。这大概也运用到1185年的考试中。李宴对比了1154年以来录取的60—70人和1139—1142年录取的250—300人;他的目的在表明1183年有一个可供选择的先例来追随。这表示直到1183年,殿试录取人数远少于会试通过人数。在金代,与北宋后期形成鲜明对比,通过会试不保证殿试的成功(三上次男,《金史研究》卷三,第303页)。
然而,来自后来统治时期的评论,提到在大定时期(1161—1189)会试录取数最大为500人。1)在1190年1月,据说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够通过府试和会试。章宗只赞同府试百分之二十的合格率。在争论中,指出前朝会试限额为五百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1137页)。根据资料显示,在1193年,会试限数500人的制度还在继续实行(《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页)。这限制是何时设置,何时使用,还不清楚。2)1200年反对高通过率表明,在1185年的考试及此前并没有多于500人的词赋进士。但在1188年,当“合格即取”的诏令生效,作为这一法令的结果,586人通过考试,1197年录取人数达到925人(《金史》卷五十一,第1138页)。3)这样的评论似乎是1218年概述的来源,大定时期有三千人参加会试,其中有500人通过(《金史》卷五十一,第1139页)。我认为我们可以区分两个事件:第一,在1180年代,君主希望更多的人中第,导致殿试录取人数多,或会试所有人数都通过;第二,在1190年代,君主不再理会早期对会试通过人数的限制。增加人数的基本原因是为了提高拥有进士头衔官员的数量,如1193年的一个评论指出的那样,这是对世宗朝依赖从吏员中提升官员的一个最好的替代选择(《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页)。
[39] 1193年,朝廷决定在会试中增加取士人数,大概录取了超过五百名的举子,同时确定了不限人数的政策(《金史》卷五十一,第1137页)。1200年规定取士六百人的名额(包括词赋科、经义科、女真进士科)。这反映出对1197年925位通过者的关注,尽管造成这个数字的部分原因是给予那些四次落第的人以特殊的恩例(《金史》卷五十一,第1138页),即那些在1185或更早前第一次落第之人以恩惠。1202年,通过率被修正到府试的百分之二十五,会试词赋、经义的百分之二十,女真进士科百分之三十三。恩例只给予那些年龄在四十五岁及其以上的人。事实上存在一个先例,1185年和1188年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通过(《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页)。这比率不是绝对的:1218年的评论宣称,在1203—1209年间,汉文考试中的通过率是百分之二十五(《金史》卷51,第1139页)。1240年,李世弼(《金登科记序》卷五,第5页)宣称举子人数和中第人数在1190年代开始增加,并有不少于八百到九百人中第。可以确定的是在1213年和1218年有很高的通过率:1213年八百人(当时府试被废除,九千人直接参加会试)和1218年的百分之五十(由于蒙古侵占领土,举子数量锐减)。1221年,设置了最大的通过率,汉人的考试为百分之二十五,女真人的考试为百分之三十三。1185—1218年间似乎是金代科举的高峰期。
[40] 词赋科的显赫地位是毋庸置疑的。1199年府试考官的安排,显示有不足两千到三千以上的词赋举子,但仅有从不足一百到千人以上的经义举子(《金史》卷五十一,第1144—1145页)。不幸的是,通过考试的数据无法按地域分解。然而我们可以怀疑,李俊民记载的1200年33个经义进士,反映了普遍的对经义科考试的不感兴趣;见于李俊民《庄靖集》(《九金人集》,台北:成文书局,1967年)《题登科记后》,作于1243年。
[41] 词赋科考试的题目来源经常被讨论。例如,1190年提议考试题目从五经、十七史、《孝经》、《论语》、《孟子》、《扬子》、《荀子》和《老子》中来(《金史》卷五十一,第1136—1137页)。
[42] 关于女真策论进士科,见陶晋生《金代的女真进士科》,收入《边疆史研究集——宋金时期》(台北:商务印书馆,1971年),第64—76页。1164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33页)或1162年(《金史》卷一百零五,第2321页)被挑选出的三千女真学子,一百人在1169年前往都城教授“故书”与诗文写作(《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页)。书中提到1169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页)考试挑选出超过30人,这是不准确的。女真进士科的设置提议出现于1171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页),第一次考试的规则确立于1173年(《金史》卷五十一,第1140、1133页)。当第一次考试举行,实际上只有28人通过(《金史》卷一百零五,第2321页)。
[44] 见《金史》卷五十一,第1142页。世宗希望女真进士能创作“义理”深厚如同汉人的文章。完颜守道将此归结于汉人写作的长期传统,允诺一旦把必须的汉语经典翻译成了女真文字,则女真文章将会得到提升。随后皇帝决定把女真文章翻译成汉语,交由汉人考官审阅(《金史》卷五十一)。
[45] 陶晋生《十二世纪华北女真的汉化》,第68—69页。现知49名女真进士中,只有5人出自宗室家族;42人官位三品以上,14人成为主要大臣。
[46] 基于《金史》中720份传记中的648份,陶晋生推断在1175—1204年间,汉族人构成了金代政治结构的百分之五十,而女真组成百分之四十二;1205—1234年间,二者分别转变为百分之四十五和百分之四十九(《金代女真进士科》,第57页)。1175—1204年,其中汉族的百分之九十是进士(从1145—1174年的百分之五十二升上来),但在1205—1234年间,只有百分之六十四的进士比例。《金史》传记也许准确地反映了中央和省级政府官员的种族构成和背景,但还不清楚地方行政机构是否如此。
[47] 在1224年的最后一次考试中,总共只有近十名女真人和五十五名汉族人中第,见于《金史》卷十七,第375页。三上次男认为这在最后十年中具有代表性,《金史研究》卷三,第312页。
[48] 很难确定金代进士的总数。陶晋生估计1167—1187年有3500人,1188—1199年有2711人,1200—1233年有7400人。1167—1186年的估计结果是,七次考试中每次考试都录取500人。据1200—1233年的估计数字推断,即使在1213—1214年失去北方领土,仍然有超过600人通过每次考试。《十二世纪华北女真的汉化》,第59页;一个更加保守的估计假定,扩张开始之后进士总数在1220年代发生了收缩,整个朝代可能有一万名进士,比陶晋生的总人数少6000人。对于这篇文章的目的,进士总人数不是关键的。无论何种情况,大多数的进士都是在王朝后期授予的。这被方壮猷《辽金元科举年表》(第27—32页)证实了,它列出《金史》传记人物的明确中第时间:1151年10人,其后只有1至5人;在1161—1179年间只有2个到6个;1182年和1185年9人,但1188年16人;1191年9人;1194年13人;1197年9人;其后在零到7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