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时间

2012-10-20 06:44葛水平
山西文学 2012年4期
关键词:火烧

葛水平

秋苗和石碾磙干大

为了我的成长,我妈把我许给了一个石碾磙做干女儿。那个石碾磙竖在一棵长了百年的杨树下,树空心了,夏天的时候有蛇出入,但是,伸向天空的树枝还有绿叶长出来,也还有绿荫罩下来。村庄的人们端了洋瓷碗,在杨树下吃午饭或者晚饭,主要的内容是聊天。我们几个孩子靠在石碾磙上听他们讲一些村庄发生的稀奇事情,一边听一边用线绳来来回回翻各种图案的“抄手”。大人们讲到激动处,有人就想把我们赶走,想坐在石碾磙上稳住身子好好尽兴听。有人就和我们说:“哪有屁股坐干大的道理?”我们就散开来,那人就坐上去。我是给石碾磙烧过香,也磕过头的,原因是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怕我长不成人。

那个年月,村庄的孩子常常把自己许给一棵树,一条河或一块石头,乡下人相信自然的力量比人大,也相信人是永远改变不了自然的。把孩子许给它们,这个孩子就活成人了。我每年生日那天早上都要给石碾磙干大烧香许愿。我认碾磙做干大的时候,七岁,那一年之前发生了一件事。要快过年了,年前的腊月里有一天是吃炒节,就是把豆子、玉茭炒熟了,吃时拌了蜂蜜放到碗里,农村人叫“吃甜”。大概是希望日子一年比一年越过越要甜吧。吃炒节这一天白天,家家户户都要到河滩上取沙。取回沙,忙着从自己屋子拿了金皇后玉米换别人家的小粒种。金皇后玉米炒出来粒大不好吃,但是,丰产。有过日子细致的人家在山坡地种了小粒种,谁家有,村上的人也都知道。换了回来村路上撞见了打个招呼:“换上糙玉茭了?”(糙玉茭,乃小粒种的乡下叫法)

开始点火炒时,一般要等到天黑。头一天晚上我的同桌秋苗和我讲:“我有二两粮票五分钱,够买一个甜火烧(烧饼),你回家和你妈要,你妈是老师,有钱。要了钱咱俩往公社买火烧去。”我们是第二天一大早怀揣着二两粮票五分钱从我妈教书的村庄郭北沟出发的,走到十里公社不到中午。我们各自买了一个糖火烧,不舍得吃,先是吃了半个。刚出炉的火烧不经吃。大冷天,我们俩把火烧放在河滩的石头上等火烧冻实,等它包着的红糖硬了,收起装进口袋,一路摸着火烧往回走。路上肚饿得咕咕叫也不舍得掏出来下狠口,只是用指甲掐豆粒大往嘴里放,是把火烧含化了的那种吃法。走到郭北沟村的小河滩上,天黑下来,冬天本来就黑得早,秋苗问我吃完了没有?我说还有一块。她说,她也是。我们最后把最后一块火烧团成的丸药蛋子取出来,放在手心里比谁的大,秋苗的比我的大。她很高兴地说:“我比你的大。”然后,我羡慕地看着她先放进嘴里,然后,我也放进了嘴里,两个人迎着风,抿着嘴等它在嘴里慢慢化开。它总是化得很快。

河滩上正好是山的风口。我们一路上跑的汗水把棉袄都洇透了,我们俩在风口上等最后一块火烧化掉的时候,山里的风把我们身上的汗忽而又吹干了,棉袄还湿着,像一坨子冰一样贴着脊背。秋苗说她冷得要命。我们拉着手往村上走。村里有大院子的支着铁锅炒上了,香味也出来了,我们吃着炒好的玉茭和豆子疯到后半夜才回家睡觉。秋苗妈第二天来学校问我和秋苗昨天都去哪里了?我才知道秋苗重感冒高烧不退。隔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秋苗死了。很快。我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当时,村里人说是秋苗在公社的路上撞见鬼了。我不知道鬼是啥样,也想不出是在哪段路上撞见的,想哭,一直也哭不出来。秋苗人小,不够一棺材,钉了个木匣子埋在了半山腰。我妈很害怕,觉得事情太邪乎,要是我撞见鬼了,而不是秋苗?她这一辈子就没有闺女了。我妈本来不迷信,第二年,我妈调到了十里公社范庄大队王庄村,看人家有人给孩子请石碾磙做干大,就让我也认了一个。

我认了石碾磙干大后,每年都要给它烧香,开始的时候是我妈替我许愿,许愿我活成一个人就行。后来我自己烧香,想不起来要和干大说啥话,跪着空烧香。我妈是教师,喜欢什么事情都要问结果。她总是问我:“你求石碾磙干大保佑你什么了?”我随口说:“求它会说话。”我妈就拽着我的小辫儿说:“你怎么就不求它保佑你学习好呢?”我学习不好,尤其是算术。但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求,我觉得我妈的欲望在膨胀。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理想,对未来,书本上已经告诉我了:2000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书本告诉我这是我们共同的共产主义梦想。我耐心等我妈五年后交流到另一个村庄教学,那样我就可以不烧香了。我妈在范庄村教书教了九年,我长成大闺女了,人也很结实,思想认识逐步改变,慢慢的就不给石碾磙干大烧香了。我把这一段事写出来,是因为村庄给我的记忆太深了,人和事和村庄的气息民风民俗,我的玩伴秋苗,我的石碾磙干大,越往岁月的深里长,我越是忘不掉。

有过一次婚姻

我在我妈教书的学校门口站着,看到坡下走来一个人,瘦高的个子,推着一辆加重飞鸽牌自行车,暗红的天光下,进入我眼帘的是那双趿拉板的人字拖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北方没有见过那样的拖鞋,感觉很洋气。他支下自行车说:“你是张老师的闺女?”我点点头。他说:“讨口水喝。”我始终没动,细小的骚动也相当微小。他一直看着我,听见妈妈和他讲话,知道是岸山坪考上中山大学的那个人。一碗水喝下,我们算是认识了。他离开时留下地址,说:“给我写信。”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心跳,似乎有什么与我的内心相连,我点了点头把那张纸条收下。

那一年,我虚岁十八。

我上晋东南戏校,是暑假,我的心因他的到来随着升腾起灼热无边的思念,我恋爱了。心事莫名其妙的多起来,比如听别人讲到岸山坪,我就想多听两句。对季节有了敏感,雨天或者黄昏,心里一直想那个人,想那双趿拉板拖鞋,心里满是他离开的足迹。暑假返校后,我突然很想让别人知道我有对象了,是名牌大学生。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当时会有那样的心情,后来我明白了。其实是,我一直没有演过主演,一直被认为不是唱主演的料,在专业过硬的同学面前,我只能是跑龙套的,我有这样一个大学生对象,显然我就有了几分高出他们的出息。我毕竟是个女人。

我一定要对得起这个上中山大学的对象。我开始读书,背唐诗,写日记,写诗歌,写信。最长的时候他给我写过十九页信。那封信让我泪流满面了很长时间。

结婚时,我骑着马,从山神凹走向山头,再走向山头,我进了岸山坪他的家。我的婆婆和公公都是平实的农民。记得我怀孕,公公到市里来看我,买了香蕉放到我面前说:“不知道咋吃,你有身子,嘴馋,吃了好。”我告诉他怎么吃香蕉,他看着不动,不舍得吃,一定叫我吃。这是一个情节。还有一个,当时我们回岸山坪住了几天,要离开了,公公看到班车从远处的山洼里要往岸山坪的山头上过,他跑上岭头到大路上拦下车叫车等我们上来。公公怕我赶着坐车吃不消,便先跑到山头上等车,叫我们消停走。等我们慢慢走上山顶的路上时,我看到公公给班车司机发纸烟,一脸讨好人家的笑容。那样的情景,我一辈子不会忘掉。

所有的家庭都期待新人白头偕老。我们会如何?结局又是这样?

结婚四年,明亮的心很快就暗淡下来了。其实,一直到离婚,我们彼此从来没有把心伤透,因为太年轻,结婚、离婚,我们都牵着手。记得当时从民政局出来,我们坐了三轮车一路说笑,碰见了他单位的人,人家问:“小两口去哪了?”我们异口同声说:“离婚去了。”人家笑我们和他开玩笑。那天中午我们一起在饭店吃了饭,他送我到公共汽车站,我坐上车,车还没有发动,我们坐在一起说话。车要开了,司机撵他下车,他下了车,我们又隔着玻璃挤眉弄眼,车要开了,隔着玻璃我们互相挥手,突然的手搁在玻璃上不动了,我看到他眼中的泪流下来,我也流下来。车徐徐地开动了,我从他的口型知道他在喊:“下来,不走了。”车还是把我带走了。

没有做过爱情去后的失衡之举,我们是一方土地上长大的,我不否定曾经的爱情,也不想在人性失落中变得狭隘。我也不是超出一般人的人,我只是怀恋有一段时间我们爱得很深,爱退隐了,回忆还在。

我祝福他,他和他的家人都是我距离中的远方亲人,在未来,我笃信他幸福,笃信他快乐。只是因为,他是我婚姻的过去式。

现在的婚姻

1997年冬天,我参加一次诗歌会议,长治市文联王广元老师介绍我认识一个人。那时候我已经单身很久。离婚的女人在这个社会上一点都不紧俏,我很明白我的处境。他骑着自行车在宾馆的院子里站着等我,第一感觉是他的个子很高,第二感觉是雪下得很大。漫天雪花中我要抬高脸才能看完整他的脸。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无所谓。他说:“我想约你稿子,我是报社副刊编辑。”我说:“我很懒惰,不一定约得到。就这样吧。”

彼此经历了婚姻,所以都很矜持。认识的过程似乎很漫长。总归是认识了。一周约一次,送我两本书,在小饭馆,要两个菜喝点小酒,汇报一下周日前的工作,心旌微醺处,联翩而来的话似乎都是对文学的热爱。小酒喝到一定火候,两人浸到了一段境界里,醉眼蒙眬看对方,似乎很合适婚姻?哑然一笑,他开口说:“难道没有知己的感觉吗?”此地此景,我们居然把爱漫成这么一种闲情。我明白,确实离婚姻很近了。

婚姻对人是一种考验,一路走过来,对于写作的人,谋食度日,物质的味道虽稍缺,精神的味道该是足足。我很享受我慵懒的空间,他说:“不要闲置了你的才情。”这好像是我们结婚后他常说的一句话,却分明是一种对岁月的砥砺。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生活中我完全不像一个女子。开啤酒瓶要用嘴啃,分一只苹果,就近的沙发扶手上握拳就下去了。有一次和街上喝多酒的小男生打架,打到脖子上开了口子。回家后他惊讶地问:“你咋就不知道怕呢?”我很洒脱地说:“怕?就得挨打!”

很多细小和粗鲁的行为,他都能包容我。唯一不能包容我的是:我不写作。丈夫是小报副刊编辑。结婚后,也许是太习惯了编辑角色,转换这个角色在他竟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也许是他内心对读者的尊重已经形成敬畏,很怕他的作者虚耗了才情。我那时候喜欢打麻将,几个婆娘日日在一起打发时光,他看不惯,有小小的执拗和不甘心,夜晚躺在枕上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才华,你不是简单过日子的女人,你内心丰富多彩,你要写,不要闲置了你的才情。”他把他认为我应该看的书放在沙发扶手旁,卫生间,床头,一摞一摞放。我突然明白了他简单对我的期待:希望我写。我无法拒绝他给我的影响,必定是和我内心对接了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丈夫是开启我另一扇的心门,让我写作成瘾为一种慢性自杀最情愿的方式。

除了写作,在生活上他是我最大的支持者。他常挂在口边的话是:“相妻教子”。我说:“你这样讲,别人要笑话你矫情,不够男人份儿。”他说:“我是我,我不是别人。”我这人毛病多,突发想象的事也很多,思想永远都是临时的。记得前公公患病了,我听说后,临时动了念头,要回乡下去看前公公。他很认真分析了乡下的情况和前夫家里,说:“你这样会不会搅出一些事情来?”我说:“我在他们家存在一个永远绕不过去的结,我去看一个老人,我得感激他曾经对我的好,我看老人他们都不能接受,那你说人长了心肝做啥?”他不再说话,果断和我上路。走到乡下,他提了礼物送我到前公公家门前,扭头走开说:“我在路边等你。”一刹那间,我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我和他是一样的,尘土一样多落在我和他身上,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心情。也就一刹那的感觉,见到他,我就把刚才的感觉丢掉了,我是他老婆,他就应该全方位疼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一次买箱包,回家后发现它的轮子是坏的,我不想去找麻烦,干脆两只轮子都卸掉,告诉他是个手提箱。买挂表,回家后他发现还有没有玻璃的挂表?其实是我路上已经摔碎。帮他买裤子,回家空空,一时想不起出门做啥?第二天想起来是买裤子,昨天顺手不知丢到什么地方。我不敢用“还有一次”。

记得前夫来市里上党校,约我一起吃饭,我有事去不了,叫了我丈夫去赴约。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之后两人互夸对方人不错,很让我感动。换一个人恐怕会埋怨我。我是一个多么脆弱又自私的人啊,怎么能去忍受他人的委屈!我也有被人误解,被人无端是非的时候,听到这些时他会拍拍我的头说:“度过自己要承担的时间,心血流转得多,触及灵魂,疼痛在里面,好也在里面。”他是好编辑,他那么理解他的“作者”。

如此包容我的所有,我怀疑是爱。有一年愚人节,我要女友冒充外人发给他一条短信,告诉他,“你老婆和一小生在海外海用餐,看上去很暧昧。”他居然领着一个死党把那家酒店房间看了个遍。回家后看我很得意地坐在电脑前写作,脸上的表情一下才卸到了地上。

相伴人间,走过的路不能回头,曾经为了爱立过相守契约,再爱便不敢动用那样的盟约,因为世间有很多尘事不可量,很多心事不能如愿,总因为我们行走于红尘世俗,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多时候属于未来。

与我而言,我只想说:此人甚好。

我没有期待

一字不识的乡间老人,能讲清前朝后代、诸多帝王将相,多是靠戏曲故事的点化。我在灶火旮旯听他们讲这些故事时只是唤醒了我之外故事的期待。辨不清方向的未来,命运永远在耐心等待着,同样,让等待和经过变成了一声叹息,多么轻,又多么震惊。小学毕业考上初中那一年,县里要招收一个文艺班,目的是要成立一个青年剧团。有老师乡下来招生,我唱了一首跟我妈学的歌《绣金匾》,居然被录用了。

一切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拽着我往前走。我突然觉得生活是生活,戏剧是戏剧,生活往往没有太多的激情,戏剧虽然是世俗生活的描摹和缩影,但与世俗生活相左。戏剧喜欢佳人越格,小生逾矩,世俗中男人偷鸡摸狗,女人红杏出墙,看起来老不正经的事情恰恰才能成为戏剧。很奇怪的,我不喜欢戏,却一直喜欢闻油彩的味道。那味道在剧场里是耐得住闻的,味也幽长。文艺班结束后,我们成立了剧团。很长一段时间我羡慕那些唱主演的,他们人前人后总是灿烂笑脸。我没有笑,或者说没有人想看见我笑。有一天我替一位病了的演员上台演一个丫鬟,我突然觉得很不适应,害怕、紧张、莫名其妙的怨恨。舞台上居然唱得凉腔走调,引得台下一片喝倒彩声。没有人给我鼓励,舞台与我只是一个灰色的阴影。我开始惧怕舞台,它给我一种古老的沉闷的气息,是我不能习惯的气息。我写日记,写一些伤感烦闷的诗句,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读给自己听,我不能拒绝明天,那么,明天的明天呢?

这样的结果让我没有期待。生活本身的意味似乎只能是这样了。记得当时给剧团做饭的宋师傅名字叫栓好,他有一只眼是玻璃花儿,这些都不妨碍他内心的善良。如果中午灶上吃肉包子的话,他总会多给我两个叫我夜戏结束后吃。那时候我们下乡演出打地铺,有时候是学校,有时候是庙里。唱主演的一般都有床,最坏也可以用三张课桌拼一张睡铺。打地铺的一般都是跑龙套的。地上铺着谷草就地打开铺盖卷儿,我常常把宋师傅送给我的夜宵藏在枕头边上。有一晚夜戏结束后,不等卸妆,我把他给我的包子拿来在院子里烧热水的火上烤,我看到包子里涌出一股黑潮。等我看清楚是蚂蚁从包子里逃生时,我四下里看着空荡荡的场地,那些板凳还横着,地上满地垃圾,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但是,我哭不出来,只觉得周身炸满了鸡皮。我很难受,一直看着那包子在火中烧黑,燃起火苗。我被火光晃花了眼睛,夜把我的伤感抬到了半空,火苗暗下来,我幽幽回到后台用凡士林擦干净脸上油彩,站在舞台中央,两只眼睛里是浓黑而空洞的暗夜,遥远的星星让我好没有期待。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与读书有关。也是在乡间演出,某一日午饭有丸子汤,半下午宋师傅悄悄儿送我一袋炸好的肉丸,并安顿叫我肚子饿时摸俩儿吃。记得夜戏结束后停电了,我躺在地铺上睡不着,我点燃蜡烛用蜡泪粘在墙上,看书。看着看着睡了,一本书扣在塑料袋子里的肉丸上,蜡烛不等燃尽软得掉在了书上,点燃了书,烧化了塑料袋子,又点燃了褥子里的棉花,丸子上的猪油助烧了火苗,烟气弥漫了一屋子。我被熏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在了地上,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早把那些熏黑的肉丸扔进了厕所里,它们全都显眼得飘起来。明晃晃的白天,看到的人都骂,骂那个往厕所里扔丸子的人。那个人是我。

我没有期待。唯一知道我的心跳,知道我的呼吸。一个台口又一个台口,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是如此牢靠,不紧不慢走着,我的前面路上没有一个人指明我的方向,台下的看客看的都是主演,卸妆后辨认的也都是主演,没有人会把眼睛睁开来向台上跑龙套的我挖一眼。我随着主演的戏进入他们的角色,我表情丰富。所有一切,没有人关注我,我在他们的时间之外,岁月之外,我与所有的人共同享受落霞如嫣的黄昏,黄昏的意绪里心境却是如此不同。我越来越变得没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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