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变相怪杰》的格雷马斯叙事语法解读

2012-09-28 11:44李琼华
电影评介 2012年21期
关键词:表层结构多利马斯

改编自同名漫画的《变相怪杰》(The mask)是一部于1994年上映的美国魔幻喜剧电影。该片运用一个具有神奇魔力的面具作为道具,将懦弱无能的银行职员斯丹利变身为一个无所不能,勇于与恶势力抗争,并且最终拯救了城市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蒂娜的超级英雄。男主角金·凯瑞凭借其大胆的创意,夸张、喜剧感十足的表演和一把好嗓子使该片熠熠生辉,成为好莱坞众多明星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颗喜剧明星,并获得当年金球奖的提名。女主角卡梅隆.迪亚茨惊艳的银幕首献也让所有观众眼前一亮。本片在美国一上映就引起轰动,成为1994年三大票房猛片之一,并被提名为第67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深受广大观众的喜爱。通常评论界乐于分析本片的喜剧元素,探寻该片作为喜剧片受人欢迎的原因。而本文以格雷马斯的叙事语法理论为指导对其进行解读,分析影片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从而深层次地挖掘作品的主题思想。

格雷马斯是文学叙事学的最主要代表之一,他对符号学学科发展所作出的理论贡献,特别是他提出的叙事语法,为分析和阐释文学文本提供了新思路,具有不可忽视的方法论意义。受普洛普对民间故事形态的研究启发,格雷马斯认为文学叙述与语言学的句子一样,可以加以语法分析,一个叙事文本可以被看做是一个被扩展了的句子。虽然叙事作品千差万别,但就结构而言,它们有着共同性,或称共同的语法。格雷马斯在1966年所著的《结构语义学》中首次提出了一个包括六个行动位的模型。他认为,叙事作品中有六个基本行动位,即主体,客体,发出者,承受者,助手和对手。他通过建构各行动位间基本关系的函数提出了叙述模式,进而提出了阐释叙事文本意指结构的语义方阵。格雷马斯的叙事语法将文本分析分为两个层次: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

一、表层结构分析

格雷马斯在表层结构研究中提出了施动者模式。该行动模式分为四个部分:产生欲望、具备能力、实现目标和得到奖赏。这四个阶段在逻辑上环环相扣,紧密相连,其中实现目标是核心。《变相怪杰》的表层分析四阶段如下:

产生欲望:欲望是产生后三个阶段的动机,有欲望才会有实现目标的一系列行为,目标的产生需要有推动者。影片中的斯丹利是个懦弱无用,毫无尊严可言的银行职员,他被自己所追求的女人耍弄,被上司和房东太太随意羞辱,甚至汽车修理铺的店员也敢于欺负他。当金发红衣,浑身湿透的蒂娜出现在斯丹利面前时,斯丹利目瞪口呆,被惊艳得几乎要灵魂出窍,对蒂娜一见钟情。通过进一步的攀谈,蒂娜对斯丹利的种种挑逗使他表现出在一个心仪的女子面前应有的慌乱和笨拙。经过好友查理的撮合和在夜总会与蒂娜的不期而遇,斯丹利对蒂娜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情,并且希望能以一个体面的样子再见她一面。主体欲望的产生为面具的出现和面具的使用作出了有力的铺垫。

具备能力:为了目标的实现,行动主体必须具备一定能力,或是找到能达到目的的方法手段。北欧恶作剧之神的化身——面具洛奇的出现使斯丹利在一瞬之间成了一个头戴怪异绿面具,身怀超能力的“面具侠客”。这位面具侠客利用身体突如其来的超级功能随意地报复那些曾经无礼地欺负过他的人,用恶作剧欺侮路人,教训街头的小混混。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体里的超能力时,他决定使用这种能力来接近蒂娜。最开始他为了能有钱追女孩而抢劫银行,最后当心爱的女孩遇到危险时他戴上面具挺身而出冒险越狱并严惩恶徒。不管是在哪种动机下使用面具,面具这一重要的道具都给主体提供了必备的能力。

实现目标:指一个使行动主体的状态发生转换的行为。实现目标有两种类型,即从拥有到失去或从没有到拥有。这四个阶段中,“实现目标”阶段是核心。在这部爱情轻喜剧中,很显然实现目标的类型为从没有到拥有,美好的目标得以实现。比如斯丹利最终成功地英雄救美并且打败坏人多利安,还通过自己的英勇行为挽救了慈善晚会,最终自己被市长保释。

获得奖赏:本阶段对最后状态做一个判断,对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进行确认,判断结果最终如何。影片中的斯丹利最终获得了美人的芳心,赢得了最初渴望的美好的爱情,同时他也赢得了尊严,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小男人”,变成了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在这一阶段,行动主体完全实现了其在最初一阶段所产生的欲望,完成了对爱情和尊严从无到有的转变。

对电影文本的表层结构分析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在义素层上的行动模式所遵循的一般规律,让我们对施为者最初的意图和最终目标的实现有了初步的了解。

二、深层结构分析

格雷马斯在叙述深层结构时引入了“符号学矩阵”概念,即“格雷马斯矩阵图”。该矩阵是具有逻辑——语义特征的意指结构的组织形式。在《结构语义学》中提出的六个行动位呈三组二元对立的关系:主体/客体,发出者/承受者,助手/对手。矩阵图如下:

格雷马斯认为,前两组对立是最基本的语义结构,它们之间的相互对立与联系,可形成故事叙述的基本结构模式。在一个简单的故事里,一个角色可以既是主体,又是发出者,另一个角色可以既是客体,又是承受者。但在一个相对复杂的故事中,这两组对立则是由不同角色分担而得以区分的。第三组对立关系在叙事中则起到帮助或阻挠希望和目的得以实现的作用。

在影片《变相怪杰》中,这三组对立关系分别是:

主体:斯丹利; 客体:对爱情和尊严的追寻

发出者:斯丹利; 承受者:蒂娜

助手:面具洛奇,蒂娜,小狗米罗,好友查理,房东太太,警探凯勒维;对手:多利安,蒂娜,女记者佩吉

这三组二元对立关系的结构图如下所示:

从以上的二元对立关系结构图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一行动模式中,有两条同时发生的线索,这两条线索均以主体斯丹利为中心展开。第一条线索是斯丹利受到主体欲望的驱使,对蒂娜产生了强烈的爱情和对自己尊严的渴望,蒂娜成为这一行为的承受者。为了第一条线索的实现,第二条线索中斯丹利身边的一系列人成为助手,推动了主体斯丹利对爱情和尊严的追求。而与此相对应的情况是他的反对者们阻止他对客体的追求。在助手的推波助澜和对手的不断施压情况下,戏剧矛盾层层展开,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这两条平行的线索中,实为第二条线索对第一条进行了修饰作用,对第一条线索的实现产生了动力。

在这一关系矩阵图中,除了深层的叙事结构需要理清之外,还有三点值得注意。

第一,本影片的英文片名虽然叫“面具”(The Mask), 但在叙述结构中面具既不是主体也不是所追寻的客体。主体是戴面具的人,即“变相怪杰”斯丹利,客体是斯丹利所追求的爱情和尊严等精神上的财富。面具在叙事结构中只是占据助手的一席之地,或者说它是主体完成对客体追寻的一个道具。

第二是蒂娜这个角色的特殊性。从以上的关系矩阵图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蒂娜既是助手也是对手,貌似是种矛盾的情况。影片最开始出现在斯丹利面前的蒂娜其实是坏人多利安为了抢劫银行而派来转移银行职员注意力且刺探银行情况的。此时作为多利安的女友的蒂娜无疑是站在多利安一边的,成为主体斯丹利的对手。随着剧情的发展,蒂娜被斯丹利的善良和纯情打动,两者彼此之间产生了爱情。此时的她准备离开多利安,并把多利安要做的坏事事先告诉斯丹利。最后在斯丹利和多利安对决的慈善晚会上,蒂娜设计帮助斯丹利夺回了面具,为斯丹利的最终胜利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所以在这幅矩阵图中,蒂娜这个角色是可以同时作为助手和对手并存的。

第三,在主体斯丹利的助手群中,房东太太和警探凯勒维似乎由始至终都在跟主体斯丹利作对,但他们为何还被划分在助手一类呢?房东太太因为斯丹利平日里的懦弱无能和经济上的不强大(斯丹利买不起属于自己的房子,只能租住她的房间且时常交不上房租)而对他冷嘲热讽,处处为难,极尽挖苦之能事。警探凯勒维因怀疑斯丹利是抢劫银行的“面具侠”而时刻盯梢于他,在查证了确实是斯丹利抢劫银行之后甚至将他投入监狱。这样两个人虽然看似是在与斯丹利作对,但是房东太太的尖酸刻薄激起了斯丹利对自尊的渴望,使他产生了改变现状的思考。警探凯勒维最后被动地帮助斯丹利离开监狱,并且感动于斯丹利的孤身犯险,默许了斯丹利解救蒂娜和慈善晚会的机会。这两个人从主观愿望上说都没有阻止主体对客体的追寻,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主体的思想和行动,所以说他们都是斯丹利助手营中的份子。

三、“面具”在影片中的深层含义

通过对影片的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分析,不难发现“面具”这一贯穿始终的重要道具不仅在推动情节发展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是一个重要的隐喻。

在这部带有魔幻色彩的喜剧电影中,“面具”是北欧的恶作剧之神洛奇的化身。任何人甚至动物,只要带上这个神奇的面具,就会拥有超自然的能力,并且能够实现心中所想。影片中共有三个人(物)带上面具:斯丹利,多利安和小狗米罗。对于斯丹利来说,面具带给他追求幸福生活的勇气,是他实现梦想的重要手段。带上这个面具,他可以勇敢地向蒂娜表达自己的爱,去做些自己从来不敢去做的事,比如报复房东太太,惩戒街头小混混和抢银行,他甚至敢于愚弄警察,挑战黑社会。对于多利安来说,面具是实现他的个人野心和满足其贪欲的绝佳工具。有了这个面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抢劫和杀人,成为黑社会新一任的老大。对于忠实的小狗米罗来说,带上面具是它在情急之下为了解救自己的主人唯一的办法。带上面具的小狗对主人的忠诚以卡通般的夸张形式展现出来,绝对没有任何丝毫的私心邪念和过分举动。

由此可见,面具带来的超能力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产生分别的是使用面具的人的欲念驱动是否善良,换句话说,面具就是人们心中欲望的化身。从表面上看,面具能掩盖住一个人的真实外表,给人以新的身份。从深处来说,面具就是一个人的欲望之源。当心怀善意,戴上此面具的人能做善事;当心怀鬼胎,戴上面具的人就会做出毁灭性的举动,给别人带来灾难,也终将为自己带来惩罚。这部影片给我们带来的寓意是:每个人都带着一副面具,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欲望。影片的结尾是小狗米罗抢到了斯丹利丢下的面具,暗示着斯丹利永远也不能摆脱这个面具,是因为他自身的欲望不可能离开他。只有当人们善意地驱动自己的欲望,才能得到希望的幸福,否则只会走向毁灭。

结语

运用格雷马斯叙事语法,我们可以像分析话语文本那样对影片《变相怪杰》进行表层结构分析和深层结构分析。据笔者来看,本片并不像有些影评中所说的那样反映的是人们对现实生活的逃避,而是以诙谐魔幻的手法积极地警示众生不可轻易驱动邪念。人们的身份不会因为一张面具而彻底改变,即使是带上面具也终将会有还原自我的一天,所以只能修身养德,从内涵上提升自己,我们才能获得与带上面具时相同的自信。

[1][法]格雷马斯.结构语义学[M].吴泓缈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

[2]邱运华.文学批评方法与案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3]刘小妍.“格雷马斯的叙事语法简介及应用”[J].法国研究, 2003,(1):198-203.

[4]段绍俊.“评《变相怪杰》的几大看点”[J].电影文学,2010,(5):102-103.

[5]陈浩.“叙事再现、叙事语法与叙事修辞-论西方叙事学发展的三个阶段”

[J].绍兴文理学院学报.2001,(12):6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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