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刺绣图案设计探源与分析

许 静，张皋鹏(1.江南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无锡 141；.四川大学 轻纺与食品学院，成都 610065)

设计与产品

羌族刺绣图案设计探源与分析

许 静1,2，张皋鹏2
(1.江南大学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2.四川大学 轻纺与食品学院，成都 610065)

以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元素特征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已收集羌族刺绣图案资料的整理对比，提取出图案中每一题材的造型元素；结合羌族刺绣历史文化内涵和图案设计理论，分析其题材、造型、形式、色彩特征，形成图文分析资料。分析表明羌族刺绣具有较高审美价值，其图案造型形象生动，构图错落有致，图案元素丰富又生动，艺术风格率真灵动，在现代艺术设计中和艺术市场上具有极高的价值；指出羌族刺绣设计开发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解决对策。

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元素

羌族刺绣属于民间工艺美术的范畴，其工艺精巧、色彩绚丽、物象突出、构图完整，具有极强的艺术美感[1]。虽然历经了几千年的传承与发展，其精髓依然深植于羌族人民的生活中，寄托着一个民族的美好祈愿与情感，是羌族特有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而且羌族刺绣以其独特的美术形态，已渐渐被认同为与苏绣、湘绣齐名的刺绣工艺品，是中华文化瑰宝中绚丽的一部分，2008年6月，羌族刺绣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2]。

对羌族刺绣图案的研究，一方面，是从文化保护角度思考，目前，在羌族文献资料中，缺少较为系统研究分析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元素的资料，而这一艺术奇葩为认识和解读羌族文化提供了重要突破口；另一方面，这些形形色色的羌族刺绣图案中凝结着中国人民的智慧和结晶，包含了大量的设计元素。在现代服装设计不断寻求创新的今天，重新认识研究传统民族图案中蕴涵的设计规律，对于解决现代服装设计的元素创新问题，有极大的启发性。本研究通过收集羌族刺绣图案的图文和实物资料，分类归纳图案中运用的设计元素，剖析对比，形成一份羌族刺绣图案研究资料。解读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元素，对于其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和现代设计工作创新，具有重要的开拓和实践意义。

1 图案设计元素的界定

图案，顾名思义即：图形的设计方案。图案教育家、理论家雷圭元先生把图案的定义综述为：“图案是实用美术、建筑美术、装饰美术方面，对于形式、色彩、结构的预先设计。在工艺材料、用途、经济、生产等条件制约下，制成的图样、装饰纹样等方案的通称[3]。”广义的图案包括无装饰纹样器物的造型结构，狭义的图案则指器物上的装饰纹样和色彩。

元素是化学名词，指构成事物的基本物质名称。设计元素借用化学中元素的概念，但没有那么严格，指构成产品的整体风格的最基本单位，主要包括图案的题材、形式、风格、色彩等方面[4]。

2 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元素分析

羌族刺绣图案题材造型、组合形式、构图形式等受到物质材料和文化功能等条件限制和约束的同时，形成了图案的不同艺术特征(图1)[5]。

2.1 羌族刺绣图案的题材特征

羌族刺绣图案清秀精致、内涵丰富，其题材内容(详见表1)主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源于对自然界及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花草虫鱼、飞禽走兽的喜爱，所以在刺绣作品中，禽兽昆虫、花草瓜果出现的次数很多。花草瓜果类主要有牡丹、杜鹃花(羊角花)、菊花、莲花、石榴花等，禽兽昆虫类主要有羊、飞鸟、游鱼、蝴蝶、孔雀、羊、虎、狮子、鸡、凤凰、猫、龙等，都是羌绣中常用的题材。二是因为羌族信奉的是万物有灵的宗教，所以羌族人民会选一些灵物来作为题材，主要有太阳、星星、月亮、火、锁子、如意、钱币、山水、花瓶、穗子等。另外不可忽视的一点是，羌绣还吸收了回字符、万字符、寿字符、云纹、夔纹等多种图案样式。这些题材形成了羌绣极其丰富的内容和形式，蕴涵于内容和形式之间的是羌族人民对生活的无尽热爱，以及对美好、吉祥的热切追求。

2.2 羌族刺绣图案的造型特征

羌族刺绣图案造型的一个主要艺术特征就是抽象性。这种造型特征和现代设计中的抽象构成手段非常相似，但还是存在区别。现代抽象构成是以创造想象为基础，利用光色作用和视觉原理，形成多维的或反逻辑的时空感。而在羌族刺绣图案中出现的抽象构成并不全是出于抽象想象，大都因为工艺手段限制。由于要考虑到针法，曲线很难圆满表现，只能组成无数台阶组成的近似于曲线的图形。并且羌族刺绣工艺中的抽象构成都是有自然原型为依据的[6]，只是为了符合工艺制作和审美，进行了造型变化，演变成各种几何形体，或是几何形状符号。例如抽象化动物造型，羌族人民最为亲近的动物羊、狗、猫等，都作为题材表现在刺绣图案中，可以看到羊的脸部都被直线和斜线所取代(图2)，几乎变化为简单的几何符号，抽象又简练准确地描绘了动物的特征，造型同时具有极强的审美感。这一造型特点是羌族人民在长期刺绣实践和图案造型创作中，对自然事物的不断美化和取舍而得到的艺术形态成果，具有极高的艺术水准。特别是挑花工艺，将抽象性造型表现得淋漓尽致。

图2 羊的造型Fig.2 The shape of the sheep

羌族刺绣有很多是写实性的图案造型。这也是结合了实际的工艺特点形成的效果，例如撇花绣就可以达到写实的效果(图3)。正是由于羌族刺绣工艺的完善，造就了羌族刺绣图案千变万化的造型，变化与统一在图案中，相互依存，相互促进。

图3 撇花手法造型Fig.3 The shape of write-fl ower practices

表1 题材经典造型Tab.1 The classic shape of the theme

2.3 羌族刺绣图案的形式特征

2.3.1 表现形式多样化

羌族刺绣图案表现形式主要有五种：一是将事物本身的自然属性和特点加以深化和延伸，例如石榴多子，羌族刺绣中出现了榴荷送子图，象征着子孙满堂；二是谐音寓意，例如把“鱼”同“余”的谐音，象征连年有余[7]；三是夸大事物特长象征意义，例如羊对于羌族人的衣食住行非常重要，羌族人民就把羊作为民族的象征图腾，绣在服饰上，用它来保护本族，于是出现了四羊护宝等经典刺绣图案；四是复合表现手法，例如羌族人民把石榴和花盆结合在一起，则诞生了象征着人丁兴旺、世代延续的意义；五是抽象概括和符号化，例如万字符这种抽象符号是羌族最早的文字基础，在羌族刺绣中具有抽象美和意象美的特征。羌族人民毫不掩饰地将这种对美好追求的热情绣在自己服饰的每一个角落，让这种朴素的情感洋溢在全身[8]。

2.3.2 构图形式模式化

羌族刺绣图案具有很强的模式化格局，这是由于其特殊的历史、社会和工艺技术的原因，图案强烈地代表反映了民族的心理和民族的审美。这种模式化格局的基本造型、表现方法、象征意义等都是基本被民间认同的，符合民间心理意识特点，被人们所熟知、约定俗成并代代相传。这种模式化还可以理解为民族审美标准相对一致和民族风格魅力的一种模式化规范。

从羌族刺绣应用载体情况来看，其主要应用于装饰衣裙、鞋子、腰带、头帕、飘带、通带、背带、袖套、裤子、裤管、鞋垫、鞋帮、枕巾、衣边、衣袖口、手帕、香包等，据统计，仅应用于羌族服饰的刺绣图案就有一百多种[9]。

从羌族刺绣图案应用位置情况来看，“向阳牡丹图”之类的图案多应用于头帕，“云纹”“如意回纹”“字纹”和“火镰纹”之类的图案多应用于衣裤，“八蝶护菊图”“四羊护蝶图”之类的图案则应用于围腰，“盆花爱碟图”之类的图案则多应用于袖套，“云纹”常作为基本图案应用于鞋子上[10]。

从羌族刺绣图案构图形式来看，既有单独纹样形式，也有适合纹样、二方连续、四方连续形式。这些纹样形式常常组合出现，在飘带、袖口刺绣装饰上一般会使用单独纹样和二方连续纹样结合；而在服装领口、大襟止口、肩部、下摆、围腰、头帕上等部位，常会用适合纹样和二方连续组合形式构图；四方连续纹样应用部位较少，最多出现在鞋垫装饰上。这些构图形式中以适合纹样和二方连续较为常见。这些模式化的构图形式，具有羌族的特性，让人一目了然。

2.3.3 组合形式规律化

羌族刺绣图案凝结着羌族人的精神和思想，具有丰富的图案组合形式，带给现代设计深刻的启示。

动与静：羌族刺绣图案组织中，常常运用动静对比的手法，在相对静止的山水几何造型的连续反复构成中，就会产生强烈的动感(图4)。

图4 山水造型Fig.4 The shape of landscape

分散与合并：这一手法在羌族刺绣图案中很常见。比如在对于太阳造型的处理上(图5)，太阳形象被归纳为结构简单的线条；而在(图6)中，从线条中分解出来的局部细节，经过重新组合后，形成了新的装饰图形。

图5 如意造型Fig.5 The shape of Ruyi

图6 如意与其他元素组合造型Fig.6 Combination-shape of Ruyi and other elements

对称与均衡：羌族刺绣图案常以等量、等形或者是不等量等形或者是等量不等形(图7)，以中轴线或者是中心点来体现图案的秩序、排列，使其具有安定庄重的感觉。

图7 对称与均衡Fig.7 Symmetry and balance

组合规律：羌族刺绣图案虽然变化无穷，但其具有基本设计元素，而且其元素组合中是有规律可循的。从羌族刺绣图案造型，可以总结出羌族设计元素组合的特点。例如主体造型装饰习惯用十字太阳标志、万字符；而主体的边角局部造型(图8)，惯于变形为如意、回纹的造型；而羌族刺绣图案的装饰边框，惯于使用的设计元素主要有如意、山水、穗子、杉枝，以及字符类等多种元素组合构成。

图8 蝴蝶造型Fig.8 The shape of butterfl y

图9 龙爪纹在现代男装设计中的应用Fig.9 The application of dragon claw pattern in modern design of men's garments

2.4 羌族刺绣图案的色彩特征

羌族刺绣选用的底布大都是黑、白、红、蓝、青纯色的，线大多为纯色棉线，偶尔也会采用彩色丝线，色彩以黑白对比居多，或配合高度饱和艳丽色彩，视觉效果明快、大方、朴素。这些色彩搭配集中了羌民族的才智，显示了羌民族淳朴、真挚、奔放的审美喜好。这种率真、质朴的用色方式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人感受到羌民族乐观的生活态度。其色彩中的配色、拼色、接色、分割及结合都是羌民族在生活中自然形成的，其衔接非常自然和谐。但由于客观事物的要求，图案通常是作为点缀运用在服饰中，而图案自身的配色更为细腻。

由这些可以看出羌族刺绣是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其图案造型生动形象，构图错落有致，图案元素丰富又生动；其艺术风格率真灵动，在现代艺术设计中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此，羌族刺绣在艺术市场上，具有极高的商业价值。图9为笔者提取羌族刺绣图案的设计元素——龙爪纹，应用于现代男装设计中的实例。

3 羌族刺绣图案设计开发中的问题及对策

如何更好地开发和利用羌族刺绣艺术价值，目前涌现出很多保护羌族文化的名人和优秀设计作品[11]，这些现象让人欣喜。不过在大家高涨的保护热情下，也出现了让人担忧的问题。例如有些保护活动中，在没有对羌族刺绣文化认识清楚的情况下，误把其他民族的绣品作为羌族刺绣大力推广宣传，市场上出现了“鱼目混珠”现象。这一方面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另一方面也不利于人们正确认识羌族文化，无法对羌族文化起到真正的保护作用。对于羌族文化的保护，应符合时代发展。随着中国经济形势变化，目前国内已形成了容纳力惊人的消费市场，足以诞生本土消费文化，吸引大量外国企业入驻中国市场，这对于中国传统手工艺产业意味着威胁与机遇。作为文化创意产业的一部分，羌族刺绣的深厚文化内涵，可以为设计师和企业提供宝贵的设计资源和文化底蕴，如何充分利用这一宝贵资源，并以现代文化产业运作方式赋之以流行化、科技化、品牌化，提升活力，对于增强中国本土文化创意产业的竞争力，具有极强的实践意义。

4 结 语

通过对羌族刺绣研究，能够增强人们对羌族文化更进一步的认识与探讨，为羌族文化保护工作添砖加瓦。但是，对羌族文化这一古老艺术瑰宝的发掘和保护，还需要社会各界的努力，愿更多有志之士加入保护民族文化的行列中，用富于时代感的创新力量使羌绣这朵民族之花更加绚丽芬芳，把这一千年文化遗产传承下去。

[1]李友友.中国民间工艺风采丛书：民间刺绣[M].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5. LI Youyou. Folk Embroidery: Book of Chinese Folk Arts and Crafts[M]. Beijing: China Light Industry Press, 2005.

[2]罗徕.谈羌族民间刺绣和剪纸艺术[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5，26(5)：330-332. LUO Lai. Discuss on the Qiang folk embroidery and paper-cut art[J].Academic Newspapers of Sou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version), 2005,26(5): 330-332.

[3]倪峰，周小瓯.图案基础[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 NI Feng, ZHOU Xiaoou. Pattern Basis[M]. Beijing: China Building Industry Press, 2009.

[4]刘晓刚.服装设计元素论[J].东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3，29(2)：23-26. LIU Xiaogang. Introduction of fashion design elements[J]. Academic newspapers of Donghua University (Natural Science Version ), 2003,29(2):23-26.

[5]黄代华.中国四川羌族装饰图案集[M].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1992. HUANG Daihua. Collection of Decorative Patterns of Qiang in Sichuan of China[M]. Nanning: Guangxi Nationalities Press, 1992.

[6]黄洋.浅谈羌族刺绣工艺及其开发和利用[J].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4，21(3)：16-17，22. HUANG Yang. Discuss on the development and utilization of Qiang Embroidery[J]. Aba Teachers College academic Newspapers, 2004,21(3):16-17,22.

[7]汪丹.中国吉祥图形的解析与创新[D].武汉：武汉理工大学，2007. WANG Dan. Analysis and innovation of Chinese auspicious graphics[D]. Wuhan: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2007.

[8]霍尔.东西方图形艺术象征词典[M].韩巍，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2000：279-280. HOLL. East and West graphic arts symbol dictionary[M]. HAN Wei Trans. Beijing: China Youth Press, 2000:279-280.

[9]钟慧，耿巍，周俊.羌族服饰特点及其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J].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9，26(2)：3-15. ZHONG Hui, GENG Wei, ZHOU Jun. Qiang costumes in modern clothing design[J]. Chengdu Textile College, 2009,26(2): 3-15.

[10]张娜.“云云鞋”是羌族独有的吗？[J].纺织科技进展，2007(3)：3-15. ZHANG Na. Is the Yunyun shoe unique to Qiang nationality? [J]. Textil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 2007(3): 3-15.

[11]芦娜.羌族刺绣的艺术成就及其保护开发[J].纺织科技进展，2009(1)：92-93. LU Na. The Artistic achievement of Qiang embroidery and the protective development[J]. Textil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 2009(1): 92-93.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n designs of embroidery patterns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XU Jing1,2, ZHANG Gao-peng2
(1.College of Textile and Clothing,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122, China; 2.College of Light Industry, Textile and Food Engineering,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5, China)

Targeting features of elements in embroidery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this thesis compares data of patterns in embroidery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which has been collected, extracts molding elements of each theme of patterns, combines with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with theories of pattern design, analyzes its subject matter, molding, form, color characteristics and summarizes the graphic and textual materials. Finally, the analyses shows that the embroidery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holds high aesthetic value because the modeling of their patterns is vivid, the composition of their pictures is well-proportioned, the elements of their patterns are abundant and the art styles are forthright and sincere. Therefore, the embroidery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is of great value. Finally, this thesis not only puts forward problems in the development and design of the embroidery of Qiang Ethnic Minority but also proposes countermeasures.

Qiang Ethnic Minority; Embroidery patterns; Design elements

J523.6；TS941.2

B

1001-7003(2012)07-0049-06

2012-02-20；

2012-05-09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08JA760017)作者简介：许静(1986－ )，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服装文化与品牌。通讯作者：张皋鹏，副教授，zgp@sc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