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光伏的春天真的会来吗

中国商报 张涛

虽然2012不是世界末日，但中国光伏行业却仿佛经历了末日般的煎熬:国际主要市场频频打压；国内同行低水平无序竞争；行业全面亏损、减产甚至停产；高额债务催逼；股价一泻千里……真是应了戏里的一句台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样的局面也许就是对近十年来行业疯狂生长的报复，该付的成长代价总是要付的。好在，临近岁末，国内各种政策层面的好消息不断传来，令人看到了绝处逢生的希望。

备受煎熬的2012

年底，光伏上市企业的三季报陆陆续续出炉了。不过，这个成绩单看着令人揪心。

来自海通证券的统计显示，今年第三季度境外上市的9家光伏公司全线亏损，无一幸免。截至今年三季度末，9家光伏企业合计实现营业收入20.52亿美元，同比下降35.66%，合计亏损额高达5.76亿美元，平均毛利率为−7.16%。其中，亏损最严重的两家公司分别是英利和赛维LDK；毛利率最低的大全新能源居然下滑至−51.10%。今年下半年，大全新能源、尚德电力、晶澳太阳能和赛维LDK等4家美国上市的光伏龙头企业分别遭到退市警告。

在国内A股上市的光伏企业情况也同样令人摇头叹息。截至12月13日，在沪深25家光伏上市公司中，已有17家发布了2012年全年业绩预告，其中，仅仅七星电子、科士达、拓日新能、超日太阳、横店东磁、中利科技等6家公司有望盈利，而中环股份、恒星科技、亚玛顿、隆基股份、京运通等5家公司预告今年全年业绩将大幅下降超过8成以上。

这一年，中国光伏企业过得很不容易

从去年延续到今年的美国“双反”在新年伊始就困扰着中国企业。最终，美国商务部于10月裁定，对中国产晶体硅光伏电池及组件征收反倾销税及反补贴税，基本堵死了国产晶硅电池及组件出口到美国这一光伏潜在大市场的路。更要命的是，欧盟委员会于今年9月宣布，对从中国进口的光伏板、光伏电池以及其他光伏组件发起反倾销调查，把中国企业拖入更加惶恐的境地。另外，印度等新兴市场国家也正在计划对中国光伏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

与此同时，前几年各地“光伏大跃进”的恶果也在今年完全暴露了出来。欧洲主要市场大幅削减补贴，市场需求增长放缓，而国内产能和产量却暴增，这令上一年度晶硅电池环节的价格战演变成了今年全行业的价格跳水竞赛。统计显示，今年硅片、电池、组件价格相比2011年中高点分别下跌约75%、70%、60%。一半以上的电池生产企业停产，30%企业大幅减产，尚德电力、天合光能等龙头企业都纷纷调低了全年的出货预期。

多晶硅的情况也一样。Solarbuzz最新季度报告显示，2012年全球光伏用多晶硅的平均价格预计将比2011年下降52%。在进口多晶硅的低价冲击下，国产多晶硅销售价格也大幅下滑，目前最低价格甚至降至16美元，很多企业不得不减产甚至停产。中国光伏产业联盟秘书长王勃华在近日的一次会议上说，2012年多晶硅产业情况进一步恶化，停产企业数量达到90%。目前仅有江苏中能、重庆大全、亚洲硅业和黄河上游等几家企业在继续生产，但产能利用率也大幅下降。

高额债务是悬在中国光伏企业头上的一把利剑，尤其是赛维LDK和尚德电力，正挣扎在破产边缘。若非政府鼎力搭救，负债总额高达266.76亿元并延续巨亏的赛维LDK早就破产了。总额5.6亿欧元的反担保造假案让尚德电力这个行业的引领者和龙头老大完全失去了昔日的荣耀，陷入巨大的债务危机，成为今年光伏行业最令人叹息的事情。

年底新气象

惟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进入岁尾，光伏行业似乎显示出了强烈的春天将至的新气象。

作为两头在外的行业，国内市场迟迟不能大规模启动是中国光伏产业发展缺乏稳固支撑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全球范围内光伏市场都是“政策市”，启动国内市场的关键就是政策的配套支持，落实财政补贴，确定上网电价，出台并网政策，解决各环节的统筹管理问题。

继国家能源局9月下发通知要求地方申报分布式光伏发电规模化应用示范区之后，10月底，国家电网正式发布《国家电网关于大力支持光伏发电并网工作的意见》的文件。这份文件实现了两个突破:首先是权限下放，即项目核准、电网接入、工程验收等权力下放给地市一级的电网公司，且电网接入及其方案免费；其次是明确提出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介入公共电网的费用由电网公司承担。长久以来，由于电网不松口，光伏并网问题一直难以取得进展，因而，这份文件的发布被业内人士看作是国内光伏发展的重大突破。

国家高层对光伏的重视更令行业感到振奋。12月6日，十八大刚刚结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马凯就亲自到江苏专程考察光伏产业。此行马凯考察了保利协鑫、中能硅业、天合光能和尚德电力等4个行业龙头企业，并在次日召开了光伏产业发展座谈会。

在座谈会上，马凯说，“光伏产业是具有代表性的重要战略性新兴产业，也是我国的优势产业。当前光伏产业遇到的困难是暂时的，不是不可克服的。”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副理事长孟宪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特意向记者一字一句地复述了马凯在讲话稿的重要章节。“从马凯的表态可以了解到中央对光伏发展的基本态度。”他说。马凯还表态，中央毫不动摇地继续推进光伏产业健康持续发展。

在这次座谈会上，马凯用“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有名的诗句来给在场的企业鼓劲，并透露，根据这次座谈会的意见，国家将要出台一个对光伏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还将出台几个用于实际操作的配套文件。

原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王斯成告诉中国商报记者，除了《促进光伏发展的指导意见》外，《分布式发电管理办法》和《分布式发电示范区实施办法和电价补贴的标准》也正在制定中，有望很快出台。

12月11日，国家科技部公布第二批金太阳工程的名单，发电总量将达到2.83吉瓦，也远高于之前第一批金太阳工程项目获批的1.71吉瓦。而今年全年审批金太阳工程项目达4.5吉瓦，远超去年的689兆瓦。

几乎就在马凯考察江苏的同时，也传出了“十二五”规划中光伏的总装机容量将从21吉瓦再次上调至40吉瓦最高上限的消息，而就在今年10月公布的中国能源发展“十二五”规划中,“十二五”时期太阳能发电装机容量目标经过3次上调，被确定在21吉瓦以上。孟宪淦说，明确的规划是核心，规划再次上调也体现了政府有关部门将朝着这个更高的目标努力。如果2015年能达到40吉瓦的安装量，那么，未来3年，国内市场每年将有10吉瓦左右的市场空间，从而有望成为中国光伏产业的主要战场。

政策设计如何更科学全面

不过，孟宪淦认为，尽管国家正在进行光伏产业发展的顶层政策设计，一系列利好政策将陆续出台，国内市场容量将大大扩展，但明年行业整体还是会收缩，产量会有所下降，一些缺乏竞争力的小企业将退出市场。

“政府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保大弃小，一打一拉。”孟宪淦告诉记者，所谓“打”，就是改变目前盲目扩产的状况，而“拉”，就是采取多种措施扩大国内市场，改变行业两头在外的产业格局。“调整是中央的精神。”孟宪淦说，根据这个精神，中央将着重支持大型骨干企业。

“单纯提升光伏安装总量其实还是不足以支持整个行业良性健康发展。”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上市公司管理人员对记者说，如果国家出台的配套政策不够全面或得不到有效落实的话，大企业并不一定比小企业更有优势。

这位管理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公司在青海投资建设了一个大型电站，总投资3亿元，其中20%是公司自有资金，80%的资金来自银行贷款。这是享受政府财政补贴的项目，按照原先的计划，公司可以通过项目补贴来收回部分投资，并利用接下来的并网发电收益逐步偿还银行贷款。然而，直到电站建成，财政补贴资金还没到位，而建好的电站也迟迟无法并网发电，这令企业非常头痛。本来资金链就比较紧张，现在不仅自有的资金被押在这个电站，还要想办法来支付银行的贷款利息，要再建下一个项目几乎就没有可能了。而且，现在测算电站的内部收益率是10%，但由于项目在西部地区，就项目规划建设当地政府主管部门当初并未跟电网事先协调，将来并网发电后很可能会因为电网不要这么多电而发生弃电现象，实际收益可能蹦回个位数。“大家资金都这么紧张，如果做了项目没有钱进来，下一步组织生产都成问题，能撑多久？反而不如小企业只卖电池组件轻松。”他说，此前国家虽然出台了光伏项目财政补贴政策，但在实际执行层面存在一定的问题。未来出台的新政应加强多部门协调和实际执行效力，否则，实际操作过程会出现各种扯皮和掣肘问题。

另一个现象是，国内市场往往比较容易陷入无序的低水平价格血拼，导致企业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典型的例子是当前的很多招标项目，规则是低价中标，至于企业产品质量好坏等因素则另当别论。所以，常常出现电池组件低于成本价中标的现象。如果未来企业在国内市场陷入这种越卖越亏的恶性循环，对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非常不利。

此外，国家到底该支持什么样的大型骨干企业？以什么样的方式支持？如何兼顾市场公平？如何有效激励企业的技术创新？这些都考验着政策制定者的智慧。当前个别企业无视市场规律，一味拼命做大，产品缺乏核心竞争力但却造成了“大而不能倒”的架势来绑架政府，如果政府继续扶持这样的企业，显然会打破市场公平，助长那些违背市场规律的行为，从而损害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