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颖
华侨华人社团、华文传媒和华文教育是华侨华人社会的三大支柱和重要构成。如果说华人社团是凝聚海外华侨华人的家族聚集地的话,那么华人媒体与华文教育则是家族中的左右手:一个是彰显突出华人情感的左手;一个是华人华侨精神食粮的右手。华文教育之重要性在于它的范围之广,影响之深。它的足迹遍布亚洲、美洲、欧洲、大洋洲、非洲等各大洲,且在这些洲均有着独立的华文学校或者孔子学院等传授汉语,普及中华文化的场所。事实证明,一个国家的语言发展往往与之国力的发展有着必然的联系,即当国家强大时,该国所使用的语言的影响范围,持续的时间,覆盖的空间和人数都会随着上升。反之,趋于下降或消亡。所以,文化语言的发展其实体现了一个国家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兴衰进程。而华文教育在海外的发展历程正是反映了中国国力发展的良好态势。在伴随祖籍国日益腾飞的荣耀之中,华文教育的地位亦愈发凸显了其价值。
研究华人问题的学者们均认可传统中华文化是海外华人“根文化”认同的根本。但是极少人会区分文化中的表象与内核的区别,这两者对于海外华人的影响力是不尽相同的。事实上,文化一般分为三个层次:从表象行为、语言符号到价值理念。从传统中华文化的特性来看,我们可以将其认定为两大类,一类是普通表象文化。普通文化表征是一种诸如行为举止、风俗习惯的最为直观的外在特质,所以普通表象文化可以概括为一种衣食住行及其衍生出的书法、餐饮、剧团等类的文化。另一类则是核心价值文化。核心文化是以语言文字、道德文化、心理特质、血缘等为代表的情感观念暗示文化。普通表象文化与核心价值文化虽都为一个民族国家的传统文化部分,但是在涵养人性、凝聚人心上却有本质的不同。很明显,随着东南亚族群间通婚的频繁、东南亚社区的文化崇尚的相似性,普通文化表征往往在东南亚土著与华人族群中会有混淆的趋势。“然而,在与中华文化有基本关系的文化物质上,华人受到的影响却不大,如祭祖、家庭成员间的权利与义务关系,尤其在价值取向上,更保留很多中国传统的色彩,如:服膺自然、崇古、内向发展。”[1]在马来西亚华人历史上,“芭芭”和“娘惹”不会说华文但却保持传统的中华文化习俗,那些不尊崇民间信仰而改信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的人却依然说华文,那些更愿意以英语为媒介语言的年轻一代,也许不再坚守传统文化习俗和信仰,甚至很少参加宗庙乡团组织的活动,却在他们的行为方式和态度观念上依然不放弃孝道、人情、面子、勤俭、报答、秩序、中庸、和睦、分享等中华文化价值观念。[2]从中可见,中华传统文化、华文、传统价值观等核心文化起到的是对于某一族群人本质身份的暗示作用。在这一特定族群中,凸显出“我是谁,我便是我,我永远有着和他的本质区别”。所以,即便华人穿着嘻哈风格的衣服,喝着卡布奇洛、跳着 hip-pop的舞蹈,但其核心的文化价值观——这种根植于内心的精髓却依然能保留,华文便是如此的文化。正因为华文是华人华侨骨子里所认同的一种核心文化理念,华文教育的兴起与繁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学术界,学者们对于华文教育的内涵与外延的观点并不一致,笔者倾向于将华文教育涵括为广义的华文教育和狭义的华文教育两类。广义的华文教育是指对中国人及外国人进行中华语言、文学、文化、民俗、社会等方面的教育。狭义的华文教育是指对华侨华人进行的中华语言及中华传统文化的教育。
华文教育的基础是华侨华人,所以说有华人社会的地方就会有华文教育。海外华侨华人广泛分布于五大洲的143个国家,其中,33个亚洲国家、26个欧洲国家、38个非洲国家、11个大洋洲国家、35个美洲国家。不同的国家对于华文教育的办学目的、目标、认可度均不相同。以东南亚的华文教育为例。东南亚是海外华人聚居最多的地区,华文教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1690年印尼华侨创办东南亚第一所华文学校——明诚书院,华文教育虽历经坎坷却始终在不断发展壮大着。马来西亚实行是“一种语文,一种源流”的华文教育政策;泰国、菲律宾、印尼实行的是相对宽松的教育政策;新加坡则实施的是“双语”多种源流的教育政策。柬埔寨、越南、老挝没有将华文教育纳入当地的国民教育体系。[3]虽然各国对于华文教育的政策实施不尽相同,但是各国对于华文教育的重视与日俱增的态势确是不争的事实。这与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华人华侨一直是东南亚华文教育事业的中坚力量不无关系。泰国华文民校协会、马来西亚董教总、菲律宾华文学校研究中心、新加坡中学华文教师会和柬埔寨柬华理事会等华人社团已成为所在国华文教育的领导机构,积极扶持当地华文教育。从20世纪90年代起,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柬埔寨、老挝和印尼等国政府均采取了鼓励华文教育的一系列措施,在公立学校中开设汉语课程,学中文的人不再限于华人子弟,“汉语热”在全社会范围内日益高涨。[4]另外,中国在国际事务中日益凸显的重要地位深深地吸引了海外华人华侨,在频繁地交流合作中,华人华侨认识到只有学好汉语,保留我们的传统文化,才能更好地与祖籍国的同胞进行合作和交流。
华文教育虽然不仅仅局限于汉语的传播,但确是一种以汉语为主的教育体系。社会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一种符号,而符号往往会承载着一定的价值观念。布鲁赫(Maurice Bloch)认为:“言说的一方所采用的符号,本身就规定着对方的话语形式,因此使用一定的符号也就接受了其中的观念。”[5]
后结构主义认为,语言具有建构、维持甚至重建认同的功能。语言不仅仅是人们进行思考并用来与他人进行交流沟通的工具,更是一种积极主动的力量,它可以激发人们的想象力、煽动人们的情绪,甚至对人们所处的现实环境进行社会建构。语言的社会属性毋庸置疑,但是,语言也有政治性。所谓语言的政治性指的是语言能对操同一种语言的人们进行建构某种主体身份,同时把这类人的其他身份和主体性排除开来。华文教育的开展便起到了时刻有效地唤醒海外华人华侨的民族身份的作用。尤其是对于易于接受新事物的年青一代,我们更要通过语言的涵养来培养其对于中华文化的认同感,增强其民族的自豪感和向心力。共同的母语让华人华侨认识到他们的主体身份是什么,透过语言的描述与表征,将其真正的核心文化呈现出来。
中华文化一直是我们引以为豪的精神动力,是海外华人华侨的共同精神支柱。尽管文化历史悠久,文明世人瞩目,可是由于不同国家所信奉的价值理念、社会制度、政治体系的不一,中华文化在走出国门中,亦遇到重重阻力和瓶颈。通过华文教育的方式来传播中华文化,对于中华文化走出国门,走进侨心,有着积极的桥梁作用。当代,华文教育由于创办的历史之久,影响之深、范围之广,它已经成为华人华侨学习汉语、了解中华文化与历史的最好途径了。目前世界各地约有华校两万余所,在校就读的华裔青少年高达数百万人,其中非华裔学生约有三四十万人。[6]华校的主要任务便是传播中华文化,致力于中华文化的推广与宣传,让更多的华人华侨能通过中华文化的窗口来时刻关注祖籍国的发展变化,使得华人华侨认识到中华文化的保留和传承不仅是国内同胞的责任,亦是海外游子的民族责任。近些年,华文教育的模式更多是通过孔子学院的平台来传播中华文化理念。自2004年,第一所孔子学院在韩国首尔揭牌至今已经有8个年头。作为文化软实力的孔子学院不仅是中华文化的标本,文明的使者,更是西方国家认识中国的平台。比利时鲁汶工程大学校长韩德华曾言:孔子学院就是一张大圆桌。很可能没有坐在圆桌之前,有的国家对中国有成见,甚至是敌视。但是大家围着圆桌坐下来开始对话,就会相互倾听,就会相互影响,最后就成了奥运会的“五环”,不求完全重叠,但至少部分会有重叠,共识就会越来越多。对于生活在异地的华人华侨更需要这样的一个共识平台,异地居住的他们更需要他们的居住国理解、信任并友善地对待他们这样的一群少数族群。而华文学校、孔子学院便起到了这样的沟通、协调、传递的作用。
习近平曾指出,团结统一的中华民族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魂”;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梦”。华文教育以弘扬中华文化为己任,以团结统一中华民族海内外同胞为目的,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宏伟目标。在这样的大背景大环境下,我们更需牢牢把握华文教育的宗旨目的,并有效地多渠道去完善发展华文教育的方式方法。目前在很多的机构设置中,华文教育仍是以汉语教学为主的一种教育方式。笔者认为,顾名思义,华文教育不仅应包含教学汉语,还应将传统的中华文化传播开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更多华人本有的特质和美德均蕴含在几千年的文化之中了。所以,扩宽教学内容,增加全方面的中华文化知识是华文教育的重点。此外,在华文教育中,不仅可以通过课内的讲授方式来传播文化,更需要通过课外的一系列群体性组织活动来激发其学习的兴趣。尤其对于年青一代,他们本有的年轻开放的心态使得他们更愿意走出去看一看祖籍国全新的面目,并与祖籍国的同龄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诸如:中国寻根之旅”夏令营、海外华裔青少年中华文化大赛、中华才艺培训、海外华校校董访华团,祖籍国与居住国高校间的互助办学模式的方式将新一代华裔请出去、领进来,让侨务资源变得更为充分与多样性。此外,通过现代传媒、网络的推广模式,如与华文传媒的合作宣传、设立中华华文教育网等来激发新一代华裔青少年多渠道认识中华文化,认可中华文化,增进其对于中国历史文化、社会制度的了解和认识,加强其对于祖籍国的感情,增进其对于祖籍国的民族认同感。
华文教育在涵养华人华侨,尤其是年青一代华裔的道路上还任重道远,虽然仍存在诸多不足,比如师资不足、队伍建设存在问题、教材针对性不强、形式仍比较单一等等,但是,华文教育在凝聚侨心、促进华人华侨的民族认同上是起到了积极作用的。在海外统战工作中,华文教育仍是与华人社团、华文传媒并行的三大法宝。
[1][2]杨宜音.文化认同的独立性和动力性:以马来西亚汉人文化认同的演进与创新为例[A].(台湾)第四届海外华人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Ⅲ,2001,129.
[3]王焕芝.东南亚华文教育的特点[N].上海致公.2007(1).
[4]http://www.edu.cn/zong_he_news_465/20060323/t20060323_21287.shtml.
[5]Maurice Bloch,Political Language and Oratory in Traditional Society[M].London:Academic Press,1975.9.
[6]陈水胜.浅析海外华文教育与“十二五规划”[J].辽宁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