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二元对立”文学结构主义解读

米海燕

(河池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广西 宜州 546300)

《傲慢与偏见》“二元对立”文学结构主义解读

米海燕

(河池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系，广西 宜州 546300)

简·奥斯汀的长篇小说《傲慢与偏见》体现了先进的女权主义理念和理想的婚姻观。这些进步思想是通过一系列的对立表现出来的:人物性格与社会环境的“二元对立”、人物形象塑造的对立冲突以及幸福婚姻和不幸婚姻的相互对峙。

二元对立;伊丽莎白;婚姻;女权主义

著名文学批评家埃德蒙·威尔逊说:“最近一百多年以来，英国文学史上出现过几次趣味革命，文学口味的翻新影响了几乎所有作家的声誉，唯独莎士比亚和简·奥斯汀经久不衰。”[1]1威尔逊绝非言过其实。奥斯汀的作品是“部部惊心”，让一代一代的读者爱不释手。尤其是家喻户晓的《傲慢与偏见》，实属世界文学史上的珍品。学界较多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角度出发来肯定奥斯汀和这部著作的独特艺术，而甚少从结构主义文学批评角度来探讨这部不朽之作。本文运用结构主义文学批评中的“二元对立”方法来解读著作，探究小说脍炙人口的原因，进一步肯定作品非凡的文学意义。

一、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和二元对立

结构主义是建立在索绪尔语言理论基础上的一种文学批评方法。结构主义文学批评者把文学视为像语言一样的符号系统。他们把整个文学或文学规则系统看作language(语言)，把具体作品视为parole(言语)。他们相信从文学中可以抽象出支配具体作品的类似规则系统，构成任何文化现象的要素也是“关系的”。换言之，是该系统要素之间的差异，尤其是二元对立，使它们具有意义。[2]“二元对立”是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中最主要的文学研究手段。首先是索绪尔提出的语言系统研究方法，后被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家罗兰·巴尔特借用并发展成文学批评方法。“二元对立”理论认为，当研究对象被分解为一些结构的成分后，研究者就可以从这些成分中找出对立的、相互联系的排列、转换等关系，而这些关系或结构又总是体现为两事物被置于相互对立的位置，形成区别和对比，从而产生另一层次上的各自的意义，研究者因此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和把握对象结构的复杂性。[3]19世纪60年代，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发展到高潮，许多文学批评家运用“二元对立”的思考方式去阐释文本，去探究文学内部存在的潜规律——对立项。

二、《傲慢与偏见》中的叙事风格——“二元对立”

(一)小说主要人物性格与社会环境的“二元对立”

18世纪的英国社会男权主义盛行，男人们不仅限制女性政治、经济和生活自由，甚至遏制她们享有人类的本性—肉欲。温柔、顺从、迷人、无私、纯洁、思想浅薄的女子被奉为维多利亚时代的妇女楷模。妇女们最重要的角色就是扮演“室内天使”，即无条件地服从父亲、丈夫以及兄弟。显然，小说女主人公伊丽莎白不是这样的“楷模”:她饱览群书，知识渊博，能和小说傲慢的男主人公谈古论今，让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观察力敏锐，见识深刻，用心体会人情冷暖，最终摆脱流言困扰，选择自己的真命天子。她脾性刚烈，不屈不挠，不为金钱而结婚，只为爱情委托终身。拥有聪明的头脑而且凡事自有主见的伊丽莎白和18世纪世俗的英国男权社会形成鲜明对比。奥斯汀先进的女权主义思想淋漓尽致地通过伊丽莎白这一人物得到了体现。因此，《傲慢与偏见》不仅是一篇反映女性爱情、婚姻生活的小说，也是一部映照女权主义的著作。它的问世促使当时许多须眉重新认识自我、重新认识世界并大胆站出来，改变惟命是从的自我、改变恃强凌弱的男权社会。妇女们逐渐意识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幸福靠自己争取。显然，高举女性主义旗帜是作品经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二)人物形象塑造的“二元对立”

小说之所以风靡世界除了它深刻的社会意义外，还有就是它栩栩如生的文学人物。运用“二元对立”分析文本，发现奥斯汀塑造了一大批性格对立的小说人物，如独立主义和依赖主义的对立:伊丽莎白和简。崇高思想和卑劣道德的对立:达西和威克姆。

1．独立主义和依赖主义的对立:伊丽莎白和简

伊丽莎白聪敏、勇敢、有远见、自尊心强，而且长于思考问题，就当时女性依赖主义的社会来讲，这是难能可贵的。这种高度独立的思想使伊丽莎白在爱情和婚姻问题上有独特之解，并促使她找到爱人达西，最终走向幸福婚姻的殿堂。作者之所以成功塑造高度独立主义的伊丽莎白是因为她同时很好地刻画了持有强烈依赖主义的简这一人物。简漂亮、温顺、纯洁、含蓄、思想浅薄，是当时妇女的“楷模”。男权社会，“楷模”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所以，简其实就是童话中的灰姑娘，耐心地坐在家门口等着富有、潇洒的绅士来迎娶她。然后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终其一生。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也就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所以，当宾利先生听从好友达西劝告，离她而去，她也未能大胆表白自己的情感，勇敢地站出来争取幸福，而只是暗自神伤。要不是伊丽莎白大胆、果断地指责达西对简的误解，拆散简和宾利的美满姻缘，促使达西意识到错误并及时弥补，简还得继续等待另外的绅士来迎娶她。

2．崇高思想和卑劣道德的对立:达西和威克姆

小说男主人公达西能赢得女主人公伊丽莎白的真爱并不是因为他的富有和潇洒，而是他高贵的品质。这种高贵品质不是通过言谈流露，而是通过行动体现。反衬达西的是小说的反面人物威克姆，他卑鄙、虚伪之极的个性不仅流溢言表，而且表现在其所作所为中。

(1)达西的大爱之心与无耻混蛋威克姆的对立

达西妹妹年幼无知，受威克姆欺骗准备私奔时，他及时相救，才避免妹妹失足。在妹妹因为私奔之事感到羞耻之极，万念俱灰时，他在妹妹身旁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照顾才使妹妹走出痛苦的深渊。而诱骗达西妹妹的威克姆在拿了钱财后便销声匿迹，风流快活去了，哪管自己所造成的罪孽。

虽然在第一次求婚时遭到伊丽莎白尖刻的指责，但是当其妹妹利迪娅和威克姆私奔后，他不计前嫌，东奔西跑，到处托人帮忙寻找利迪娅和威克姆的下落。找到俩人后，立即花钱让他们举行正式的婚礼，为贝内特家族挽回了声誉。“他特意跟随他们来到城里，不辞辛劳、不顾体面地探索解决办法。他不得不向一个他所深恶痛绝、鄙夷不屑的女人去求情，不得不同一个他极力想要回避、甚至连名字也不屑提起的人去相见，而且多次相见，跟他说理，规劝他，最后还得贿赂他。他如此仁至义尽，都是为着一个他既无好感又不器重的姑娘。”[1]294在当时，私奔不光使当事人颜面无存，连当事人的家族都要因此而蒙羞。显然，达西对伊丽莎白全家恩重如山。而给贝内特家族蒙羞的罪魁祸首威克姆与利迪娅结婚的唯一目的就是钱财，对利迪娅无丝毫爱心。“他还厚颜无耻地把利迪娅这次私奔引起的恶果，完全归罪于利迪娅的愚蠢……达西先生问他为什么没有立即与你妹妹结婚……但他发觉威克姆回答这话的时候，仍然指望到别处另攀一门亲，以便趁机大发一笔财。不过，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个应急措施，他也未必不会动心，他们见了好几次面，因为有好多事情要商讨。威克姆当然漫天要价，但后来出于无奈，只得通情达理一些。”[1]292

对家人，达西是无私地奉献。对外人，他也是大公无私。在家乡，他口碑很好，是一位受人尊重的贵族。一旦父老乡亲有难，他定鼎力相助。伊丽莎白的舅妈加德纳是这样评价达西的:“他对我们的态度跟我们在德比郡的时候一样，处处都很讨人喜欢。我很欣赏他的见识和见解，他没有任何缺点，只是稍欠活泼……”[1]293－294所以，用“大爱之心”来概括达西并不为过。也正是这颗“大爱之心”最终让伊丽莎白放弃偏见投入其怀抱。而拥有华丽外表的威克姆则是臭名昭著，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2)达西的知错就改和威克姆的死不悔改的对立

出生于名门望族的达西，过分重视尊严，因此，让人感觉非常傲慢。但是当他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傲慢让伊丽莎白倍感厌恶而断然拒绝自己的求婚时，他及时反省并一改傲慢之气。“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几个月以来，一想起我当时说的那些话，想起我前前后后的行为、言谈和举止，我就觉得说不出的难过。你责怪我的话，确实说得好，叫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假如你表现得有礼貌一些。’这是你的原话。你不知道这话使我多么痛苦，你简直无法想象。不过，不瞒你说，我也是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承认你指责得对。”[1]333

当得知由于自己傲慢而轻易绕过十恶不赦的威克姆以致他继续诱骗良家女子时，他深刻反思并立即行动起来补救伊丽莎白愚蠢无知的妹妹利迪娅。“他说他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事都怪他不好，没有及早揭露威克姆为人卑鄙，否则决不会有哪位正经姑娘能爱上他，把他当成知心。他慨然把整个事情归罪于自己太傲慢，说他以前认为公开揭露威克姆的隐私，会有失自己的尊严。他的品格自会让人看穿。因此，达西先生认为他有义务出面调停，补救由他引起的不幸。”[1]290－291由于不喜欢伊丽莎白的妈妈和妹妹们，他劝告好友宾利放弃对贝内特家大女儿简的爱情。当了解简对宾利的纯真感情和至高品性后，他又积极撮合这对恋人，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相反，出身低微的威克姆到处诽谤达西，污蔑其人品，没有因为达西饶恕他而感恩。更有甚的是继续诱骗达西妹妹后又与无知的利迪娅私奔，目的还是为了金钱而绝非爱情。在接受达西一大笔钱财后才同意娶利迪娅，而且继续诽谤达西，遭伊丽莎白抢白后才作罢。婚后，他在外面继续寻花问柳，死不悔改。一旦经济出现危机，就要利迪娅向伊丽莎白求援，无耻之极。

(三)幸福婚姻和不幸婚姻的“二元对立”

小说主要描绘了18世纪在英国发生的四门婚姻:伊丽莎白与达西的幸福婚姻、简与宾利的理想婚姻、夏洛蒂与柯林斯的理智婚姻、利迪娅与威克姆的盲目婚姻。伊丽莎白与达西和简与宾利的婚姻是幸福的婚姻，而夏洛蒂与柯林斯和利迪娅与威克姆的婚姻是不幸的婚姻。幸福婚姻和不幸婚姻的反差推进作品发展，烘托了小说主题:为了财产、金钱和地位而结婚是错误的;而结婚不考虑上述因素也是愚蠢的。

小说一开始，简·奥斯汀就这样描述:“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这样的单身汉，每逢新搬到一个地方，四邻八舍虽然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情如何，见解如何，可是，既然这样的一条真理早已在人们心目中根深蒂固，因此人们总是把他看作自己某一个女儿理所应得的一笔财产。”[1]1奥斯汀时代的男人占据了社会优势地位，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品，一切惟命是从，婚姻也不例外。夏洛特与柯林斯的理智婚姻就是男权社会的典型反照。夏洛特“已经达到了目的，还有时间考虑一番。想来想去，大致还比较满意。诚然，柯林斯先生既不通情达理，又不讨人喜爱，同他相处实在令人厌烦，他对她的爱也一定是镜花水月。不过，她还是要他做丈夫。她并不大看重男人和婚姻生活，但是嫁人却是她的一贯目标:对于受过良好教育但却没有多少财产的青年女子来说，嫁人是唯一的一条体面出路;尽管出嫁不一定会叫人幸福，但总归是女人最适意的保险箱，能确保她们不致挨冻受饥。她如今已经获得了这样一个保险箱。她长到二十七岁，从来不曾好看过，有了这个保险箱当然使她觉得无比幸运。”[1]116聪慧的夏洛特理智地选择庸俗的柯林斯做丈夫已经是不幸，然则愚蠢的利迪娅与卑鄙的威克姆的婚姻更不幸。他们的婚姻完全是基于金钱和肉欲。威克姆不尽丈夫之责，整天不务正业到处闲逛，还在外到处沾花染草。而利迪娅也不示弱，仍不改轻佻之性，在外与男子随意调情。俩人靠姐姐救济勉强维持生计。所以，婚后不久俩人的热情就烟消云散了。

相反，伊丽莎白是个漂亮聪明、勇于追求爱情、坚强可爱的女子。她只为爱情而结婚，因此没有世俗地下嫁柯林斯，也没有屈服命运，而是勇敢地争取权利为自己赢得幸福。伊丽莎白以她特有的魅力征服了达西，最终拥有幸福婚姻，这揭示简·奥斯汀对自己所处时代社会婚姻观的嘲讽，体现作者思想的进步性。伊丽莎白是时代弄潮儿，而简则是时代的“宠儿”，和她结婚的宾利也是当时最受欢迎的男子之一。简私下里向妹妹表白了自己多么爱慕宾利。“他是个典型的好青年……有见识，脾气好，人又活泼，我从没见过这么讨人喜欢的的举止!——那么端庄，那么富有教养!”“他还很漂亮，”伊丽莎白答道。“年轻人么，只要可能，也应该漂亮些。因此，他是个十全十美的人。”[1]14郎才女貌的简和宾利的婚姻基于情感和物质两方面，当然是奥斯汀时代最理想的婚姻。这进一步体现作者的婚姻观:既反对为金钱而结婚，也反对把婚姻当儿戏。她强调理想婚姻的重要性，并把男女双方感情作为缔结理想婚姻的基石。

结语

尽管《傲慢与偏见》题材狭窄，故事平淡，但是奥斯汀善于在“平凡中出神奇”，塑造了许多鲜明的人物形象。如，伊丽莎白和达西，这些值得高度赞扬的人物;还有利迪娅和威克姆，这类应遭讽刺挖苦的对象，她都将他们刻画得惟妙惟肖。同时，奥斯汀的写作手法是饱经锤炼的，在文学艺术上讲究反衬，常以强烈对比来烘托人物的性格特征，借此突显作品主题。这种“对立”的创作风格使她的作品更具有自己的特色。

[1]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M]．孙致礼，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赵宏宇，胡全生．索绪尔语言学对20世纪西方文学批评理论影响原因探微[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30(6):45－48．

[3]米海燕，欧德良．《屋顶丽人》的结构主义解读[J]．河池学院学报，2009，29(6):37－41．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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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683(2012)02－0095－03

2012－01－04

米海燕(1977－)，女，湖南辰溪人，河池学院外国语言文学系讲师。

责任编校 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