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玲
(安徽林业职业技术学院信息与艺术系,安徽合肥 230031)
宋代院体花鸟画中的富贵意绪表现
李 玲
(安徽林业职业技术学院信息与艺术系,安徽合肥 230031)
富贵意绪的表达是宋代院体花鸟画的重要特征之一。通过设色明丽、工笔规整的笔触,祥瑞富贵的表意题材和严整精谨的雍穆画风,明显而丰富地表现出对锦绣前程、富贵荣华的良好愿望和美好向往。宋代院体花鸟画中的富贵意绪具体表现在取材、技法和主旨意蕴三个不同的层面。[关键词]院体花鸟画;富贵意绪;取材;技法;主旨意蕴
何谓“富贵意绪”?意者,心愿、愿望也;绪者,心境、思想也。“意绪”指的是创作主体进行艺术创作时所持有的一种心境和愿望以及最终表现在艺术作品中的一种情感倾向。本文在这里提出的所谓“富贵意绪”,是指宋代院体花鸟画中通过设色明丽、工笔规整的笔触,祥瑞富贵的表意题材和严整精谨的雍穆画风,所表现出的对锦绣前程、富贵荣华的良好愿望和美好向往。富贵意绪的表达是宋代院体花鸟画的重要特征之一,它在几乎所有的宋代院体花鸟画中都有明显而丰富的表现。具体表现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的取材,第二层次的技法以及最深层次的主旨意蕴。
在中国传统的艺术创作中素有托物致祥的传统,而“鸟”和“花”这两种意像又常常被作为“托物致祥”中的“物”为艺术创作者所使用。从史书如《隋书·经籍志》所记载的《黄帝飞鸟历》、《太乙飞鸟杂诀》等有关“鸟”的著述上可以推知,在远古时代种种事物神秘联系中,鸟有一种广大无边的超自然法力。在对鸟的神化中,人们产生的是信力、念力凝聚的神力,鸟为和平安宁之意,也是永不分离的情爱的象征。而古时花、华两字通假,花为华发、兴盛、丰收之意,表达了对美好前程的良好愿望。随着历史由神秘向真实的发展,鸟和花都成为人们最喜爱的题材被广泛运用。
在这种文化传统氛围中生活的中国人,从皇帝到一般百姓,当然都喜欢用“花”、“鸟”等有着特定象征意蕴的意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向往和意愿。《宣和画谱》中有这样一句话:“故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翠,必使之富贵。”[1]因为牡丹芍药、鸾凤孔翠等题材,适应了自古以来人们祈求富贵吉祥的良好寄托,久而久之自然成了人们吉祥、富贵、幸福的符号,所以“必使之富贵”。这是人们追求富贵生活愿望的微妙意绪的作用。比如牡丹、海棠、玉兰三种花画在一起,就是“玉堂富贵”之意,也就是大富大贵、华兴华发的意思。芙蓉花、桃花则因其粉红色的美常被比作“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少女青春美而另有一番意绪,常与鸳鸯等象征爱情的鸟禽在一起而有艳遇、恩爱之意,正适合宫廷富贵生活中的闲趣。鸟禽方面,如锦鸡、野雉,因其羽毛的斑斓绚丽,以及锦鸡之“锦”字同于锦绣前程的“锦”,与富贵的牡丹以及玲珑剔透的太湖石等相配合,便产生了富贵前程如锦绣、富丽堂皇、聪明慧秀之意。再如白鹤,古有仙人骑着它遨游太清的传说,因是仙界之鸟故有仙寿之意,如此等等。所有这些,因为有富贵美好的寓意,人们看着它、想着它、念着它、展示着它,认为会有一种念力自然会得到它,以使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的生活会朝着这种愿望去实现。所有这些都促使宋代院体花鸟画形成了创作中取材富贵的思路。从锦雉、牡丹、竹石鸳鸯、蜂蝶花禽、桃花、芍药、杏花、芙蓉等一般类富贵表意题材到宫廷大富贵的进贡品,如金盆、玛瑙、御鹰、御禽等,形成了一定的取材思维程式。这些题材在宫廷花鸟画里反复表现,百画不厌、百看不厌,最终构成了院体花鸟画的题材特色。
由于起源于五代的黄筌画派花鸟画符合帝王贵族的审美要求,因此黄派习用的“勾勒晕色”法及其整体风貌便成为宋代院体的标准画风,且“较艺者视黄氏体制为优劣去取”。[2]宋代院体花鸟画在技法上主要是继承和发扬了黄筌画派的富贵风格,具体表现为慎严、精谨的雍穆画风和设色明丽、生动规整的工笔技法。
由于院体画的创作者多为宫廷画家,他们的创作主要是以满足统治者宫廷内外的精神和物质需求为基本执掌的,所以宫廷之尊的雍穆之风无不时时处处浸染到院体花鸟画的创作之中。以帝王为中心的宫廷,无不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贵、高贵、富贵的感觉。宫廷画家就在这样的基调统摄之中,其作品将要被帝王将相所欣赏、玩味,所以自然不敢怠慢而草率从之,更不能象文人写意那样逸笔草草,他们的一笔一画都带着对帝王宫廷的无比恭敬之心。这样所作的宫廷绘画,首先以严谨、规整的面貌成熟于工笔人物画,其中的雍穆作风是显著的特点之一。继而成熟的黄筌画派工笔花鸟画,原封不动地继承了这个显著特点。由此派生出来的赵昌等的民间富贵意绪也或多或少地有此特点。
雍穆之风反映于宋代院体花鸟画中,就是特别重视法度的体现,造型严谨,用笔工整,也影响到赋色的明丽规整。对物象精细不苟的审物精神贯穿始终,从动物到植物的外貌及至活动、生长的自然习惯、规律,都要精到把握而不能草率从事。如黄筌《写生珍禽图》中的鸟禽、草虫之种种,都具备了观察精审的功力。像蜜蜂、蚂蚱等微小的昆虫都是画得结构准确,尽物态、物理、物性,无懈可击。宋徽宗赵佶更是对花卉不同时刻开放的形态,孔雀升墩左脚必先上墩的微妙习惯等等都有细致的观察。这些都体现了宫廷花鸟画守其神,专其一,合造化之功,得造化妙理,客观精到地、维妙维肖地展现物象的自然生态。
雍穆之风下的用笔集结了魏晋以来与宫廷画很有关系的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吴道子的成就广而推之。黄筌工笔花鸟画则以高古游丝描和钉头鼠尾描两种线描掺合为用,随着情感、物象质感和着生命的音律节奏去刻凹、表现形体,并且能自然而然地形成起、行、顿、挫颇有法度的用笔。到了徽宗赵佶,从工笔花鸟的用笔启悟了瘦金书,又让瘦金书的用笔作用于工笔花鸟,使宫廷的富贵花鸟画用笔规范化,工整造型更具有严谨的用笔法度。
院体花鸟画作品中,绝大部分展现了设色明丽、工笔规整的视觉特点。追求自然生活中花卉色彩鲜艳亮丽的真实感觉,鸟虫形色的生动准确,以及深入微妙的细节刻画。从黄筌的《写生珍禽图》到北宋赵佶的《芙蓉锦鸡图》,包括南宋大量的工笔花鸟作品,都体现了“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轻色染成”、“妙在赋色”的黄筌画派的主要技法风貌。尤其是在雍穆之风影响下,宋代院体花鸟画的赋色有明丽的特点。其用色继承了魏晋隋唐以来宫廷绘画的特色,用色求真,要求对自然物象作悉心微妙的再现。自然物象的固有色彩,是宫廷富贵画的主要用色依据。花的华光灼灼、叶的浓绿润厚等也就自然而然成了色彩表达的一个目标。所谓“天水分色”也就包含了这方面的内容。正所谓“疏帘古画展春光,叶叶枝枝富贵香”。黄筌的《写生珍禽图》、赵佶的《瑞鹤图》、《芙蓉锦鸡图》,包括赵昌的《写生杏花图》等作品,还有大量宣和体花鸟画作品所追求的赋色,都基本上是眼睛所看到的或淡色鲜华或重色浓丽的五色效果。
宫廷富贵花鸟画正如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指出的那样是“翎毛骨气尚丰满,而天水分色”[3]。造型、用笔、设色诸方面都围绕着这两点,突出了这两点。黄筌画派的富贵特点奠基于魏晋隋唐宫廷绘画形成的尊严、高贵的雍穆作风,而这些画风和技法在宋代开始兴盛,并融化在院体画家的宫廷富贵花鸟画中,又为徽宗赵佶所继承、阐发,理性化、规范化、法度化,在技法上造就了宫廷院体画的富贵气质特征。
所谓寓兴,就是通过花鸟草木的描写,寄寓作者的独特感触,以类似于中国诗歌“赋、比、兴”的手段,缘物寄情,托物言志。《宣和画谱》中的《花鸟叙论》一文在总结以往创作经验的基础上,深入地阐述了花鸟画作为人类精神产品的审美价值与社会意义,尤其指出了花鸟画创作“与诗人相表里”的思维特点。[4]
宋代的院体花鸟画多表现的是作者对锦绣前程、富贵荣华的良好愿望和美好向往,即“富贵意绪”,但这种富贵意绪在表意构思上却都是含蓄巧妙,具有“格物象真,形似意生”的艺术特征。院体画家大多注重写生,写生就要师造化,师造化则必须深入地观察自然,观察自然要由外及内,即从外面观察,从内在孕育。他们不是为了画花鸟而画花鸟,而是要通过花鸟来寄予心怀,以花鸟为媒介来寄托对人生的追求。寓兴含蓄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简约”,二是“丰富”。院体花鸟画选取的意象往往不多,构图也看似简单,画面简洁纯净。但是简单的画面表达出来的却是丰富的意蕴,它以最精粹、最简练的艺术形式使观众心灵深处产生共鸣。我们体味到的不仅仅是画面中简单的花鸟,更有那种拓展到画面之外的吉祥富贵的意绪和气息。他们通过精心选择的富贵意象、看似简单实则独具匠心的构图安排和设色明丽的工笔技法,来表达自己主观的意绪。以小见大,以少胜多,在有限的景观中蕴涵了无穷的意境。
宋代院体花鸟画表达的富贵意绪有其积极的意义,更有其熟俗浮靡、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消极一面。我们今天面对的是一个经济飞速发展的年代,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健康、幸福、平安、顺心、畅达成为一般百姓的主要心绪和愿望,祈望吉祥、夙愿富贵成为人们审美情趣的一个重要方面。这些都是艺术作品表达富贵意绪的现实社会基础。但这种富贵意绪的需求和表现,与近千年前宋代院体花鸟画表现的富贵意绪相比,应该有着更高的品位和意境。如何去粗取精,古为今用,摒弃糟粕,继承其优良的传统,是我们应该研究的课题。
[参 考 文 献]
[1][2][4]潘运告主编,岳仁译注.宣和画谱[M].湖南美术出版社,1999:310、351、310.
[3]郭若虚,潘运告编注.图画见闻志[C]//中国历代画论选(下册),湖南美术出版社,2007:390.
The Expression of Prosperity Connotation in Academy Flower-and-bird Painting in Song Dynasty
LI Ling
(Anhui Forestry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Hefei 230031,China)
Prosperity connotation of spiritual ballast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s of Academy Bird-andflower Painting in Song Dynasty.Through bright colors,meticulous neat strokes,auspicious rich expressive theme and rigorous refine painting style,the pictures clearly and richly show the glorious expectation and the wonderful yearning for a brilliant future and wealth and worldly glory.The prosperity connotation of Academy Bird-andflower Painting in Song Dynasty embodies in three different levels of material drawing,techniques and implication of the theme.
Academy Bird-and-flower Painting;prosperity connotation;material drawing;techniques;implication of the theme
J22
A
1008-178X(2012)11-0220-03
2012-06-04
李 玲(1977-),女,安徽临泉人,安徽林业职业技术学院信息与艺术系讲师,硕士,从事中国画创作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