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深化合作影响未来世界经济格局

○石建勋

（同济大学财经与证券市场研究所所长、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

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四次会晤于2012年3月29日在印度新德里落幕，会议发表的《德里宣言》和17条行动计划体现了中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和南非五国在金砖国家合作、全球经济治理、全球和地区形势等问题上达成的重要共识。本次峰会一方面大大推动了金砖国家之间的务实合作，强化了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维护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利益的特征，有利于进一步拓展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领域；另一方面，对全球热点问题协调了立场，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将对改革全球经济治理、维护世界和平与经济可持续发展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一、务实合作对世界经济格局的影响和挑战

人类社会进入21世纪的十多年来，世界政治经济格局演变最具划时代意义的大事恐怕非金砖国家合作机制莫属。“金砖四国”曾经只是经济学研究的一个名词，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国名英文首字母合写而成。2001年，美国高盛公司首席经济师吉姆·奥尼尔在其研究报告中首次提出“金砖四国”这一概念。在2009年4月伦敦G20金融峰会上，金砖四国以发表联合声明的方式首次出现在国际政治舞台上。2009年6月16日，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首次召开的四国峰会引起了世界广泛关注，并成为“金砖四国”作为一个整体在世界舞台上的首次正式亮相，由此，金砖四国从一个虚拟的新兴经济体概念逐步成为现实的具有实力的组织。2010年4月15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二次会晤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举行。2011年4月14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三次会晤在中国海南三亚举行，新成员南非首次参加会晤。

近年来，金砖国家的经济迅速崛起，对世界经济格局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世界经济增长的50%以上的贡献来自于金砖国家。作为新兴经济体中最有代表性的国家，伴随着经济快速崛起，金砖国家的国际地位不断提高，金砖国家的务实合作机制初步确立。

首脑定期会晤机制以及在多边机构框架内的立场协调机制，构成了金砖国家主要的务实合作机制。从金砖国家产生与发展来看，金砖国家本身是一个不触及军事合作或地缘政治的经济利益共同体。它们希望通过现有体制内的谈判获得相应权益，在国际舞台上，金砖国家用“一个声音”表达自己的诉求，有利于增强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影响力，有利于推动世界经济格局多边主义的发展，这是符合人类历史发展潮流的重要事件。

二、深化合作将对未来世界经济格局产生深刻影响

本次新德里峰会达成的共识和17条行动计划，将对深化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推进全球治理改革以及可持续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金砖国家拓展经贸合作，有利于促进世界经济可持续发展。当前，世界经济与金融局势动荡不定，许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面临诸多困境。多边贸易体系停滞不前，贸易保护主义全面抬头，国际贸易面临巨大挑战。世界经济复苏的基础仍不牢固，诸多不确定因素依然存在。金砖五国人口占全球的43%，经济总量占全球的18%，是新兴经济体中最有代表性的国家。作为引领世界经济走出危机的“领跑者”，金砖国家之间增进互信，继续拓展经贸合作的规模和深度，展开全方位、多领域的合作，在现有经济增长的基础上提高质量，并向全面、平衡和可持续方向发展，这对世界经济的稳步复苏和可持续增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2、金砖国家加强货币与金融合作，有利于推动构建多元化的国际货币体系。本次峰会探讨了建立一个新的开发银行的可能性，签署了《金砖国家银行合作机制多边本币授信总协议》与《多边信用证保兑服务协议》等金融合作协议，并决定加强财金领域合作，包括举行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财金部门根据需要单独举行会议等。相关协议为金砖国家各成员国提供了一个使用本币结算、投资的平台，这将便利各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也有助于减轻对美元的依赖、防御汇率风险、降低交易成本。未来，通过建立双边或五国多边的货币挂牌交易、相互贷款和货币互换合作机制，共同设立合作开发银行和贸易投资合作基金，构建金砖国家之间多层次货币合作体系；通过五国金融合作框架内的倡议或宣传进一步推进贸易本币结算，不断扩大双边或五国多边货币互换的范围和规模，提高双边贸易和投资便利程度，推动金砖国家之间金融合作与互相投资，这些合作对于推进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改革意义重大。

3、金砖国家务实合作有利于促进南南、南北合作。会晤还在推动解决全球发展问题方面取得重要成果。各国承诺推动国际社会落实好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推动多哈回合谈判早日实现发展回合目标，帮助发展中国家消除贫困、维护能源和粮食安全，支持金砖国家2012年办好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和生物多样性大会。与以往相比，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为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发出自身声音、表明自身立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越来越发挥着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利益维护者和促进者的作用。未来，金砖国家在加强合作的同时，可以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适宜而又具体的帮助和合作，比如在扶贫减灾、教育、医疗、卫生、农业以及金融合作等领域。此外，金砖国家更是南北合作的中介，可以发挥重要的桥梁作用，建立金砖国家之间、发展中国家内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包容性合作关系，对于缩小南北差距，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4、金砖国际务实合作对于优化全球治理结构，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意义重大。金砖国家所倡导的全球治理不是要挑战现有机制，而是希望与这些机制相互补充、相互促进，这样做不仅可以维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而且对发达国家同样有利。近年来，金砖国家的共同努力已推动了国际金融和经济领域的改革，提高了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这不仅为金砖国家本身带来了好处，也有利于其他发展中国家。本次峰会明确提出要“建立更具代表性的国际金融架构，提高发展中国家的发言权和代表性”，并“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份额和治理结构改革进展缓慢表示关切”，要求“世界银行的性质必须从主要协调北南合作转变为加强同所有国家的平等伙伴关系，以解决发展问题，并不再使用过时的‘捐助国—受援国’分类”，并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份额和治理结构改革、世界银行行长遴选、全球和地区安全形势等全球性问题协调了立场，提出了一致的诉求。

目前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的议题虽然仍以经济为主，但在政治领域，金砖国家正发出越来越一致、越来越响亮的声音。此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在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上达成重要共识，各国都主张根据国际法准则，通过多边主义应对当今世界面临的各种挑战，呼吁和平解决有关危机，显示出金砖国家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的建设性作用。未来，金砖国家应继续加强务实合作，大力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进程，以G20为主渠道，推进联合国及其相关组织、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金融稳定理事会等国际经济与金融机构改革，提高其关联性、合法性与代表性，为构建公平、公正、包容、和谐有序的国际经济新秩序而共同努力。

三、加强合作机制建设发挥更大作用

虽然金砖国家在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地缘政治以及经济利益等诸多方面都存在差异，也有一些实际矛盾，但并不影响这些国家在尊重“发展模式多样化”条件下，发展“平等的伙伴关系”，实现“合作共赢”。金砖国家要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需要进一步加强和完善合作机制建设。

1、转变战略机制，加强交流和沟通。要逐渐把金砖国家由对话论坛和在有限问题上协调立场的机制转变为形式和功能完整、能在国际政治经济关键问题上进行协作的政治和战略机制。应本着求同存异、平等协商、循序渐进的原则，不断总结经验，深化政治互信，巩固和推进峰会机制。在建立官方多层次战略对话和协调机制的同时，加强非官方渠道的交流和沟通，充分调动民间积极性，特别要重视智库和专家的作用，成立专家小组对合作机制进行研究，确定合作的主要议题，定期对合作情况进行评估，使各项务实合作机制规范化、制度化、常态化和多样化。

2、通过实体项目合作加强金砖组织能力建设。国际上一些对金砖国家合作持怀疑态度的人认为，由于金砖国家之间缺乏合作项目做为桥梁和纽带，将导致合作难以持续。本次峰会17项行动计划提出了包括在能源、卫生、科技和金融领域开展一些具体合作项目，同时讨论将创建一个开发银行。未来，应该加快这些项目的实施，增强金砖国家合作的实效性、凝聚力和向心力。

3、建立和完善金砖国家内部争端仲裁与危机管理机制。通过建立和完善金砖国家内部争端仲裁与危机管理机制，妥善解决内部矛盾和争议，防止内部冲突影响合作大局。该机制包括双边与多边经贸与投资合作争议的调解机制，双边与多边的人员交流、卫生防疫、救灾、社会安全等问题的应急综合反应和磋商机制，在联合国、联合国发展署、世界银行、G20、气候大会等框架下的立场磋商与协调机制等。

4、拓展合作领域，夯实合作基础。金砖国家的合作不仅包括双边的经贸、金融和能源合作，而且应该包括应对气候变化、能源安全、建立经济新秩序、经济可持续发展和维护和平构建和谐世界等全球性问题的合作。一方面，应致力于建立具有时代特点的新型伙伴关系，实现金砖国家间多元化、宽领域、跨地区和可塑性的合作，才能使合作具有可持续性。未来，金砖国家应该继续积极协调立场，共同应对当前国际上面临的重大挑战，如气候变化、环境保护、核扩散、粮食安全、能源资源安全、公共卫生安全等问题，并为此做出必要和可能的贡献。另一方面，要加大农业投入，发展先进技术，抑制市场投机，增加粮食援助，加强农业和粮食合作；要加快开发清洁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构建先进能源技术研发和推广体系，推动实现能源供应多元化；要加强信息沟通，交流疫情防控经验，研发和分享疫苗，开展大规模传染性疾病防控合作等。

5、坚持开放性和非排他性，进一步提高金砖国家的代表性。作为一个开放平台，未来金砖国家在加强与完善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建设的同时，也可考虑在条件具备时，吸收一些经济规模、发展程度、利益诉求相似的新成员，特别是印尼、墨西哥、沙特等具有地区影响力的新兴国家。唯有如此，新兴国家才能不断壮大力量，真正与发达国家公平地对话，扩大规模增加代表性，有利于巩固和提升金砖国家的国际地位，增强务实合作的生命力。同时，努力支援和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受害至深、有被边缘化危险的国家应对和克服金融危机，寻求新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