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欢
中国正步入人口老龄化社会,老龄化问题更加突出,养老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作为欠发达的民族乡村地区,其养老问题也逐步凸显。郞德上寨作为民族乡村旅游地区,存在着独特的养老优势和局限。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郎德上寨坐落于苗岭主峰雷公山麓的丹江河畔,距黔东南州府凯里市27Km,距雷山县城17Km。全寨有118户,500多人,全部为苗族。全寨60岁以上老年人口约占13%,男女比例相当。
寨中绝大多数青壮年都外出打工,留守现象较为严重。老人们在家照看小孩,同时从事着农业劳动,种植水稻、玉米等粮食作物,在水田里养殖鱼苗,在家里养鸡、鸭、猪等禽类,他们依旧是家中持家的顶梁柱。可见,当地老年人具有较为沉重的劳动负担。郞德上寨自开展原生态旅游以来,吸引了众多游客。老人们平时忙农活,游客到来后即投入到村寨的旅游活动中,参加歌舞表演或向游客兜售手工艺品等。
1.基础设施较为完备。郎德上寨的养老基础设施建设较为完备,寨中有两个铜鼓坪,三座风雨桥。铜鼓坪是全寨集会的地点,也是全寨的活动中心,铜鼓坪由鹅卵石镶嵌而成。游客到来时,经过十二道拦路酒之后就直接引到铜鼓坪,观赏郎德人为他们准备的歌舞表演。风雨桥坐落在河上,横跨两岸,有亭子和美人靠组成,可以供人们休息使用。风雨桥上,老人们带着小孩欣赏着底下的清水鱼虾,十分惬意。
2.较多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郎德开展旅游业,主要是向游客们展示他们的民族传统文化。他们实行“工分制”,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平等的机会参加旅游表演,并从中获取工分。老人们有着扎实的歌舞表演基础,他们扛着芦笙在田埂上迎接游客的到来,又在铜鼓坪为游客们吹奏悦耳动听的芦笙,族人们在芦笙和铜鼓的伴奏下开始表演。老人们大多都参加歌舞表演,演出结束后可以从队长那里获取工分。即便只参加了最简单的民族团结舞,老人们一场表演下来也可以获取1元左右的报酬。对于那些参加芦笙表演的老人们来说,收入成倍,一个月,他们可以赚取几百元的生活费。
表演结束后,老婆婆们争相提着装有手工艺品的篮子向游客们兜售自己的刺绣和其他手工艺品。那些纯手工制作的刺绣,往往最受游客的青睐。
一位老婆婆讲述道:我们年纪大了,所以就在家帮忙带着孙子,让孩子们出去赚钱。我们自己可以绣一些绣片拿来卖,还有一些银制品都可以赚一些钱。外面还有人要我们绣这样的裙子(她绣的裙子,其实是姑娘们穿的盛装,很是漂亮。像这样的裙子,一套可以卖7000-8000元)。不过我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了,绣得比较慢,所以我大多数绣一些小的绣片。另外一位受访的老爷爷谈到歌舞的时候,还当场秀了起来。可见,借助旅游业的开展,老人们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价值。
3.较多的社会互动。社会互动会对互动双方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并有可能对社会关系形成一定的作用[1]。社会互动是增进人际关系的重要途径。对于老年人来说,他们开始淡出历史舞台,人际互动变得尤为重要。互动可以增强老人之间、老人与年轻人之间的相互了解,从而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郎德上寨的老年人在旅游活动中承担着自己的角色,而且这些活动都脱离不了人际交往,需要相互之间的默契配合。老年人社会互动的增加减少了独处的机会,切断了产生抑郁的根源。
在迎接游客时,老人们扛着芦笙来到田埂上,号令一响,大家同时吹奏起来,这是默契的体现。在铜鼓坪的表演中也处处体现着老人们的风采。表演过程中,铜鼓坪的石阶上坐着成群的老婆婆们,她们带着膝下的孙子孙女,一边欣赏表演,一边绣花,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4.对社区有着较为强烈的归属感。西非作家玛里多玛·撒门说,我们具有一种“社区本能”,因为“我们人类彼此需要”,与相似的人彼此需要带来的归属感和幸福感会成为居住者长期的财富[2]。郎德上寨的老人们一直待在寨子里,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他们有着强烈的社区归属感。村寨的吊脚楼都大多是由祖辈建造,牢固而结实,干燥而凉爽,郎德人常为之而自豪。寨中石子路是在旅游开展初期由全寨人共同从山上搬运石块砌成的。可以说,现在郎德的盛况皆为郎德人共同智慧和劳动的结果!
笔者参与过一个老人的葬礼,死者的家属不需要有特别大的花费,只需要杀3头猪以及买一些纸钱和鞭炮之类的东西,劳动力都是由村里人过来免费帮忙。当死者入土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前来送葬,还朝棺木上扔石头,意思说自己来给死者送终了。寨民们的相互支持和帮助,体现出强烈的凝聚力。
可见,旅游业的开展,加强了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与联系,增强了社区居民对于社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老人们归属并认同这个社区,并在这个群体中从事着自己的活动,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最后,老人们凭借自己的才华,在旅游过程中能够获得一定的报酬,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1.留守现象严重。留守老人作为我国城市化和工业化过程伴生的一个特殊群体,已经成为我们今天不能回避的沉重话题[3]。在郎德上寨,留守老年人承担起了维持家庭、照顾小孩的责任,只要还能动,他们就在田地里干活或者上山砍柴。当广播响起,他们迅速放下手中的活,换上衣服出去参加表演。儿女不在身边,留守的老人们不仅要承担起繁重的家务和农务活,家中的大事小事都要亲自去打理,往往令他们身心俱疲。留守的老人们,不但要承担打理家庭的任务,还要兼顾农活,照料小孩。没有儿女在身边,缺少了子女们的关爱,难免会造成老年人心理上的忧郁。
2.社会排斥现象较为严重。仇凤仙指出,农村贫困老人几乎同时交叉经历了市场、社会和国家制度层面的排斥,原本是他们生活希望的福利三角,现在却演绎为对他们相互排斥的失望三角[4]。在郎德上寨旅游开发的过程中,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也不乏排斥现象。老年人已经淡出了历史的舞台,村寨旅游事业的发展也是年轻人在主宰。所以,一些村寨事务甚至旅游活动的参加都将老年人边缘化。
3.社会保障力度薄弱。社会保障是养老的重要保证,但是在郎德上寨,社会保障的力度薄弱。笔者在调查中得知,老年人就医难、就医贵,生病以后,他们大多首先选择找鬼师,万不得已才上医院。政府和村寨也没有专门的资金投入和设施建设来辅助老年人养老,养老负担主要落在家庭身上。
林南(Lin Nan)等学者认为,社会支持是“意识到的或实际的由社区、社会网络和亲密伙伴提供的工具性或表达性资源”(Lin,1986)[5]120。 社会支持隐含个人和社会环境的连结,可区分为三个层面:社区、社会网络和亲密伴侣(confiding partner)的支持[5]120。 所以要解决民族地区的养老问题,应该发挥这三个层面的支持作用。处理好养老问题。
1.政府应加大对农村养老的扶持力度。农村养老普遍面临着社会保障力度不足的困境。随着发展农村养老服务的要求日益迫切,政府除了直接增加资金投入外,在发展农村养老服务的过程中,还要积极发挥宏观调控的作用,通过政策引导来加大对农村地区养老的智力支持和资金支持。
2.营造尊老氛围。继承中华民族传统的尊老敬老美德,树立尊老爱老氛围,树立尊重今天的老人就是尊重明天自己的意识推进养老工作。
1.努力发展旅游业。旅游活动给老年人带来了施展自身才华的机会,老年人由此找到了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而当前显现出的重大问题是老年人的留守问题,这应该从旅游中寻找解决留守问题的办法:做大做强旅游业,吸引劳动力反流。有足够的岗位和就业途径来解决劳动力就业问题,留住更多的人才,为村寨的建设做出贡献,同时也使留守老人不再感到缺少子女的关爱。
2.发展老年人组织。随着年龄的增大,老年人已经无法继续在社会上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们无法和青壮年在同一个舞台竞争,应该建立属于老年人自己的组织,为老年人提供相互交流和互动的平台,使其在积极的社会互动中寻找志趣相投的伙伴,共同分享快乐和忧伤,抑制心理疾病的发生。尤其是对于民族乡村旅游地区的老年人来说,他们身上携带着丰富的传统文化因子,音乐、艺术以及其它技能,许多人对于这些方面有特殊的爱好,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可以建立兴趣小组,或者老年协会等。
1.加强子女、亲属对老年人的支持和关爱。亲密伴侣是最接近个人的社会支持网络层面。这是一种“系属关系”,关系中的人共识与期待彼此互惠与交换,并且对彼此的福祉有责任感[5]121。这一层面的支持显然主要来源于老伴和子女。年老夫妻风雨一生,到了晚年更应该相互搀扶,相互依靠。
子女对老人有赡养义务,这种赡养不是简单的供给食宿,还要有进一步的心理支持和精神抚慰,这也正是老人们所期待的。他们的福祉很大程度上是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的,所以说子女支持这一层面是重中之重,是全部支持网络的关键。
2.充分挖掘老年人自身的潜力,实现其价值。老年人身上有着宝贵的经验,我们应该充分挖掘出老年人身上的这些财富,尤其对于民族乡村的老人来说,他们往往有着娴熟的歌舞文化技能。要想方设法将这些技能和经验利用起来,不仅能为旅游业的发展做出贡献,同时也能给老年人提供了实现价值的舞台。
民族地区农村的老人,诸如寨老,往往有着比较高的威望。他们凭借传统的规范和习俗,在调节纠纷、维护村寨和谐方面有重要的作用。挖掘和利用老人身上的这些优势,不仅有利于村寨建设,同时也有利于丰富老年人的晚年生活。
郎德上寨作为民族乡村旅游地区,有着天然的养老沃土。旅游业的开展推动了养老基础设施的完善。旅游业的开发和经营需要全寨村民来贡献力量,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了人们的互动和了解,当地村民为自己的村寨能够吸引大量外来游客而倍感自豪,老人们对于村寨有更多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在旅游开展过程中,老人们有着自己不可比拟的优势,他们肩负着传承民族文化的责任,实现自身价值。这些足以使旅游地区的老人们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与此同时,民族旅游地区往往是偏远地区,经济较为落后,关于老人的社会保障力度不够,留守现象也十分严重,在开展旅游的过程中容易受到社会排斥。因此,从社会支持网络的角度来思考解决民族旅游地区的养老问题是必由之路,也是可行之路。完善社会支持网络不但在民族乡村旅游地区,甚至在农村地区、城市社区甚至更大范围的地区都应该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1]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25.
[2]贾子建.居所之外:寻找社区归属感[J].三联生活周刊.2011(39).
[3]叶敬忠,贺聪志.静寞夕阳中国留守老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1.
[4]仇凤仙.社会排斥与贫困:农村老人贫困问题结构性分析[J].农业与农民问题,2011(1).
[5]范明林.社会工作理论与实务[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