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华,姜丽清
(1.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吉林长春,130022;2.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四平,136000)
张爱玲小说中畸病描写探析
周成华1,姜丽清2
(1.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吉林长春,130022;2.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四平,136000)
张爱玲是四十年代中国女性作家的代表,她通过一种近乎残酷的笔法,揭示了当时中国都市生活的阴暗、灰色,表现出的是人性中自私、虚伪、贪婪、纵欲等“恶”的部分。我们在她的作品中很难见到阳光的一面,有的只是无尽休止的心灵创伤和荒芜。她通过对人物中畸形病态的描写,深刻反映了人性的苍凉,演出一幕幕辛酸、灰色的人生戏。
畸病;病态描写;人性;传奇
张爱玲作品中描写了很多处于畸病状态的人和事,事实上,这种描写正是作者本人心理暗疾的折射,尤其是她童年的经历足以使她的心理受到无法愈合的创伤,成为永远的病痛。她幼年生活的记忆、恋父的性格特点及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是她作品中畸形病态描写的主因。
关于张爱玲的幼年生活及家庭,在她走红之后,曾经是人们经常提及的话题。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是同治年间的进士,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这是一个在当代声名显赫的家族,因此,后代们受他们的影响也就不足为奇了。张爱玲之父便被熏陶出了典型的遗少作风,染有弄风捧月的旧习气,乖张变异。张爱玲的母亲,是清朝末年南京黄军门的女儿,是一个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现代女性。遗少的旧习气和西洋化的文化显然是格格不入的,因而张爱玲父母的不同特质,就形成了张家独具一格的家庭环境。而小时候的张爱玲,又因为是这个大家族中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很娇贵,人们也都顺从她的脾气,更使她养成了挑剔者怪脾气。而她通过作品告诉大家的是:人间无爱。
另外,张爱玲生活在一个颠沛流离的时代。人们的生活没有着落,十里洋场的人们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这个时代同时又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一方面是封建的遗老遗少们依旧靠着祖上的荫福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们吸着鸦片,纳着数个偏房,嘴里喊的是仁义道德;另一方面是代表西方列强的殖民者为了扩张领土,使得上海成为了沦陷区。而就在这个沦陷区,几千年的礼教成为一张张废纸。人们就象吸食了鸦片一样,清醒是短晢的,更多的是生理和心理上长时间的痛。
幼年生活的经历、恋父情结的宣泄及乱世环境的影响全部体现在张爱玲的作品中。表现为独特的畸病现象,自然疾病、心理疾病、病态欲望等等。形成了张爱玲创作中独特的写作特征,苍凉与灰色。
张爱玲的作品中,许多主人公或多或少地有疾病状态。但是她从来不夸张描绘、大肆渲染疾病,常常是隐含的表明,而这恰恰给人一种意境深远的感觉且含义深刻。而在张爱玲作品中主人公的疾病,常常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正是由于这些疾病,使得她的主人公更加可爱、可恨、可怜、可悲。
如《金锁记》中描写:“小双道:‘原是做姨奶奶的,后来老太太想着,既然不打算替二爷另娶了,二房里没个当家媳妇,也不是事,索性聘了个做正头奶奶,好教她死心塌地地服侍二爷。’”而这个“正头奶奶”恰恰是七巧悲剧的源头。因为二爷是一个得骨痨的病号,而这病在当时又可以说是不治之症。七巧能得“正头奶奶”的原因是因为二爷要有一个人侍候。而曹七巧得到了这个名号,也得到了相应的枷锁,它锁住了曹七巧的幸福快乐,锁住了作为一个正常女人应得的一切生活。虽然文章中几乎没有提姜家二少爷的病,但文章中无处不是二少爷的病带来的祸端。
《花凋》中的郑川嫦得了肺病,而正是这肺病,却让她看透郑父的真实面目。郑父以“不愿把钱花在水里”为由不给川嫦治病;而郑母则一提到股票就把脸急白了。张爱玲没有把川嫦的病描绘得如何细致,但从郑家人的表现,可以体会到在那个时代,那个家庭有病等于给自己吃了慢性的毒药。川嫦的病是她一切悲剧的源泉。是“病”让她体会不到这世间的温情,因为有病得花钱去治,这样父亲就不能再养活一房姨太太了,而母亲也不能再买股票了。
1.病态人格
在《沉香屑:第二炉香》中愫细可以说是一个“天真”的女子,这种病态的天真,让人感到恐怖、心寒。在新婚之夜,愫细因为性无知视罗杰为禽兽,从新房仓皇出逃,一时间大学校园里沸沸扬扬,罗杰百口莫辩,无法解释他和愫细之间的误会,成了众人眼中的色情狂。他的对手趁机报复,使得罗杰被迫辞职,尽管他想远走高飞,可在他的社交圈子里他已是一个“不名誉”的人,他不可能有自己的生活,万念俱灰之后,罗杰做出了选择,这种选择让人看了有些毛骨悚然。而更为可悲的是,愫细的姐姐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的丈夫也因同样的原因自杀。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主人公振保也经历了从自我建立到自我毁灭的过程。小说选取了一个“男人眼中的女人”为切入点,以“红、白”玫瑰这两个女性为题材,展现的却是佟振保面对两个女人的内心冲突和人性挣扎的经历。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他为了屈服现实社会、完成任务,娶回他不爱的白玫瑰,舍弃了他爱的人。他非常爱红玫瑰,自己认为是浪漫爱情的经典,但这种经典却是多半缘于情欲,当这种情欲与传统价值观发生冲突时,他果断地了却了这段孽缘,娶回了白玫瑰,可是他又不爱她,可是他又想亲手营造一个可以让精神栖居温馨的家。振保生活在一个矛盾的世界里:相爱而不能结合,结合又没有爱情。于是情感与理智、心灵与肉体、欲望与责任的冲突一点一点吞噬着振保,使其迷失了自己,显示出了其病态人格的一面。
2.病态欲望
张爱玲小说对人性的揭示,往往是从“人的基本欲望”的角度出发的,精细描绘人的饮食起居、日常交往的形态。较之于表现人的精神欲望,表现人的基本欲望无疑更具有生命的本真色彩。
生欲:《倾城之恋》中的“爱情”看似花前月下充满诗意,然而操纵这场“爱情”结果的是却是人最原始的力量——生存。“来自旧式人家的白流苏和华侨富商范柳原,被不同的家世、文化背景、心理、习惯分隔着,各怀鬼胎,试着彼此贴近,绕够了圈子,互相间费尽了算计,真真假假,半推半就,若即若离,然而一场战争却使成就了一对平凡的夫妻。如果不是香港发生的战乱极其偶然地成全了白流苏,那么她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成为范柳原长期而稳定的情妇。
物欲:在张爱玲的作品中,把物欲写的淋漓尽致的要算是《金锁记》中七巧了。她是一个背负着黄金枷锁在现实生活中挣扎最终失去了人性的可恨而又可怜的母亲形象。而在现实社会及作品中女性的物欲和情欲是矛盾的,是对立统一的。有的时候为了物欲可能就没有了情欲;而要情欲则没有了物欲,两者不可兼得。女主人公七巧她本来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出于对金钱对地位的渴望嫁给了大户人家有病的二少爷。而她的人生也因为这个金钱婚姻发展成了悲剧,让她在物欲和情欲中左右为难。七巧极富个性地从女儿到母亲、从天真烂漫到丑陋可怕的性变态和施虐狂患者的经历,展示了她的卑鄙、自私和残酷的报复心理与丑恶的灵魂,集中地概括了父权社会施加于女人身上的无声无息的残酷性。正是这种残酷性让一个女人无法正常的生活,要在情欲和物欲间做个选择,而这种选择就是悲剧的开始。
情欲:男女之情爱也是张爱玲作品的最主要的特色。“作为感性存在的个性,谁都有性的本能和性爱欲求,谁对它有兴趣,这是生物学和生理学所规定的‘命运’,不管是男是女,是‘正人君子’还是村野小民”。但张爱玲笔下的现代社会的性爱与情爱,无时无刻地不笼罩在人类生存的苍凉、悲伤的氛围之中,渗透着理性的怅惘和失落。她们干脆不谈情也不说爱,或者说姑妄谈之,而那“谈”里面必定藏着很现实的很具体的目的和生计的精打细算。现实的说,张爱玲作品的的女人就是通过谋爱来谋钱与谋生的,它揭晓了现代人的生意经:爱情的游戏不过是理性的生存方式,也是现代人的生意规则。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女主人公葛薇龙,她貌似清纯,实际上爱慕虚容、贪图享受、自甘堕落。在梁太太的教导唆使下,她进入了所谓高等人的上流社会,成为情场的战神,成为梁太太弄钱的工具,也成了梁太太玩弄面首的工具,在梁太太的操纵下嫁给梁太太的猎物乔琪乔后,她进一步坠入淫荡世界。对于葛微龙来讲,结婚与卖淫别无二致了。
现代末日意识的浓重感,世俗间人情的苍凉感,是张爱玲独特的文化意识。张爱玲以其细腻的笔调,通过对封建家庭的崩溃和遗老、少奶奶和纨绔子弟各种病态的描写,在表面上的俗艳的传奇故事里,笼罩着一种悲凉的气氛,给人以痛彻心肺的伤感。这种病态的描写常常给人以深刻的反思,让人回味无穷,以体察生命的缺憾,形成了张爱玲作品独特的文化意义。刻画了当代人性变态和仇视心理,给予世人以警醒的意义。
在张爱玲看来,人是永远不能摆脱“兽”的性质的,她用这种方式将“人”从神圣浪漫的人性祭台拉下,还原人性难堪的琐屑和“脏”的本色,用不动声色的近乎冷酷的现实主义手法直面人性的自私、卑琐和扭曲,以此引起读者对人性的深刻反思。
张爱玲通过作品中人物病态的描写,完全消解了爱情的神圣性、传奇性;给人的感觉人生是灰色的,生命是灰色的。而她的小说往往则是从“人的基本欲望”角度切入,精细描绘人的动物生存。小说中人物多是一些被剥得只剩下动物性的人,生存欲、金钱占有欲、情欲等覆盖在曹七巧、霓喜、梁太太、佟振保等身上,无限膨胀,释放出“恶”的气息,将亲情、爱情、友情等美好的人情挤到角落里,深深地埋藏。张爱玲作品中过多的灰色、阴暗会使读者对人生产生失望、无奈,进而对人生的价值产生了怀疑。由于张爱玲太沉湎于病态的感受,她的作品常滞留在一些悲凉琐碎的生活细节上,她的作品不能体验到痛楚转化为切实有力的形态。读作品一两篇可能感觉新鲜而刺激,可是你通读其作品,个个都是“看破红尘”,这毕竟不是正常的,也许这就是她作品的缺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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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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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华(1976-),男,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