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妍
(吉林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传统语文学时期古汉语语法研究的总体情况是词法研究领先于句法。在真正的汉语语法学诞生之前,古人对反问句并不是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古人早在研究虚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这在历代的传注之书及文字、训诂专著里就有所体现。郭锡良指出:“《马氏文通》之前的虚词研究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从先秦到唐宋是汉语虚词零散探讨的阶段;元代开始了虚词的专门研究,清代发展到了传统虚词研究的顶峰。[1]49-74”下面我们就以时间为线索,对古书中涉及的有关古汉语反问句的论述进行简要概述。
早在汉代,注解家在注释先秦古书时就给这类句子作出相反义的解释。如“既见君子,云何其忧?【毛亨传:言无忧也。】(《诗经·唐风·扬之水》)”原文是肯定形式,而“释文说明是表现否定内容”。又如“文武尽胜,何敌之不服?【高诱注:能尽服之。】(《吕氏春秋·不广》)”原文是否定形式,“释文说明是表现肯定内容”。甚至在注释中加入反诘的副词“岂”、“宁”,如“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赵岐注:吾国虽小,岂爱惜一牛之财费哉!】(《孟子·梁惠王上》)”又如“今女下民,或敢侮予?【郑笺:我至苦矣,今女我巢下之民,宁有敢侮慢欲殴之者乎?】(《诗经·豳风·鸱鸮》)”魏晋時王弼、韩康伯的《周易注》,杜预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中也有相似的论述,如“乱而不能惑,变而不能渝,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乎?【王弼注:万物虽杂,不能惑其君;六爻虽变,不能渝其主。非天下之至赜,神武之君,其孰能与于此?言不能也。】(《周易·明彖》)”“信以守礼,礼以庇身,信礼之亡,欲免得乎?【杜预注:言不得免】(《左传·隐公六年》”唐代李善的《文选注》、李贤的《后汉书》、张守节的《史记正义》、孔颖达的《五经正义》等注疏材料中也给这些句子作出过相反义的解释。如“盍亦览东京之事以自寤乎?【李善注:盍,猶何不也。言公子何不視東京之行事,心自觉寤耶?】(张衡《东京赋》)”“王莽何足效乎?【李贤注:言不足仿效也。】(《后汉书·公孙述传》)”。其中以孔颖达《五经正义》中的解释最具突破性,提出了“声而倒”,指的是“声音与意思相倒,也就是文字形式与意义内容相反”,[2]这可以说是对反问句特点最早的说明。除此之外,唐代柳宗元在《复杜温夫书》中讲到“句末语助词”(即句末语气词)时,将其分为“疑辞”和“决辞”两种①柳宗元在《复杜温夫书》中是这样说的:吾虽少为文,不能自雕斫,引笔行墨,快意累累,意尽便止,亦何所师法?立言状物,未尝求过人,亦不能明辨生之才致。但见生用助字不当律令,唯以此奉答。所谓“乎”、“欤”、“耶”、“哉”、“夫”者,疑辞也;“矣”、“耳”、“焉”、“也”者,决辞也。今生则一之。宜考前闻人所使用与吾言类且异,慎思之,则一益也。,为后来马建忠在编写《马氏文通》时,将“助字”分为“传疑”和“传信”两种功能提供了蓝本。宋代孙奕《示儿编》提到“反辞”:“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乎,反辞也。”这里的“反辞”应该就是后世的反问。
元代开始了虚词的专门研究。元代陈绎曾《文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又曰‘爱之能勿劳乎’,与《尚书》‘俞哉!众非元后何戴’,此皆反其语而道,使人悠悠致思焉。”这里的“反其语而道”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反问。卢以纬的《语助》(明以后改名为《助语辞》),是我国第一部专释虚字的专著。它虽是一部训诂著作,但在总结汉代以来训诂学家对虚字的研究成果时,也触及了某些表示反问的词。如对“岂”和“恶”的解释,“岂,反说以见意,有如俗语‘那(上)里是’之意,或有如‘莫’字之意。韵书云‘安也’,乃‘安可’‘安能’之‘安’,非‘安宁’之‘安’”“恶,‘恶在其为民父母’‘夫子恶乎长’,此‘恶’字释为‘犹何’,有俗语‘那(平)里’‘怎生’之意。‘时子恶知其不可’是说时子哪里知道是使不得。‘恶乎宜乎,抱关击柝’是说怎生便合恁地居报关击柝之职”。这里面很明确地指出了“岂”和“恶”用在反问句的语义。
清代研究虚词的专著更是多了起来,其中很多人开始对《助语辞》进行注解,其中就有王鸣昌、魏维新的《助语辞补议附录》和魏维新、陈雷的《助语辞补》,《辞补》中将“何、奚、曷、盍、胡”放到一起解释说明,并指出它们之间的差异,如“‘何’,奚也,孰也,曷也。又诘问之辞。如俗语‘为什么’意……又有如俗语‘怎么样’意。”“‘奚’犹‘何’也。语气较‘何’字稍婉。”“‘曷’,犹‘何’也,而语气较‘何’字稍振。”“盍,何不也。”“胡,犹‘何’也。”在《附录》中按照功能将助语辞分成辨字决引、起语辞、接语辞、转语辞、衬语辞、束语辞、叹语辞和歇语辞八类。又将“接语辞”分成顺用和逆用两种,其中把反问句的标记词归入到逆用部分,列举了“豈、讵、宁、何、奚、安得、乌得、焉得”等30个用于反问句中的标记词,不仅明确指出这些词是反诘之辞,而且用“反言”陈述了其意义,最重要的是将这些词集中在一起加以比较分析。殷树林(2006)也注意到此附录对反问句研究的价值,提出这个附录在汉语反问句研究中至少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虽然‘反诘’的说法不是由该附录首次提出,但是作者明确地、正确地指出了哪些虚词是反诘之辞;二是明确地、正确地指出反诘的语词所对应的陈述意义,并用‘反言’标志肯定否定的颠倒;三是把可以表示反诘的虚词汇集在一起,集中分析,并比较异同,这种做法是很有见地的。”(殷树林《现代汉语反问句研究》)这种做法在汉语语法研究中尤为重要,作者能有如此超前的意识实在是难能可贵。
此外刘淇的《助字辨略》、袁仁林的《虚字说》、王引之的《经传释词》、孙经世的《经传释词补》、《再补》,谢鼎卿的《虚字阐义》、吴昌莹的《经词衍释》和吕坚的《虚字浅说》等虚词研究专著中都有关于反诘词语的解释,其中涉及了某些虚词的反意用法。如《助字辨略》一书列举的反问句标记词可谓是最全面的,包括了对“其、庸、谁、胡、乌、奚、那、何、安、焉、宁、争、岂、许、可、敢、遽、讵、盍、曷、盍”等反问句标记词所作的分析说明。如“庸”用“岂也,宁也,安也,何也”来解释。“‘淑人君子,正是国人,胡不万年?’胡不,犹云岂不,言君子能长人,何有不万年也。”“‘乌有先生,乌有此事也。’愚案:於何,亦安岂之义,犹云安在也。”“何,奚也,曷也,安也,焉也,乌也,胡也,岂也,宁也,谁也。”“‘何有乱头养望,自谓宏达邪!’此亦岂有之义,而与‘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微别。上‘何有’是正说,言一无所有,有字重。此何有是反说,言焉有如此而谓之宏达,有字轻。”《虚字说》一书最大的进步是明确提出了“反问”一说,在分析“岂”“讵”二字时认为“乃扭转之辞,扭反成正,扭正成反。亦带疑之辞,其句尾常与‘乎’‘哉’‘耶’‘软’四字头脚相应。量度其非然,‘岂其然乎?’此带疑扭转。猜度其或然,‘岂见及此欤?’此带疑不扭转。决断其不然,‘岂曰友之云乎?’此扭转而不带疑。他如‘岂非’、‘岂不’‘岂犹’‘岂是’‘岂得’之类均属扭转。‘讵’字,犹‘岂’也……‘讵’即大也,反问之辞,正见其不能大也。如‘奚讵’二字,谓忠孝固宜奉令,然一概从命,或陷不义,何得遽为大忠大孝?意在反问。”“何、胡、奚、曷、乌、焉、安、宁、遐、那,十字皆‘何’也。有疑用以审问,无疑用以批驳。”不仅指出了“岂”的反问用法,也指出了“岂”的非反问用法,指明其形意之间的矛盾关系。《经传释词》总结前人注解和征引材料方面更加丰富,解释虚词更加精当,其中也涉及了虚词的反意用法。但是以上所举的有关虚词方面的认识主要还停留在对虚词语义的解释上,在对反问句的认识上还没有能超过《助语辞补议附录》的。
马建忠的《马氏文通》是中国第一本将古汉语作为语料,系统研究汉语语法的著作,他在该书中指出传疑助词的功能之一就是“无疑而用以拟议者”,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反问。“无拟议之问。本无可疑之端,而行文亦无句句僵说之法,往往信者疑之,而后信愈信矣。惟一切较量计度之神情,有仅恃‘乎’字传之者,亦有兼用疑难不定之状字者,而句意与状字,往往有反比例焉”[3],书中寥寥几句,便已点明了反问句的特点。此后关于古代汉语反问句的研究也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下面我们主要从两个角度来介绍这些研究成果。
虚词研究过程中涉及的有关古汉语反问句的研究,由于《马氏文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仍是延续着过去虚词训释的路子,一般的体例无外乎是先列举标记词,然后在每个标记词的下面排列例句,反问句多见于这些例句之中。但与之前的虚词研究相比,《马氏文通》后对古代虚词的论述更注重系统性,多了对虚词语法方面的分析。最有代表性的是杨树达(1928;1956)的《词诠》,他在书中对所释词的各个义项作了现代语法学的词类界定,书中明确提出了“反诘副词”一说,如“‘曷’的义项之一是可以作反诘副词,岂也。”“‘盍’可以作反诘副词,何不也。”“‘岂’可以作反诘副词,宁也,无疑而反诘用之。”能从现代语法学的角度分析问题,这确实是很大的进步,但是他将虚词义项设立得过细,从而忽视了词语的历时演变,这样做并不利于对词语进行历时演变的考察。比杨树达稍晚些的有裴学海(1934;1982)的《古书虚字集释》,该书因汇集了刘淇的《助字辨略》、王引之的《经传释词》、俞樾《古书疑义举例》、杨树达的《词诠》、章炳麟的《新方言》和孙经世的《经传释词补》等书中对虚词的解释而名为集释。此书虽成于现代语法学产生之后,但体例上完全是对《经传释词》的推衍,内容上多是在对前人成果的补例和增训,要论对我们有价值的内容,应当是他在书中对虚词的用法进行解释时,将以前经传释词中所未引的例句添加了进去。如释“恶”时,添加了“恶”犹“何”的五个例句,其中有两例是反问句:“《公羊传昭三十一年》:恶有言人之国贤若此者乎?”“礼记檀弓篇: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在释“何”时,指出“何,疑问之词也。……何,反诘之词也。”此后还有40年代吕叔湘的《文言虚字》、60年代杨伯峻写了一本《文言虚词》,80年代又充实内容,改写为《古汉语虚词》;70年代末何乐士等编写了《文言虚词浅释》,80年代扩大规模,编成《古代汉语虚词通释》;90年代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古代汉语研究室编写出《古代汉语虚词词典》,它除了收录文言虚词外,还收录了部分近代汉语虚词,是至今为止收录虚词最多的虚词著作。它提出了“既能反映虚词的用法和意义,又能反映虚词的历时变化”的高标准。
虽然这些著作在对某个虚词进行讨论时,会将虚词的所有用法列举出来,其中也涉及对反问句中标记词的描写,但从整体上看还是沿用了前人对虚词进行逐个训释的路子。比如说在解释“何”的用法时会列举出它有询问事物、询问人、询问原因和表示反诘的用法。但是并没有指出这些语义之间的关系,是语义的引申还是用法的转变,也没能说明几个意思相近的反问句标记词之间的兴衰替代关系,而这些恰是我们研究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要知道“虚词和虚词系统都是随着语言的发展而产生、形成和发展变化的,只有把历时的追本溯源和共时的系统分析结合起来,才能把古汉语的每個虚词和各個时期的虚词系统彻底弄清楚”[1]71。因此,除了关注虚词训释方面的专著外,我们还应该重视虚词用法方面的著作和文章。
有关反问句中标记词的用法,早在《马氏文通》中就已经涉及,后来章士钊(1927)在《中等国文典》更明确地表示:“疑词者,乃有疑而相问难之词也……疑词者,疑问之词也。然有时其事本无可疑,不须问难,而亦设为疑词以反证之,此非伸己之疑,乃假疑词以曲写己之信也。于此种句,亦复以疑词助之。……疑词之作用有三:一是有疑而问难者;二是无疑而反证者;三是无疑而咏叹者,而概谓之疑词。”[4]这种对疑问词作用的三分法与马氏不谋而合,但是在对反诘虚词的说明上,指出“假疑词以曲写己之信”,即“反证”,这点要比马氏的认识更加明确。林祥楣(1958)《代词》点明了“古代的疑问代词,专用来询问或反诘”,周法高(1959)《中国古代语法·称代篇》对上古汉语中疑问代词的各种用法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其中就涉及了疑问代词表反诘的用法。王海棻(1987)《古汉语疑问词语》系统而全面地将古汉语疑问词语搜集到一起,认真仔细地加以分析,按照询问内容分成十七个语义类别,其中第十二类就是反诘询问,共列举出97个标记反问句的疑问词语。虽说这本书是从词语训释的角度书写的,但是其文中的例句很好地展示了一个较为完备的古代汉语反问句特有的表达式,为我们研究古汉语反问句提供了大量的用例。其后,她又在这部书的基础之上修改增订而成《古汉语疑问词语用法词典》,对从甲骨文到清代的疑问词语作了全面搜索,揭示出数千年间都用了哪些词语和句式表达过疑问,其中也对反问句中标记词的发展和演变作了详细的考察。杨伯峻、何乐士(2001)《古汉语语法及其发展》也谈到了疑问代词的用法,此后还有张玉金(2006)的《西周汉语代词研究》,书中对西周时期汉语的疑问代词情况做了详细分析。
除了上面的这些著作以外,还有一些很有代表性的论文。如王海棻(1982)的《先秦疑问代词“谁”与“孰”的比较》和《古代汉语疑问代词补议》,李生信(1999)的《古今汉语疑问代词的发展与变化》和吴琼(2002)的《试论“恶、安、焉”的演变和“那(哪)”的产生》等,通过对不同语料的分析来考察古代汉语疑问代词的用法。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贝罗贝、吴福祥(2000)的《上古汉语疑问代词的发展与演变》,该文揭示了上古疑问代词的各种用法、功能发展以及频率变化,其中对疑问代词标记的反问句描写也较为详尽。刘春萍(2006)的硕士论文《战国时代疑问代词研究》、王华(2007)的硕士论文《秦至汉初疑问代词研究》、刘春萍(2007)的《战国时代疑问代词“恶、安、焉”》都对先秦两汉时期疑问代词表反诘的用法进行了描写。
除了虚词研究过程中涉及的古汉语反问句研究外,其实在对古代专书研究的过程中也涉及很多关于古汉语反问句的论述。下面我们从专书的角度概括一下相关的研究成果。专书语法研究是汉语语法史研究的基础,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专书研究,包括对专书中疑问代词表反诘用法的研究,也包括对专书中反问句的研究。前者包括丁声树在1948年发表的《论<诗经>中的“何”、“曷”、“胡”》,文中对疑问代词“何”、“曷”、“胡”表反诘的用法进行了分析。此后还有何乐士(1989)对《左传》中的虚词进行了较为详细的介绍,同年也发表了《左传》中关于“何”“焉”的论述,管锡华(2000)、刘春萍(2005)胡继明(2005)和分别对《史记》、《庄子》、《汉书》中疑问代词“何”“孰”“谁”发展演变进行了研究。后者主要表现在对专书疑问句研究时涉及到的对书中反问句的描写。在上古文献研究中涉及的反问句的有冯凌宇(2002)和柴秀敏(2007)对《诗经》中反问句的论述,宋晓蓉(1996)、王笑湘(1985)、曹瑞芳(2002)和陈志明(2000)对《论语》中问句进行分析时都涉及特指式反问句,甚至有些文章直接以特指式反问句为研究对象。对上古文献中反问句进行研究的还有蒋重母(2001)、祝敏彻(1999)、田美(2007)和李翠娟(2008)等。中古文献研究中涉及的反问句的有冯凌宇(2001)、王敏红(2007)、段业辉(1998)、关键(1987)、温静(2006)、关键(1987)、温静(2006)、钟明立和陈旸斌(1993)等,他们对中古时期的《世说新语》、《搜神记》专书中的反问句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近代文献研究中涉及的反问句的有刘子瑜(1994)、王树瑛(2006)、刘海萍(2006)、彭婕(2007)、张家合(2006)、陈雅(2003)、郭爱涛(2007)、柯移顺(2005)、李思明(1989)、冷艳青(2007)、盛晓楠(2005)、许仰民(1997)、张庆梅(2004)、叶建军(2002)(2005)、张德岁和蒋宗霞(2008)等,他们对《朱子语类》、《古尊宿语要》、《元曲选》、《老乞大》、《儒林外史》、《金瓶梅词话》等专书中的反问句都有不同程度的涉及。
前人和时贤对古汉语反问句的研究功不可没,但更多关于反问句的研究成果还是集中在对现代汉语反问句的研究上,如果把现代汉语反问句和古代汉语反问句串成线,连接在一起的话,不难发现有关古汉语反问句的研究,无论是句法还是语义,都显得范围不够广,深度不够深。而伴随着现代汉语反问句研究范围的逐步扩大和理论方法的不断突破,我们相信如果把现代汉语反问句的研究理论运用到古汉语反问句的研究中去,定会给反问句的研究打开一个更广阔的空间。
[1] 郭锡良.古汉语虚词研究述评[M]//古今通塞:汉语的历史与发展.第三届国际汉学会议论文集语言组,2003.
[2] 王树瑛.《朱子语类》问句系统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2006.
[3] 马建忠.马氏文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369.
[4] 章士钊.中等国文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27:278-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