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全
(武汉理工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0)
第三届国际职业技术教育大会2012年5月14日在上海开幕,刘延东同志在开幕式中指出①,职业教育作为现代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促进就业、繁荣经济、消除贫困、保障公平和社会和谐具有重要意义。我国在改革职业教育理念、积极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进程中,十分重视职业教育的发展,不断加强职业教育与其他各类教育的衔接融合,增强职业教育对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的驱动作用,而为现代化建设培养了大批高素质技能人才。职业教育成为了创造未来繁荣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有效途径,职业教育对整个教育事业协调发展有着支撑作用、对社会和谐发展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胡锦涛同志进一步提出坚持优先发展教育、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基本方针与政策。随着科学发展观正式列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职业教育成为了教育体制改革的热点与前哨。在我国改革开放“攻坚克难”的关节点上,职业教育理应从传统狭隘的职业“体制内”教育迈入职业“社会化”教育的新视野与大框架,这即是我们要讨论的“职业化”教育。
在党的“十一五”规划中,明确提出针对建设创新型国家、提高自主创新能力的基本国策。胡锦涛同志在会议讲话中指出,“当今世界,科学技术已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而自主创新能力又是国家竞争力的核心。加快科技进步,关键在于自主创新。”②在科学发展观中,建设创新型国家是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的深入推进。在当代,自主创新能力已经成为科技发展的战略基点,也是调整经济结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中心环节。其中,创新能力又包括原始性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三个方面。创新能力的培养是教育理念中创造性人才的最重要特质之一。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的原则坚持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教育与社会经济与时俱进的重要体现就是职业化教育的发展。在现实上,教育的目的可分为道德目的与经济目的,前者在于培养合格的公民品德,后者强调“为工作的教育”③。因而,怎样在教育目的中寻找社会经济与道德目的的结合点、并有机实现社会需要与学生利益的统一,这构成教育目的的基本原则,其中的关节点最突出地表现于职业化教育的中介与关键环节。
职业化教育的基本原则依循于科学发展观的指导原理。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以及国际经济形势的总体困境,将教育目标紧密切合社会发展的现状及诉求,这是职业化教育的首要目的。其次,二十世纪以来,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使得知识与信息呈现爆炸式增长的态势,怎样使职业化教育顺应这种发展形势,在理论与实践之间谋得合理的平衡、及时把握科技成果的高深前沿也构成为职业化教育的紧迫任务。再次,继续教育、终身教育、全民教育以及公平教育的当代教育诉求也需要职业化教育在体制、目标、内容和实施方面的更深广的改革与发展。职业化教育研究不限于教育体制内的专门职业技术教育,开始走向整个社会,并关联到每一个人的人生理想及其发展进程,更关系到我国建设和谐社会与小康社会的总体目标。
至2012年,我国已经跃升为全球第二大经济发展实体。我国的制造业与服务业的总体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自主创新能力也进一步得到改善和发展。但相比于传统发达国家,我们的综合实力仍然与之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在关键与核心科技层面更有待于大力加强和急起直追,以致后发赶超。随着我国经济市场化进程的发展与成熟,我国实业经济的体制潜力已经实现,粗放规模、资源基础的底子必然制约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加上西方国家近些年来的经济萧条,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的不断崛起,我国的实体经济受到严重冲击。面对这些问题与困境,我们党和政府坚持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继续改革、深入改革,凝聚力量,攻坚克难。
显然,我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进入关键阶段,能否有效解决所面临的困难和果断突破现有的局限,这关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全局。大凡在经济发展的阶段式或局部式变革过程中,国以人立、国以教兴的基本原则就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通过国际化的横向与纵向比较,我们可以看出,职业化教育在经济结构调整、发展模式转换过程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从而对整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大局起着发酵剂和助推器的作用。
在现代化进程中,由于西方各国工业化的起步较早,其职业化教育也有着更成熟的历史积累与相对较完备的组织制度。“为了顺应经济变化,为了使年轻人拥有适应职业变化所必需的技能,绝大多数发达国家更加强调对教育与培训的参与。”④因而,发达工业国家对于职业化教育往往更为重视。英国是老牌西方资本主义强国,也是第一次工业技术革命的摇篮。在三百多年的发展过程中,英国的职业化教育也得到了高度的发展,以致所有教育领域都紧密跟随工业发展的步伐,甚至为了工业化的需要而将教育视为纯粹的经济领域⑤。作为世界经济最发达的国家,美国的职业教育体制也十分完善。美国拥有数量庞大的社区大学以及地方性理工学院(community colleges and technical institutes),这些学校相当于我国的专业职业技术院校与地方性专科学校。随着战后美国经济的迅速发展,这些学校的招生与入学率也获得了长足发展,从六十年的20%上升到八十年代的50%。另外一部分专门职业技术人才则直接来自四年制本科院校⑥。美国在1970年代还实行了“终身职业教育”制度。
日本的职业教育体制直接引自美国的相关模式。1963年日本政府修改教育法,将短期大学纳入正式的教育制度,而对于三年制高等专门学校的教育,强调其实验定位,以培养社会急需的应用性专门人才。1975年进一步确立专修学校制度,专修学校面向全社会免试开放,其专业教学与课程设置紧跟社会经济发展的步伐与要求,其最终目的是为所需要学生提供专业职业资格的必需知识与技能。在日本的职业教育体制中⑦,中等学校(middle school,相当于我们所谓的“中职”)输送技师型人才(所谓的ginosha craftsmen),专业技术院校提供技术管理人员(gijutsusha or gijutsuya),而高职高专(vocational high schools)则介于两者之间。这种体制在20世纪60年代即已成熟。与日本一样,德国的职业教育体制也十分先进,而且德国工业化的进程更早,对于职业化教育也更程式化。早在一战之后,德国工业联盟就强调科学技术与工业经济的有机结合,著名的包豪斯学院成为当时世界上将教学与工艺统一起来的最成功样板。二战之后,德国进一步将“德国制造”转换为“德国设计”,一跃而成为工业化强国。2007年德国颁布 《关于职业教育现代化与结构调整的十大方略——意见与实施建议》,其中提出了一系列针对现代职业教育的最新策略,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基本观点认为,“随着教育、经济与国家小康(well-being)建设之间越来越紧密的关系,为年轻人提供有效的教育、以及保障从教育到职业的成功转化,这成为了最基本的政策导向。”⑧劳动力资源的数量与质量对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劳动力资源的培养、储备与发展更新取决于政府对于职业化教育的设置、定位与管理。我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攻坚”时期,大规模、高素质的职业技术人才的培养成为当前我国经济转型的制约因素。在职业化教育现状中,我们一方面在与时俱进地发展与改革,另一方面凸显的问题与矛盾也仍然不少。怎样有效解决这些问题、妥善化解这些矛盾,这不仅有利于职业化教育本身,更是我国科教兴国战略的内在之理。为此,我们提出以下几点建议与思考。
首先,作为技能的职业化教育与通识教育(或素质教育)并不相互冲突,职业教育内含于通识教育之中。在通识教育的基本方针下,有效又合理地设计与安排通识课程与专业课程的分配与布置,并将专业课程更紧密地与科技文化、社会经济保持同步发展或改进,这是时代教育的必然理念。对于通识课程,德性、人品、性情、人格、乃至科学化的新习惯(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的习惯habitus)等方面的培养与塑造对于人的社会化是最基础因素。从大的方面讲,这是建构科学发展观中的和谐社会或杜威意义上的民主社会对于全民式公民教育的基本要求。从人际关系的角度而言,良好的沟通、理解与共识等能力始终是教书育人的出发点,学校教育也应该对全体学员施行通识的教学策略,即所有的人都要发展出以关怀式、尊重式的方式处理问题和化解分歧的社会性与情感性技巧⑨。“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曾经以个人主义将市场定义为“看不见的手”,后来的荷兰学者伯纳德·曼德维尔将其名著《蜜蜂的寓言》之副标题概括为“私人的恶德,公众的利益”。但是,霍布斯意义上的“人对人是狼”法则俨然已成西方文明的痼疾和毒瘤,用韩国学者金泰昌的话说“个人主义已成为现代社会中各种问题的根源”⑩。显然,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过程中,这也是作为中华文明古国的我国在教育基本理念上所要积极解决的现实问题。
其次,职业化教育又包含在全民教育和终身教育的范畴框架中。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编著的《学会生存》一书中,教育被分成“作为生物学上必需的教育”与“作为社会必需的教育”。在一个社会中,职业教育既是个体发展层面所必需的、也是整个社会发展所内在的。如富尔所说,“对教育动机的研究是制订现代教育政策的关键。而对动机的研究又有赖于谋求职业的情况(要求能够得到与学习所达到的水平相应的地位和利益)和对学习的渴望,而谋求职业和渴望学习两者一齐起作用,或交替起作用。但显然值得注意的是,谋求职业一般重于渴望学习,后者的重要性往往被人视为是微不足道的。”⑪因而,职业化教育对于个人的人生发展至关重要。更加不用说在当代高度竞争的市场态势面前,充分的、与时俱进的职业化教育在人力资源的层面直接制约着从业者的社会定位及其发展潜质。纳索对于美国公立学校的教育就道出了现代教育的现实悖景,即“更少的好职位、更多的求职者(Fewer good jobs and more job hunters)”。⑫
再次,职业教育的发展应该采取更多元化、多样化的形式与途径:普通高中之外的职业高中体制;高等专科的专业化职业教育;地区性本科院校的准职业化实用教育(职业教育与国民高等教育的更紧密衔接);国民教育体制之外的本科专业职业教育;岗位培训及轮训的定期职业教育;职业技术中心的短期职业特训;其他多种形式的职业教育,最后通过严格的国家职业技能考试以取得相应的职业资格等等。职业教育要更自觉适应国家与地区结构调整的步伐,高度灵活增减、转换与改善职业教育的专业及其课程设置;更积极响应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中长期计划建设纲要,为区域性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输送合格的实用——创新型人才;更主动把握区域性人口结构的社会学现状,在优化职业人才内部结构的基础上,提升职业教育的社会性。
最后,职业化教育的范围需要扩展,初中高级职业技术人才层次要有更合理的搭配。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初期,显然对拥有基本操作能力的初级职业技术人才有大量的需求,各种初级培训机构以及中级专业技术学校得到迅速发展。但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对国外技术的简单借用和粗放经营转变为对更高技术的升迁及其消化吸收,中级职业技术人员越来越获得青睐和重视,这体现在我国现阶段高职高专教育的蓬勃发展势头上。近几年,国内国外的复杂经济发展面貌揭示出,高级职业技术人才将是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及经济模式转型的生力军。高级职业技术人才要求更高的专业理论水平、更丰富的实践经验、更灵活的自主创新能力,这无疑将职业化教育牵引到了高等教育的范围,很多高等院校开拓“实用——创新型”教学模式则自觉地迎合了时代的需求。创新型人才、复合型人才就是高级职业技术人才。除了高等院校的培养目标之外,一部分中级技术人才在继续教育过程中也将提升自己、脱颖而出。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把改革创新精神贯彻到治国理政各个环节,要适应国内外经济形势新变化,加快形成新的经济发展方式,把推动发展的立足点转到提高质量和效益上来,着力构建现代产业发展新体系,着力培育开放型经济发展新优势,使经济发展更多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驱动,在整个国家层面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科学发展观中,将创造力与创新能力提升到国家竞争力的核心,因为“一个国家只有拥有强大的自主创新能力,才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把握先机、赢得主动。特别在关系国民经济命脉和国家安全的关键领域,真正的核心技术、关键技术是买不来的,必需依靠自主创新。”⑬
在科学发展观“以人为本”、“文化强国”、“创新强国”及建设小康社会、和谐社会的政策方针下,职业教育要始终强化综合素质的全面培养,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提供思想道德与专业技能兼备、品学兼优的合格人才。在全球化与后现代化的社会背景下,服务业的大规模发展、后工业社会的职业分布以及后福特高校灵活的管理机制,对劳动者提出了团队协作、责任意识、组织领导等更高能力的要求,同时也对就业者更多样化、更全面的技能提出了新的标准⑭。职业教育的发展要遵循教育的基本原则,更突出强调职业教育的实践性、实用性、实训性,综合权衡理论知识考试与职业技能考核的相辅相成作用;及时引进与消化吸收更先进的技术设计(包括理论、手段与设备等),更有效地跟踪国内外新兴高科技的前沿与热点、难点问题,更好地把握中央提出的创新导向基本国策,为实用创新型教育及其人才培养提供制度保障。我们要更积极借鉴与反思国际职业教育(尤其是传统西方发达国家,以及新兴工业化强国等)的发展模式及其经验教训,创立更符合科学发展要求的、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体系,为我国新时期的社会主义经济、文化、政治社会建设作出更大贡献。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教育是民族振兴和社会进步的基石”。在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同时,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推动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积极发展继续教育,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党的十八大报告进一步提出,坚持优先发展教育,建设人力资源强国。实施扩大就业的发展战略,落实积极的就业政策,实现经济发展与扩大就业良性互动,完善支持自主创业、自谋职业政策,加强就业观念教育,健全面向全体劳动者的职业教育培训和城乡劳动者平等就业的制度。所有这些方针都对职业化教育有着提纲挈领的指导作用。
注:
①刘延东:“第三届国际职业技术教育大会开幕致辞”,载教育部官方网站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731/201205/135638.html。
②胡锦涛:“努力实现‘十一五’时期发展目标,推进经济社会又快又好发展”,载 《十六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1094页。
③约翰·怀特:《再论教育目的》,教育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20页。
④ Ingrid Schoon and Rainer K.Silbereisen: ‘Conceptualising School-to-Work Transitions in Context’,I.Schoon&R.Silbereisen,eds.:Transitions from School to Work:Globalization,Individualization,and Patterns of Diversit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p.4.
⑤D.Poerksen:Plastic Words:the Tynanny of a Modular Language.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95,p.53.
⑥以上参见J.T.Mortimer&M.K.Johnson:‘Adolescent Part-Time Work and Postsecondary Trasition Pathways in the United States’,W.R.Heinz,ed.,From Education to Work:Cross-National Perspective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p.120.
⑦参见Ronald Dore and Mari Sako:How the Japanese Learn to Work.Second edition.Routledge,1989,p.56.
⑧From Education to Work.OECD,2005,p.12.
⑨参见P.B.Morrison&M.Thorsborne.Practicing restorative justice in school communities:The challenge of culture change.Public Organization Review:A Global Journal,2005(5),349.
⑩转引自王治河:“后现代主义与建设性(代序)”,载 大卫·格里芬 编:《后现代精神》,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10页。
⑪埃德加·富尔:“序言:教育与人类的命运”,载 《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0页。
⑫David Nasaw:Schooled to Order:A Social History of Public Schooling in the United States.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p.198.
⑬胡锦涛:“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为建设创新型国家哦努力奋斗”,载 《十六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189页。
⑭Robin Usher,Ian Bryant and Rennie Johnston:Adult education and the postmodern challenge:Learning beyond the limits.Routledge,1997,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