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筷子稠棒子糊糊

2012-08-15 00:46山东农大肥业科技有限公司颜波
中国农资 2012年37期
关键词:胡瓜棒子乌黑

□山东农大肥业科技有限公司 颜波

“娘,我还想再喝胡瓜叔叔家那样香香的稠棒子糊糊。”借着上世纪70年代末故乡夜晚幽暗的月亮,我和娘走在给胡瓜叔叔送大镢回家的土路上。我扯着娘打着补丁连着补丁的棉衣角一路不停地哭嚷着,在那个朴素且略显空旷的小山村落里,除了冷不丁从路旁偶尔传出的狗叫和冬夜的北风,就只剩下我和娘走路的尴尬回声了。在那个平淡的要发白发涩的村落里,人们已习惯于将每一个小孩子的夜啼定义为:不懂事。

在人到青年之后,缓缓放下了许多曾经热血的追求与梦,小学三年级的 “科学家”是做不成了,初中二年级的 “小芳姑娘”也到城里寻梦去了,工作了一年的 “工段长”将我搁浅在泰山脚下。无声无息地走过的这么多,偶尔回眸时的震颤,也随皱纹的泛滥而与澄澈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深埋心底多年的东西一再地被自我抛弃又踉跄拾回,重新裱成幸福的样子,却已经挂不上我疲惫的脸庞。

依稀记得,在胡瓜叔叔破败的屋里,乌黑的海碗里有浓稠的糊糊放着动人的光芒。在胡瓜叔叔一筷子一筷子夹起并大声咀嚼的时候,我听得最清晰的却是我流着口水,小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碗中的糊糊,手一个劲地拉着娘凑上去,好像当时口中还念叨着什么。生性愚呆的胡瓜叔叔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双手紧紧盖上那乌黑缺口的饭碗,连一点缝隙也没有留给我去遐想。“嫂子,我就、就这么点了,这是我一天的口粮。”胡瓜叔叔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我也记不起娘是用什么方法就硬硬地给将半筷子稠棒子糊糊塞进了我嘴里,还未等我咽到喉咙就抱着我走出了胡瓜叔叔的栅栏门。

时间真快,转眼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刮过三十年,我早已离开了故乡,在未知的路上寻找那片会属于自己的街巷。再回到故乡,再望望胡瓜叔叔将倾的茅草屋,在参加胡叔叔的葬礼上,当我跪倒在胡叔叔的遗像前磕头行礼时,眼中簌簌落下的除了如注的眼泪,就是无尽的想象,是你的半筷子糊糊,让我哽咽了近三十年的惶恐和不堪,也让我看清了“棒子原来就是玉米”。在你驾鹤西去的日子里,我也抖去了不明不白的枷锁,可以大大方方地用双手在泥泞的田地上写下:“胡瓜叔叔,你走好,我会用一瓶二锅头来还欠下的半筷子稠棒子糊糊,可以吗?”

我在四楼的露台燃起向南的香烟,2012年的芒种似乎来得急了一些,公路上晾晒麦垛的人们已经在忙活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有谁还会惦念胡瓜叔叔那半筷子棒子糊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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