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鹏
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包括人物、环境、画面、想象、民俗等诸多要素。将这些要素归类,在进行形象审美时,应侧重以下三个方面。
没有人象的文学作品是呆板而无趣的。高中语文教学中,探寻人象的形象内涵、精神特质、人格魅力极其重要。
比如《登高》中的诗人杜甫这一形象。重阳佳节,猎猎秋风中,他独立高台,满目忧戚。此时,安史之乱虽远去,然地方军事势力乘隙而起,交相争掠又数年。此刻,杜甫寓居夔州,是他“漂泊西南天地间”的第十三个年头,长江之滨,他登高远眺,秋意正浓。凄凄的猿啼、簌簌的叶落摧残着他的耳朵,空逝的江水、盘桓的飞鸟折磨着他的眼睛,堕落的权贵,困苦的民众煎熬着他的内心——此时此刻,时序变更正逢秋,家国多事寥如秋。所以,在学习这首古诗时,教师应引导学生体悟诗人这独有的人格魅力:自己孤苦天涯,丹心却系百姓。这种淡化个人苦难、放大民族及民众悲苦的精神境界,能让学生感悟到真正意义上的崇高之美。
而语文教学中的人象审美,就是要以这种美育观点审视和处理文本中的人物形象,让学生在教学中自觉地感受到人物的品质之美,并在欣赏的同时,获得美的感染和熏陶,从而达到陶冶自我精神、丰富个人情感、获得知识和提高审美能力的目的。
因此,借美促教、以美育人探求人象的至纯至美、至真至善之处非常必要。选修教材《先秦诸子选读》里的孔子,可谓坦率到了极点。在治学方面,他直言不讳地告诫子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学习的过程中,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求学之时,唯有坦坦荡荡,方能明明白白。面对犯错,夫子亦真诚待之。他说,“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在他生活的乱世里,许多人“过也必文”,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主张“过也必更”,成为无忧不戚的坦荡君子。他如此主张,亦如此实践。过武城时,因闻小城大兴弦歌之礼,他玩笑道:割鸡焉用牛刀。当弟子子由使用譬喻,委婉讲明小地亦应兴大礼的必要性时,孔子立刻认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浅薄和冒昧,忙认错道:“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及时知错、改错的坦率和真诚简直可爱到了极点!而这也应当是语文教师引导学生及时捕获和学习的东西。
苏霍姆林斯基说过,“美能磨练人性”。如果在语文教学中,学生能于不知不觉中接受前圣先哲的熏陶和浸染,那么,在受到美的感化和审美教育后,他们的人格亦能在潜移默化中得以迅速提升。
语文教材中的课文包含了丰富多样的美的形式和内容。而每一种美的形态又包含着许多具体的美质。而事象及事象所产生的现实意义和后续影响也应是审美教育中的主要对象。事象即事物的形象,包括民俗事项、文化事象等多种样式。
民俗事象是指关于生产、生活、文娱、制度、信仰等方面的民俗活动和民俗现象的总称,亦可表现为单一的民俗活动。此术语由日本民俗学家最早使用,后传入我国,成为民俗学界的一个通用语。民俗事象(或各种习俗、风俗现象)在产生、发展、运动中,组合成了一种系统性文化现象,在传播、扩散及为人们所接受的过程中,包含了丰富的审美内容。这些内容程度不同地带着动态性、结构性与规律性色彩,故可称为民俗活动的审美模式。
沈从文的《边城》从诸多方面描写了世外桃源茶峒的端午节的民俗事象,体现着当地民情之美。首先,茶峒人的端午习俗让人回味无穷。由于屈原当年是投汨罗江而亡的,如此一来,端午节原本就应该是其所属的楚地的湘西的本土文化了。在这一民俗叙事建构中,被聚焦的民俗事象成为叙述和描写的基本内容,其目的是详细介绍某一民俗事象,其结果是民俗叙事呈现出的民俗文化学的典型特征。课本选文中的第三章对端午节的传统活动“划龙船”进行了如此叙述:“每只船可坐十二个到十八个桨手,一个带头的,一个鼓手,一个锣手。桨手每人持一支短桨,随了鼓声缓促为节拍,把船向前划去。带头的坐在船头上。头上缠裹着红布包头,手上拿两支小令旗,左右挥动,指挥船只的进退。擂鼓打锣的,多坐在船只的中部,船划动便即刻蓬蓬铛铛把锣鼓很单纯的敲打起来,为划浆水手调理下桨节拍。一船快慢既不得不靠鼓声,故每当两船竞赛到剧烈时,鼓声如雷鸣,加上两岸人呐喊助威,便使人想起小说故事上梁红玉老鹳河时水战擂鼓种种情形。”这段描写里,作者通过居于全知全能的叙述者位置,对事件加以聚焦,具体细致地还原了茶峒男子端午赛龙舟的民俗事象,为学生提供了一个边城的端午民俗文化标本,也让学生体会到了雄健壮阔之美。所以,教师应在教学中应将这段文字细化,引领学生感受中华民族民俗之美、风俗之淳。
其次,边城人的婚俗也颇耐人寻味。按照小说中爷爷的话来说就是“车是车路,马是马路”。“车路”,是指明媒正娶,按照习俗请好媒人,媒人往返于男女双方及其家庭中间,进行意愿和事宜上的沟通,直至择日定亲、结为秦晋。而在媒人“通情达意”的这段时间里,男女青年就可以在这段时间相互来往、彼此了解。当男女双方情投意合时,男方就到女方那里讨回她的生辰八字,以便选定吉日良辰举行婚礼。“马路”就不同了。它是男女青年共同行走的爱情之路,也是几千年来约定俗成了的。若走“马路”,边城男女青年可通过唱歌或对歌的方式来交流感情,若是找到情投意合的异性时就单独约在僻静的地方唱歌,享受爱情的幸福和甜美。《边城》中“马路”要求唱三年六个月的歌,这当然有所夸张,但至少要唱到打动姑娘的芳心。这样,她就会摘下一把虎耳草戴到你的头上,算作“定情物”。
湘西边城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地方风俗,给《边城》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因此在学习中,学生很容易将小说里的民俗描绘简单地理解为湘西的民族、地域情调的展示,从而忽略了民俗自身蕴含的审美意蕴和审美价值。所以,对民俗事象内涵的探寻,是教师在审美教学中的重中之重。
物象即客观事物。它具体可感,有形状、颜色、声音,不依赖于人的存在而存在。
曹植在《七启》里写道:“独驰思乎天云之际,无物象而能倾。”“物象”一词多用于诗文理论,唐代诗人元稹在《唐故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序》称赞李白说,“予观其壮浪纵恣,摆去拘束,模写物象,及乐府歌诗,诚亦差肩于子美矣。”
物象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现实。诗文创作,离不开摹写生活里的物象。南宋魏庆之所编《诗人玉屑》卷四云:“摹写景象,巧夺天真,探索幽微,妙与神会,谓之物象。”诗歌中的“物象”,它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浸透着艺术家对生活独特的感受和理解,离不开诗人的想象和情感的注入。
柳永的《望海潮》中描写了繁华钱塘的诸多物象:城外杨柳含烟,薄雾轻纱,彩亭画桥,一幅精美曼妙;城内千门万户,微风轻拂,帘栊微飘一派富庶安详。远近高低,各式建筑,地势各抱,檐牙高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珠玑列市,竞相豪奢;西湖岸边,桂落荷香,笙管盈沸,菱歌飘荡……所有的物象均能于铺叙漫衍里,真切生动地表现出宋代杭州城的繁盛。而学生,亦能在教师的点拨里,对各种物象进行仔细地品琢,从而感受到这种来自民间源自底层的繁盛之美。
高中语文教学不止具有认识作用,而且应兼具审美教育功能。而教师在教学中如果加强形象审美,让学生通过作者所描绘的社会生活画面及作家渗透于其中的感受,可有效理解作品的内涵和主旨,并影响他们的心灵和行为。
王勃的《滕王阁序》里,远山绛紫,丛林苍翠,飞阁逸红,船舳色彩缤纷;彩霞落处,孤鹜齐飞,秋水浩渺,长天壮阔浩渺;雨停云驻,虹贯苍穹,南雁凌寒,渔歌响彻云天……他笔下的物象,色彩纷繁、诗画合一,将古南昌城的美景盛象描摹到了极致。而精美的物象描写,能让学生在欣赏过程中身心愉悦,充分感受少年英才王勃在牛犊初生、英姿勃发之际面对如画江山时壮阔的豪情及豪气,而这种对作者精神特质的准确把握,既能辅助他们有效理解课文主旨,又能对他们的审美能力进行有效地提升。
从某种意义上说,语文教学具有鲜明的审美教育作用。它所包含的认识作用、教育作用和美悦作用是文本中的真、善、美相统一的艺术形象审美价值的实现。它们分别对学生的心灵结构中的知、意、情发生影响。一篇优秀的课文,总会具有审美教育作用,它会影响着学生的认知,感染着学生的情感,推动他们的审美能力不断地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