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共(马)关于金融危机的分析与对策

刘卫卫

(华中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院，武汉430079)

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以下简称“印共(马)”］在不同场合多次阐明自己的立场和主张，深刻剖析了金融危机的原因及其影响，分析了资本主义国家应对危机的政策措施及其实质，指明了彻底摆脱危机的出路，阐明了实施社会主义替代方案的理论与策略。

一、印共(马)对经济危机的分析

1．对经济危机原因的分析。印共(马)认为，这场危机是不可避免的，正如马克思所言，“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1］。这就是资本的本性。这场危机不是因为少数人的贪婪，也不是因为缺乏有效的金融监管，而是由于资本的驱动，资产阶级不惜任何代价追求利益最大化引起的。对于危机形成的具体过程，印共(马)分析指出，这场危机是几十年来全球化进程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首先，全球化几十年来，资本的运行对利润的急切追求拉大了国与国之间以及国家内部经济发展的不平衡。2007—2008年度人类发展报告数字有力地证实了这一点。世界上40%的人口每天靠不足2美元的收入生活，这部分人的经济收入仅占全球收入的5%，而20%的富人们却占据了世界总收入的3/4;世界上有超过80%的人口居住在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的国家里。其次，全球化造成了“失业率不断增长”的经济增长。利润最大化的需要不可避免地使资本家将更多的资本投入到新科技的开发之中以取代劳动力，而全球范围内的就业增长率则低于GDP的增长率。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意味着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购买力必然呈下降趋势，资本主义不可避免地陷入到生产相对过剩的危机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消除利润最大化的障碍，资本主义能够采取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贷款刺激人们的消费来保持经济的发展活力，寻求用廉价信贷、期货交易、信用交换等虚拟的金融衍生物来满足全球经济发展的要求。而国际金融资本的投机性又恰恰有力地推动了这一进程。根据国际清算银行2008年9月发布的报告，金融衍生物的交易量总价值达600多兆美元，而在2002年，这个数目仅为100兆。虚拟经济是全球GDP(50万亿美元)的12倍，是世界证券市场真实股票交易价值(100万亿美元)的6倍。在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背景下，金融资本在全球范围内高度流动，而且这些资本是从发达国家流入不发达国家，金融资本受到发达国家的控制;金融资本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本性达到了一个更新的高度，即他们更关注于寻求高效的、有广阔前景的收益而不是致力于同能带动经济真正发展的工业资本的融合。因此，全球资本主义追求经济发展的代价是寄生式的经济繁荣。然而，这些使通货膨胀达到无法无天程度的金融投机泡沫与寄生式繁荣，就像今天所看到的那样，注定是要破灭的。

2．对金融危机影响的分析。这场金融危机，是自二战后资本主义世界所经历的最为严重的危机，在这次危机中世界上的几乎所有国家无一幸免。它被恰当地概括为继1929—1933年的经济大萧条之后的最为强烈的、最为包罗万象的经济危机。在2009年11月印度新德里召开的第十一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中，印共(马)把这场全球性经济危机定义为“资本主义的制度性危机，它表明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和“再多的改革也不能使世界避免此次危机”。印共(马)在2010年12月第十二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发言中进一步指出，“鉴于许多国家勇敢地声称‘危机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暴露了这一说法的浅薄之处”，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国家中的其他贫困群体承受着危机的巨大冲击，世界各地的许多工厂纷纷倒闭，数以百万计的人依然处于无业和失业的状态。印共(马)认为，这场全球性经济危机凸显了资本主义的主要矛盾——生产的社会性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是企业的利润增长，另一方面则是广大劳动人民的饥饿和贫困。如在美国经济危机期间，企业的利润率增长了11．2%，这是美国60年来的最高数字;而另一方面，美国的贫困率上升到了14．3%，达到50年来的最高水平。来自世界银行的统计表明，在全球范围内，又有200人进入了亿万富豪的榜单，危机中他们的总资本的增长率超过了50%;而全球经济危机造成数百万人失去工作，生计变得没有着落，2010年中期世界范围内的失业人数达到了2．1亿，2009年额外增加了5000万极端贫困人口，2010年底额外增加了6400万贫困人口，全世界正在遭受饥饿的人大约10亿。印共(马)还指出，在危机的最初阶段是一些企业的破产，现在则是民族国家的主权破产。各种拯救金融巨头的救市计划纷纷出台，政府不惜债台高筑以拯救大量的资本主义企业免于倒闭。在纳税人遭受痛苦的同时，政府也因救助这些企业而陷入债务的漩涡，以致也将破产。如果说2008年企业的破产预示着全球的经济危机和经济衰退，那么2010年民族国家的主权破产将像滚雪球一样加深了危机。主权破产注定会成为资本主义国家从目前的经济衰退中进行恢复的一种选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倡财政紧缩政策，欧洲许多国家已按照要求开始实行这种政策。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对国家提供贷款的同时往往强行附加一些条件。它敦促各国政府不要屈服于广大人民群众要求停止财政紧缩措施的抗议活动，要求这些主权国家政府的年度预算在提交各自的议会审议之前先由它批准。此外，对于欧盟委员会于1997年制定的《稳定和增长公约》，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建议对那些违反《稳定和增长公约》的国家实施经济制裁，这是其干预国家主权的计划的一部分，是对民族国家主权的无耻攻击和挑战。

3．对资本主义国家应对危机措施的评价。印共(马)指出，在资本主义的逻辑之下，总是把利润置于人民的利益之前，而不是相反。危机期间广大人民群众受到了严重影响，日益严重的失业和实际工资的缩水成为危机送给劳动人民的礼物。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送给企业的礼物则是巨额的救市资金，资产阶级政府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来救助企业。这一事实再一次被华尔街倒塌的两家大型金融机构高盛和摩根大通所证明。由于享受到救市计划所提供的资金盛宴，它们现在已经从废墟中重新浮现出来，而且据报道盈利颇丰。在这些银行给其行政高管额外补贴和高额奖金的同时，资本主义政府则不断加大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大幅削减社会福利支出、增加税收，致使广大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恶化。而且，帝国主义列强为寻求摆脱危机的方法，还渗透和支配发展中国家的市场，努力迫使发展中国家接受各种不利的条件和协议。帝国主义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贸组织，用全球化的营销手段达到威逼发展中国家以强制实施其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目的。为确保发展中国家对于新自由主义的顺从，在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贷款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强制实施一系列的附加条件和单项条款。在世贸组织举行的多哈回合谈判中帝国主义列强与第三世界国家之间签订的各种自由贸易协定和气候变化峰会谈判，都是为了谋取帝国主义利润的最大化以进一步开放发展中国家的市场。帝国主义正在通过国际协定和国际安排以保持其自身的优势，同时通过把危机的负担转嫁到发展中国家身上从而摆脱目前的经济危机。此外，印共(马)还指出，帝国主义从不反对使用武力手段来确保其经济统治。最近在里斯本举行的北约首脑会议清晰地反映出这一点。美国甚至在危机期间增加了国防预算，并且对盟国施压，阻止其削减国防开支。在世界各地，美国正在增建军事基地，重新恢复海军舰队，增加对台军售，继续展示其军事实力。增加了在阿富汗的军事存在，在伊拉克保留了重要的人事安排还将继续干涉中东事务，以确保美国对资源丰富地区的控制。印共(马)指出，资产阶级政府为了其阶级利益，并不对工人阶级、穷人和受苦人民的遭遇表示关切，也不实行将其从危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的政策。它们更关心资产阶级的利益并集中全部精力来维护。掌握国家政权的新自由主义辩护者积极主张通过救市以使国家摆脱困境，虽然这一揽子救市计划的成本和救助金由国家公费支出，但是所产生的益处却并不多，而恰恰对导致这场危机的因素有利。资本主义国家应对危机的措施会大大损害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严重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使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进一步深化。

总之，全球资本主义今天处于进退维谷的局面。为了通过稳定货币和防止通货膨胀来安抚金融资本，资本主义国家不得不减少财政赤字和施行高税收政策。就意味着降低政府支出，阻碍国内需求的增长;也意味着政府手中刺激经济的资源减少了，会进一步抑制经济的增长。这就是资本主义与金融危机的恶性循环。对此，印共(马)引用马克思的话指出，“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桎梏。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2］但是，当缺乏有力的社会主义政治替代方案时，资本主义就会从每次的危机中再度出现，通过新的剥夺者、通过破坏一部分生产力，宁可保持原样或创造新的利润攫取途径，也不愿意用这些资源来为人民大众谋福利。这就是资本主义的真实的非人的本性。那么，克服危机的唯一出路是为争取制度性的变革而斗争。

二、印共(马)关于社会主义替代方案的思考

印共(马)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危机深重的罪恶制度，社会主义制度是替代资本主义制度的唯一选择，在斗争中共产党要充分发挥自身作用，推动并领导这一进程。

1．社会主义是克服危机深重的资本主义的唯一选择。印共(马)认为，世界资本主义无法解决影响人类的根本问题。科技进步使生产力大幅度提高，但并没有相应地增加就业，却使收入和财富的差距急剧拉大。随着剩余价值率的提高，工人遭受的剥削更加严重。科技进步成为财富和资本集中的工具，使财富日益集中到少数个人和跨国公司手中。为刺激经济的发展需求，军工产业已经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新自由主义大肆鼓吹削弱国家的作用，导致工人阶级和普通民众的社会保障和福利被大幅削减，失业增加，工作越来越不稳定，收入与财富差距日益拉大。跨国公司对利润的贪婪追逐和富国无节制的消费，造成生态恶化并对全球特别是第三世界国家的环境构成了严重威胁。金融体系动荡，经济停滞、增长缓慢，资本主义越来越没有理性地使用和浪费资源等，这些现象都是资本主义制度固有危机的表现。日益增长的生产社会化与剩余价值私人占有这一资本主义固有的基本矛盾更加尖锐。资本主义发展到当前阶段，金融资本的集中和国际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投机性金融资本的新霸权，导致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增长缓慢。第三世界则陷入剥削日益严重和债务日益增加的恶性循环。欠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贸易条件、工农业生产、技术流动以及服务业等，都被迫适应帝国主义资本利益的需要。帝国主义体系将全球一分为二:富裕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和大多数人生活的发展中国家。贫富差距在上世纪最后20年里开始急剧扩大，随着帝国主义推动的全球化进程这一趋势还在进一步发展。

印共(马)指出，资本主义制度是建立在人剥人、国家剥削国家基础上的一种制度。尽管20世纪末国际力量对比有利于帝国主义，资本主义生产力利用新技术的进步继续发展，但资本主义仍然是一种充满危机的压迫剥削和不公正的制度，它永远不可能远离危机，就像马克思曾经指出的那样，“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3］。而且，不管资本主义改革的内容和形式如何，不管20世纪末国际关系力量的变化使帝国主义获得多少好处以及资本主义运用新科技继续发展了多少生产力，资本主义除了是一个压迫、剥削和不公平的制度之外，还是一个危机重重的制度。而替代资本主义的只有一种制度，那就是社会主义。

2．共产党的任务及斗争策略。印共(马)认为，尽管资本主义制度内部已是危机丛生，资本主义的灭亡不可避免，但是它绝不会自动灭亡，它必须被推翻。当缺乏对革命运动的有效推进时，资本主义将以不同的形式再度出现，帝国主义和统治阶级将全力发动进攻以阻止共产党和工人党力量的增长以保存现状，各种各样的“帝国主义永世长存”的论调将被不断散布。危机爆发后，资本主义的辩护者试图掩盖资本与劳动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为取代资本主义的政治替代方案而斗争，必须揭露这种矛盾，对帝国主义推动的全球化、自由化和自由市场经济支持者的论调的实质予以批判，揭露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和危机的固有特征，进行广泛的意识形态斗争，加强社会主义的理论宣传，提高人民的政治觉悟。人民群众的实践决定了历史的进程。印共(马)指出，当今形势的一个积极的因素是，人们越来越坚信新自由主义并不能成为解救金融危机的良方，未来的出路在于斗争。在这次经济危机中，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的不满再次沸腾。许多国家已经目睹了或者正在目睹着工人阶级、农民阶级要求摆脱危机所带来的痛苦的声势浩大的斗争。当然，这些斗争大多数是防御性的斗争是为了保卫长期的艰苦斗争所取得的来之不易的成果。然而，工人阶级的经验是，在哪里它动员了自身的力量抵制资本主义进攻，在哪里它就能成功地捍卫自己的权利。今后，共产党必须通过广泛动员群众进一步加强这些斗争，而且这些动员不应只局限于满足他们的经济诉求，也是为了实现替代危机缠身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政治选择——社会主义。因此，共产党和工人党的责任与任务就是，给目前的人民群众的经济斗争赋予政治内容，并将其转换成为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进攻性的政治斗争。基于此，共产党和工人党应在遵循科学社会主义的原则和尊重各个民族与国家实际情况的背景下领导以上进程。

印共(马)强调指出，共产党必须在吸取十月革命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发扬为社会主义而奋斗的精神。这就要求加强阶级斗争以促进人民群众的革命运动。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的历史经验证明，苏联和前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既不能否定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理论，也不能取消对社会主义理想信念的追求。目前的全球性金融危机有力地证明了资本主义的制度性危机，资本主义不是永恒的。社会主义是危机深重的、不平等的、不人道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唯一出路。

［1］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829．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69．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