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俊 朱青华 董立兵
(南京农业大学工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1)
“武技是世界各民族共同拥有的一种文化”[1]。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各自民族的古代搏杀术、格斗术,因为这是人原始的、本能的动物性行为。但是,为什么中国的搏杀术可以从武技的形式发展成为武术,具备自己的技击文化个性?深究其源,这其中应该是中国文化因素的介入或者说是中国文化的影响。“保守性、统一性、独创性、崇尚和平、重德精神”[2]等是中国文化的独特属性,因此,在中国武术的发展过程中,自然会受到深远的文化影响,在技击过程中表现出这种独特的技击文化个性。
“个性”一词,最早出现于古拉丁语或古希腊语中。当时是个很普通的词汇,经常与人的某些具体特性相联系。起初,个性主要指戏剧中的假面具、面壳、面罩,后来被扩大到别人的印象或个人的面貌、个人所扮演的角色;不久,又涵盖了个人的性格和个人的某些内在品质[3]。文化个性表现着人的存在的文化差别性,个体性和为我价值的本己性,表现的是不同文化共同体的特殊意义,特殊价值[4]。文化个性内蕴的价值独特性成为文化具体形态存在的理由,也是构成人类文化丰富性、生动性、创造性的根据。在此,我们通过对文化个性的引入,从更深层次来了解武术的技击特性及其成因。
中国武术作为世界武技形式的一种,它与其他民族的武技在初始的时期应该是相同或者相近的,只有它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地汲取中国文化的养分,在中国文化的滋润和沐浴下进行着自我的进化和不断升华,才最终能够独树一帜,成为一种典型的东方文化的代表;但是,就武术的主要特点来讲,就在于其动作都具有攻防的价值和意义,技击是武术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前提,技击是武术的基本特征,技击是武术的文化载体,文化和技击相辅相成。
3.1 “和”的技击文化个性
和谐的生活方式是中国人追求的主要生活目标。我们的祖先在与自然长期的斗争过程中,不断地总结经验,意识到人与自然和睦相处,和谐地生活,才能够安居乐业,因此,就产生了“和文化”,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以及人自身的和谐。这种“和文化”融入了我国的民族传统文化,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就是“以和为贵”,孔子就是由武士蜕变而成的文人。据说,“孔子之劲,能拓过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5]。武术起初之时,是充满着战斗的气息和腥味的。作为一种或是争夺或是自保的生存手段,武术的技击必然以克敌制胜为法则。同样,以技击为核心的武术是建立在两人之间的技艺,技击习练的对抗和损伤必然害及到双方的合和的关系。但是,推崇“和谐”的民族文化延伸到了武术之中,使其慢慢地受到这种文化特性和道德约束的渗透与交融。因此,习武者便开始不自觉地把武术的最高目标技击,提升到一种更高的境界。但是,习武又离不开技击;因此,为了“不伤和气”,习武者也多以点到为止。这是武术的发展从野蛮走向文明的过程。
3.2 “智”的技击文化个性
“受文化理念的影响,武术技击发展过程中蕴涵着众多的谋略因素[6]”。其中的谋略,就是思考,也就是本文所指的“智”。武术套路在今天已更多地以表演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失去了它曾经拥有过的技击含义。但套路在发展的早期却远不是现在的模样,套路本身是为了实战技击而进行的准备,同时也是对实战中经验的总结,其中所含有的攻防含义中本身就充满了智慧,每一次的攻防的演练不仅是一次简单的身体对抗,更是演练者智慧的对抗。正是对每一次实战的总结和提炼后才产生了套路这一武术的高级表现形式。
不仅套路,武术实战竞技尽管是一项直接对抗的运动,但与西方武技所崇尚的绝对意义的力量对抗不同,武术实战竞技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依然是一种智慧的对抗。在竞技过程中,当然需要以一定的实力作为支撑,但更突出的是以智取胜,以巧取胜。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武术的许多拳种更多强调的是后发制人,但同时又强调后发先至,本身就需要我们对其进行思考。太极拳的以柔弱胜刚强引进落空等更是无一处不是智慧的体现。以柔弱胜刚强这一目标的实现就需要竞技者能够在竞技过程中迅速认识到对手的优劣之处,并以己之长,击对手之短,从而取得对抗的胜利,离开思考的智慧,这一目标就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同样,引进落空等主要也是通过吸引对手的攻击来寻找对手的破绽,从而给对手以决定性的一击。无招胜有招,更是将武术竞技中的智慧推向了一个极致。
在中国武术的对抗中,虽然并不像西方武技对抗充满了血腥与残酷,但却不乏机心与灵动。这种技术对抗中的智慧运用并不是朝夕之间所能完成,而是需要长时间磨练的结果。不要力胜,要以智取。
3.3 “度”的技击文化个性
“度”主要指力度,中国武术在这个“度”上很有讲究。一掌、一拳的力该用几分,一推、一抓的程度有多深,皆有讲究。武术修为高的人,一招一式,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这正是很好的控制了“度”。譬如说:虚招的力不可大,但太小,则起不到佯攻的作用,甚至立即被对方识破。这时就需要依靠发招者掌握“力度”,不轻不重,方可起到作用。而有的招式,却在于“一招制敌”,故其力须发于一瞬,如雷劈顶,用的力自然要“奇大”。
3.4 “悟”的技击文化个性
“悟”主要指习武者对单个动作的体会。中国武术“它追求整体的和谐,但更注重单个的精通和无漏;比在武术中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但比也是武术中最大的忌讳”[7]。《文选·左思·吴都赋》中有越女与袁公“折竹代剑”的斗智较技,《典论·自序》中有曹丕和邓展“以蔗为杖”,这种超脱血腥的拼杀,但又同样追求技击的比武,说明古人已经意识到武术的奥妙。对于技击的武术,对于具有暴力性质的技艺已经开始有了更为正确的解读与认识,对其的领悟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技击的使用层面。习武者通过技击实用层面的超越达到内在的自我身体、心灵的净化与超越。“相比于武术技击的实效性,对武术技艺的体悟,对武术习练者来说更为高尚”[8]。
“武术的体悟也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这是因为:人认识的是其所能认识的东西。对尚未认识的东西,我们无法克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的‘无知’。”[9]中国武术中蕴藏得丰富内涵不可能是浅尝便知的,一次体悟就能穷尽,需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长年“细嚼慢咽”、反复“品尝体味”。只有反复练习、不断体悟,才能逐渐提高对技击的认识,加深对技法的理解。
3.5 “艺”的技击文化个性
“艺”就是指我国武术技击的艺术化,“应该说武术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具有明显的艺术化特征”[10]。在原始文化形态中,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艺术存在的,原始宗教、教育、娱乐等活动常常交织在一起。人们对于武术审美尚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之中,先人更关注武术的技击性和实用性。为适应原始战争的需要,原始人群要作战斗的演习操练,以熟悉战斗的击刺动作和应有的群体组合,于是原始人群中萌生了武舞,或称战舞。商周时期的武舞,经由春秋战国的积淀和演化,到汉代尤其是东汉时,已有较大的改进和提高,出现了剑舞、斧舞、铭舞等经过艺术加工专门编排的、多样化的表演形式。魏晋南北朝时期,武术表演被正式列为宫廷娱乐项目,北魏初年,即有所谓“五兵角抵,娱乐君臣”的记载。到了唐宋时期,武术技击作为一种表演的“艺”术项目已经比较成熟。新中国成立以后,由于受到西方竞技体育的影响,武术技击的“艺”化效果越来越明显。1959年第一套《武术竞赛规则》问世,时任国家体委运动竞赛司司长的李梦华强调:“武术动作要美,要具有美的特征,不美不会有好的印象,难度与质量是基础,同时美也不能被忽视”。在这种精神指引下,武术进一步突显了“艺”的特点。
中国武术的技击动作时实战经验的提炼总结,要不断接受实战规律的检验,但套路动作可以有艺术的渲染和夸张,如器械套路中的各种舞花,风声呼呼,使人眼花缭乱中感到赏心悦目。我们不难发现,对于中国武术有着强大兴趣的外国友人,通过观看武术的表演后无不感到中国武术的了得,即使他们不懂得中国武术的拳理,不知晓中国武术的内涵,但是他们能够从形象化、艺术化的武术动作中“领悟”到中国武术技击的妙攻巧击和实战威力,这就是中国武术真正的艺术魅力。
“武”字拆解开来,乃是“止戈”,而武术动作本身又是攻防技击,而其本身又不矛盾。中国武术正是基于深厚的东方文化之上,使得原始的“武技”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远离血腥与暴力,逐渐走向了一个崇尚道德、和谐与健身的道路。
[1]王 岗.中国武术文化要义[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31.
[2]韦政通.中国文化概论[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8:21,31,34,57.
[3]郭外郭.哲学:个性及其形成[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0:50.
[4]陈文殿.全球化与文化个性[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7.
[5]陈 山.中国武侠史[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5:12.
[6]同[1].第192页.
[7]王 岗.武术运动的发展:远离现代西方经济体育的程式[J].武术科学(《搏击》学术版),2005(9).
[8]同[1].第137页.
[9]戴国斌.体悟:对武术的解释[J].武汉体育学院学报,2001(1):61-63.
[10]马文友,邱丕相.论武术的艺术化发展趋势[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2010(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