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 君 子（上）

【法】莫里哀/原著

李健吾/翻译

倪宗豪/改编

孙 愚/绘画

1 初春的一天，巴黎城内的富商奥尔贡家发生了矛盾。奥尔贡去了乡下尚未回来，奥尔贡的母亲白尔奈耳太太大清早就气咻咻地闹着要离开这个家。对此，晚辈们感到十分不安。

2 奥尔贡的妻子艾耳密尔好言挽留婆婆，却遭到了老太太的数落：“算啦，这些礼貌我用不着，反正你们对谁都不敬重，人人扯着嗓子讲话，把人气走了才高兴。”

3 女仆道丽娜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她想劝劝老太太。刚一开口，就被白尔奈耳太太堵了回去：“你呀，一个陪伴小姐的女佣人，那么多嘴，那么没上没下，样样事你都要插嘴。”

4 奥尔贡的儿子大密斯为道丽娜抱屈，同样遭到白尔奈耳太太的训斥：“你是个大傻瓜，我的孙子。不是我嫌你没出息，我对你父亲说过一百回了，你长大不会成才的，不会的。”站在哥哥身旁的玛丽雅娜忍俊不禁。

5 老太太把火气转泄到孙女头上：“我的上帝，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上去像个糖人儿，什么事也不懂。不过常言说得好，世上的水就数死水坏。你私下的行为，我恨得不得了。”

6 “不过，亲家太太……”艾耳密尔的哥哥克莱昂特有些不耐烦了。老太太更不饶人：“至于您呀，舅老爷，我很看重您、爱您、尊敬您。可是恕我直言，假如我是奥尔贡，我会请求您别登我的门。”

7 话既然说到这一步，大家只得送老太太出门。白尔奈耳临走还说：“我对这家人心已经冷了一半，想要我再上门呀，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8 众人送走老太太回到屋里。克莱昂特嘀咕道：“老太太也真是！看样子她对这个教士还真入迷！”道丽娜却说：“和主人奥尔贡相比，老太太就不算过份了。”她把近来家里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告诉了克莱昂特。

9 前不久，教堂里新来了个叫达尔杜弗的信士。他衣衫褴褛，鞋也没有，像个乞丐。可他专心致志祷告上天的举动却吸引了全教堂的人。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身份不明的信士。

10 奥尔贡每次来教堂作祷告，达尔杜弗总是正好跪在他对面。他清楚地看到达尔杜弗激动地忏悔，卑躬屈节地亲吻着土地。当奥尔贡走出教堂时，达尔杜弗赶到前头，在门口郑重地向他献上圣水。

11 奥尔贡为达尔杜弗的虔诚所感动，掏出钱施舍给他。达尔杜弗十分感激：“这太多啦，一半都嫌多。我不值得你这样可怜。”奥尔贡执意不肯收回，达尔杜弗就当着众人的面，把钱散给了穷人。

12 奥尔贡从达尔杜弗的随从那儿了解到，达尔杜弗过去是塞纳河下游的贵族。由于酷爱圣业，太不留意俗事，把财产丧失了才落到这般地步。奥尔贡听了肃然起敬，毅然决定将他请到自己家里做良心导师。

13 奥尔贡把达尔杜弗当作最高贵的宾客来款待。每次吃饭，总让达尔杜弗坐在上席，美味佳肴总要请达尔杜弗先尝。

14 达尔杜弗做祷告时捉住一个跳蚤，因为太生气，把它弄死了。事后，他直怪自己不应该。奥尔贡觉得达尔杜弗是世界上最慈悲为怀的人，因而深深地敬佩达尔杜弗。

15 随着达尔杜弗和奥尔贡的关系不断密切，他在奥尔贡家中变得恣意妄为，甚至连他的随从也这样。一天，达尔杜弗的随从将夹在《诸圣纪事》中的一条围巾撕了，说这是魔鬼的装饰品和圣书混在一起。

16 不久之后，达尔杜弗又扔掉了玛丽雅娜的化妆品，并且不断地干涉家里人的私事。对此大家早已不满。可是奥尔贡和白尔奈耳太太非但毫不介意，而且报以更大的好感。家庭的不和因此而生。

17 奥尔贡家客人来往频繁。达尔杜弗对奥尔贡说，有些人对艾耳密尔暗使眉眼，很不规矩，要他多加留意。奥尔贡十分感谢达尔杜弗的指教，把他看作唯一的知己，任何秘密都只对达尔杜弗一个人讲。

18 奥尔贡甚至打算招达尔杜弗为婿。而玛丽雅娜是已经和她的意中人法赖尔定了婚约的。况且，大密斯也正热恋着法赖尔的妹妹。这件事非同儿戏，奥尔贡岂不是比老太太更糊涂吗？

19 克莱昂特听了十分感慨：“内乱的时候，奥尔贡辅佐国王英勇有为，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在家里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可如今……”正说着，奥尔贡一早从乡下回来了。

20 奥尔贡问女仆：“家里人可好？”道丽娜告诉说，太太前天发烧，头痛得厉害。奥尔贡更关心达尔杜弗，道丽娜憋气地说：“他才好哪，又粗又胖，脸蛋子透亮，嘴红红的。”奥尔贡却叹道：“可怜的人！”

21 道丽娜又说：“黄昏的时候，太太头痛得连晚饭也没吃。达尔杜弗却若无其事地坐在太太对面，独自虔虔诚诚吃了两只竹鸡，还有半条切碎的羊腿。”奥尔贡叹道：“可怜的人！”

22 道丽娜还告诉奥尔贡，太太难过得一夜没合眼，大家忧虑地一直陪到天亮。奥尔贡问：“达尔杜弗呢？”“他吃过晚饭立刻躺到暖暖和和的床上，安安逸逸一觉睡到天明。”“可怜的人！”奥尔贡还是那句话。

23 “太太难过得实在不行，叫人给她放了血才觉得好一些。”“达尔杜弗呢？”“他照样精神抖擞，为了滋补他的灵魂，一大早就喝了满满四大杯葡萄酒。”奥尔贡听了，还觉得过意不去：“可怜的人！”

24 克莱昂特来给奥尔贡问好，并告诉他近日来家里的纠纷，劝奥尔贡看重骨肉亲人的情感，不要为虚伪的信士所惑。奥尔贡不听，反而指责克莱昂特有“自由思想”。要他多检点，免得惹出麻烦来。

25 奥尔贡说：“自从结交了达尔杜弗，我已变成一个新人。我甚至可以看着兄弟、儿女、母亲和太太死去而全不动心。就像这个。”他用大拇指的指甲蹭过牙齿，发出轻微的响声，表示轻蔑。

26 克莱昂特还想劝他，奥尔贡却要走了。克莱昂特追问为什么迟迟不给玛丽雅娜和法赖尔举行婚礼。奥尔贡吞吞吐吐，最后干脆承认了想把女儿嫁给达尔杜弗，并说这是按照上帝的意志办的。

27 奥尔贡找到玛丽雅娜。他要单独和女儿密谈一件事，所以，仔细察看了四周是否有人偷听。然后，试探地对女儿说道：“玛丽雅娜，我一向认为你心地相当柔和，所以我也一直疼你。”玛丽雅娜对父亲的慈爱表示感谢。

28 “既然这样，就该不辜负我的疼爱，就该想着讨我的欢心才是。也就是说，父亲想的，就是女儿想的。你能够做到吗？”玛丽雅娜顺从地回答：“这是我应尽的孝道。”奥尔贡听了很高兴。

29 道丽娜悄悄进屋，闪到奥尔贡背后。奥尔贡并没发觉：“那好，现在请你照我想的那样说。说你喜欢达尔杜弗，愿意做他的妻子。”玛丽雅娜十分惊讶：“不，爸爸！根本没这回事，我向您发誓。为什么要我说违心的话呢？”

30 “可是我要把它变为事实。”奥尔贡的语气十分认真和固执，“我想借你的亲事，让达尔杜弗成为我家里的人。”玛丽雅娜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急得几乎要哭了。

31 这时，道丽娜突然从奥尔贡的背后站了出来，咯咯笑道：“小姐，老爷在寻你开心哪！当真干什么。”奥尔贡吓了一跳：“你这个坏蛋，为什么偷听我们的话！”他气恼地说：“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32 道丽娜笑道：“不，老爷。没有人相信您的话。身为富翁的老爷怎么可能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叫花子呢？没有人相信这种蠢事，绝对不会。”

33 奥尔贡指责道丽娜放肆：“人家是有凭有据的贵人，只因为品德高尚才穷困潦倒。评价一个人怎么能光凭财产呢？”道丽娜反驳道：“既是这样，就不该口口声声卖弄他们的门第、出身。单这一点就不高尚。”

34 奥尔贡认为，不管怎样，达尔杜弗对上帝的虔诚，就是最了不起的财富。他断定，玛丽雅娜嫁给达尔杜弗，会卿卿我我，恩爱到老。就像两个乖孩子，一对斑鸠，就连小两口子拌嘴的事也永远不会遇到。

35 道丽娜忍不住奚落道：“那样的话，老爷您放心。她会叫达尔杜弗当王八的。就算您女儿官运亨通，也会挡不住他的王八命。”奥尔贡火了：“住口，不许你胡说八道。”

36 道丽娜并不害怕，她换了平静的口吻对奥尔贡说：“老爷，我只是为了您好。人人都看得很清楚，像这样的伪君子，谁嫁给他，谁准倒霉。当然，做父亲的总不会指望女儿倒霉的。”

37 奥尔贡不把道丽娜放在眼里，只顾一个劲儿地劝说女儿。可每当他开口，还没把一句话说完，就被道丽娜的俏皮话打断。气得奥尔贡举起巴掌要打道丽娜。

38 道丽娜机灵地躲到玛丽雅娜身后：“看看，信士也会发脾气打人？”奥尔贡无可奈何：“女儿，你跟前这个女人简直混账透顶，有她在，非把我气死不可。回头再跟你谈。”说着，气得转身走了。

39 奥尔贡一走，道丽娜就埋怨玛丽雅娜太窝囊，自己的事竟做不了主。玛丽雅娜申辩道：“父亲太专制，我从来没胆子顶嘴。”道丽娜愠怒地说：“那就只能这样了。不过依我看，你喜欢法赖尔，还不如喜欢达尔杜弗。”

40 可怜的玛丽雅娜竟急得要哭了：“冤枉死人，我只有寻死才是办法了。”道丽娜又好气又好笑：“真没用。还不快找法赖尔想想办法。”玛丽雅娜破涕为笑：“把我急昏了。道丽娜，求求你快去把他找来吧！”

41 法赖尔从道丽娜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急忙来见玛丽雅娜，问她怎么办。谁知玛丽雅娜撅着嘴说：“不知道。”法赖尔一生气，就说：“那你嫁给他好了。”玛丽雅娜万般委屈：“要是你高兴，我真会这样做的。”

42 两个人尽说些气话，越谈越不对劲，法赖尔甚至要走了。幸亏道丽娜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十足的笨蛋，胡言乱语，就少个清醒的头脑。”道丽娜认为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人互相诚笃，好自为之。余下的事她来想办法。

43 道丽娜在门口遇见大密斯，胸有成竹地说：“依我看，小姐的这门亲事你父亲不过是口头上提了提。从说到做，恐怕还有一大段路呢。”

44 大密斯打算直截了当找父亲交涉。道丽娜却认为还是让艾尔密尔太太出面为好：“她对达尔杜弗有作用。她一开口，不管说什么，他就笑脸相迎。他心里头或许对她很有意思。但愿真是这样才好！”正说着，达尔杜弗就远远地来了。

45 达尔杜弗故意装着没看见道丽娜，高声对随从说：“把我修行的棕毛衣和教鞭收好了。祷告上帝，神光永远照亮你的心地。有人来看我，就说我把募来的钱分给囚犯去了。”道丽娜暗暗笑道：“真能伪装，吹牛！”

46 “啊！”达尔杜弗像是刚刚看到道丽娜。他从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我的上帝。请求你在说话之前，先用手绢盖上你的胸脯。我看不下去，像这样的情形，勾起有罪的思想。”

47 “原来您这样经不起诱惑，肉体对您起这么大的作用？”道丽娜目光炯炯有神，“说实话，我不知道您心里热烘烘地想着些什么。可是我呀，简直麻木不仁。我可以看你从头到脚光着，也不会动心。”

48 “你说话要有分寸。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走。”道丽娜见达尔杜弗气得脸都变了色，心里非常痛快，就缓了口气：“不不，该走的是我。太太让我转告您，她就要来这儿，希望您赏脸谈谈。”

49 “哎呀！欢迎之至。”达尔杜弗听说太太要见他，马上恢复了谦恭的态度。道丽娜暗自忖道：“我总觉得我的判断没错。”她见艾耳密尔远远走来，就退了下去。

50 “愿天主保佑您心身永远健康，俯允最谦恭的信徒的愿望，赐您福寿无疆。”达尔杜弗笑容可掬地迎向艾耳密尔：“我没有一次祈祷不是恳求上天恢复您的健康的，想必尊恙好多了！”

51 “承蒙你如此发扬基督的仁爱精神，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我的病好多了。”艾耳密尔请达尔杜弗坐下，“你过分为我操心了。”达尔杜弗谦虚地说：“为了您贵体的健康，无所谓过分，我做得还很不够。”

52 艾耳密尔告诉达尔杜弗，说她想单独跟他谈一件事。达尔杜弗喜出望外：“夫人，只有当我一个人和您在一起时，才感到心里好过。我求上天赐我这样一个机会，直到如今才遂我愿。”

53 艾耳密尔希望达尔杜弗以真诚相见。达尔杜弗表示愿意把内心的一切暴露给她看，并且向艾耳密尔解释：他责备那些怀着不良动机来做客的人，并无怪罪艾耳密尔的意思，而只是热情所至，动机纯洁。

54 艾耳密尔感谢达尔杜弗的关心：“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才操这份心的。”艾耳密尔通情达理充满温柔的话使达尔杜弗飘飘然，他伸手捏住艾耳密尔的手指，使她痛得叫了起来。这时大密斯在一边偷听，他俩都没察觉。

55 达尔杜弗赶紧赔不是：“请原谅，太太。因为我过于心热，并没有一点点要您难过的意思。”说着把手放到她的膝盖上，“啊！衣服的料子挺不错，怪柔软的。哦！这花边织得多精致。”边说边摸她的肩巾。

56 艾耳密尔不自在地往后挪开身子：“的确不错。不过我们还是谈正经的吧。据说我丈夫打算毁约，把女儿改嫁给你，真有这回事吗？”达尔杜弗承认有这件事：“不过，这是奥尔贡的主意。实话说，这并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幸福。”

57 达尔杜弗委婉地告诉艾耳密尔，能使他心满意足的美妙难言的人间极乐，还在别的地方。艾耳密尔道：“那是因为你不贪恋红尘，一心一意礼拜上天，女色全与你无关的缘故。”

58 “不。”达尔杜弗说道，“上天制造了完美的作品，并没有叫我们不爱人间的美丽。可是上天最珍贵的奇迹，却显示在您一个人身上。因此，每当我看到您，就不能不感到热烈的爱。”说到这儿，他仔细观察艾耳密尔的反应。

59 见艾耳密尔耐心听着，他又说道：“起初，我怕这种私欲是魔鬼的奇袭。可是最后我明白，这种痴情并不妨碍道行，只要安排妥帖，就能随心所欲，成其好事。当然，这样做有些冒昧，但上帝会成全虔诚的爱，只要太太您……”

60 “你这番话非常多情。”艾耳密尔道，“不过说实话，有一点出人意外。我以为你应该刚强自持，稍加检点才是。像你这样一位信士，人人说是……”

61 “哎呀！信士也是人。如果说我的动机有失检点，也只该怪您貌美迷人。况且，跟我在一起，您的名声并无妨碍。像我这样谈爱小心谨慎、永远严格守密的人，女方大可放心。我们会得到欢愉又不惹事生非。”

62 艾耳密尔戏谑地说：“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时兴起，把这番热烈的情话告诉我丈夫？难道你就不怕他改变对你的友谊？”达尔杜弗掂出了话中的分量，说道：“我了解太太的仁慈，您会宽恕我的浪荡行为。总之一切为太太您好。”

63 艾耳密尔答应不把达尔杜弗说的话张扬出去。但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要他老老实实促成法赖尔和玛丽雅娜的亲事，决不从中作梗，也决不利用不正当的势力，破坏他人的幸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达尔杜弗答应了。

64 大密斯在暗中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丑剧。他满脸怒容地走了出来：“上天有眼，给我指出一条对这个虚伪狂妄的骗子实行报复的道路。母亲，我要掰开父亲的双眼，让他看清这个与您谈情说爱的恶棍的阴暗灵魂。”

65 艾耳密尔劝大密斯不要这样做：“做女人的遇到这一类混账事，也是一笑而已。没有必要吵扰到丈夫那儿去。只要他学好，努力报答宽恕他的恩意也就成了。”大密斯怒火中烧，哪里肯放。凑巧奥尔贡过来，达尔杜弗趁机溜走。

66 “爸爸，刚才出了一件新鲜事，您听了也一定开心。”大密斯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奥尔贡。说母亲心地善良，过于拘谨，才不愿张扬出来。儿子要是隐瞒这事，就是对父亲的不敬。艾耳密尔证实这事是真的。

67 奥尔贡听完，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立即差人把达尔杜弗叫来对质：“天呀！我刚才听到的话是真的吗？”没料到达尔杜弗以退为进：“是的，道友。我是一个坏人、一个罪人、一个可恨的败类，是自古以来最大的无赖。”

68 一面是可怜顺从的达尔杜弗，一面是满脸怒气的儿子。奥尔贡沉思片刻后，竟然怒斥大密斯：“啊！不孝的忤逆，你竟敢造谣生事，污损先生的清德！”大密斯想申辩，奥尔贡命令他住口。

69 “啊！让他说吧。”达尔杜弗冷笑着说：“道友，难道你相信我的外表？你这是受了现象的欺骗。事实上，我比人们想象的要坏得多。人人把我看成品德高尚的人，然而实情却是，我分文不值。”

70 达尔杜弗转身向大密斯深深鞠躬：“我亲爱的孩子，把我当作背信的东西、无耻的东西、恶人、强盗、凶手看待吧，我决不反驳，而且正该如此。我愿意跪下来拜领奇耻大辱，因为我平生作恶多端，丢人是应当的。”

71 奥尔贡赶紧扶起达尔杜弗，接着就要揍大密斯，但被达尔杜弗拦住：“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动怒。我宁可忍受最可怕的痛苦，也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他的皮肤拉破一点小口子。请求您，需要的话，我跪下来求您饶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