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泰的检察和反贪

文/陈建中

新、马、泰的检察和反贪

文/陈建中

今年9月30日，根据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安排，我随中国检察代表团出席国际反贪局联合会（IAACA）第六次年会暨会员代表大会，并顺访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三国的检察机关或反贪机构。

国际反贪局联合会（IAACA）是中国倡议并于1995年成立的国际性非政府组织，中国迄今一直担任会议主席，并负责联合会秘书处的工作，这也是极少的中国有较大话语权的非政府国际性组织。这次大会于10月 4日至7日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召开，研究交流的主题是“反贪污国际协作和反贪污技术援助与资讯交换”，重点商讨如何加大打击跨境贪污犯罪力度。会议通过了《国际反贪局联合会吉隆坡宣言》，强调各国、各地区应建立更紧密的国际合作关系，以打击跨国贪污犯罪活动。在三次全体代表会议上，我亲耳聆听了中国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本届IAACA主席曹建明在开幕式与闭幕式上精彩的英语演讲和小组发言。会议期间，曹建明检察长接见了中国检察代表团全体人员并合影留念。会议在著名的双子大厦国际会议中心召开，马来西亚为东道主，出席大会的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司法机构官员、专家和学者500多人，加上与会记者千余人。

这次出访东南亚三国，在参会之余，也领略了马来半岛的热带风光与风土人情。其中印象深刻的，有星岛金沙大酒店的三座大厦顶起“巨轮”及屋顶泳客似要随水泄下大楼之建筑奇观；有圣淘沙魔幻游乐设施的奇思妙想；有旖旎蜿蜒的湄南河流域千古流淌下的佛光倒影；还有海滨城市芭提雅白天沙滩上追波逐浪的椰风海味、夜间林荫灯影下风姿绰约的异国女郎。但主要是感受到新加坡等国社会治理的举措和某些行政成本的低廉，值得我国参考借鉴。

一

新加坡因殖民期间由英国人在海峡上架起大桥，而从孤悬马六甲海峡口的海岛实际成了马来半岛的顶端，1965年正式与马来西亚分离独立建国，迄今只有47年的国家史，是一个如花园般美丽的城市型国家。全国土地面积经近年填海造地才707平方公里，是上海面积的九分之一，人口500多万。全国共划分88个区，每个区各选出一名议员，故国会有88名议员组成，该议员也是本区的最高行政领导，区内再选举一个居民委员会，产生一名“群众领袖”，他们与议员共同负责区的社会管理工作，服务本区居民。

新加坡检察机构副检察长李兴立接待我们说，全国人口主要由三大种族构成，其中华人占75%多，马来人占近20%，还有的是印度人以及极少数的印尼人。新加坡历史上长期由英国殖民统治，官方语言为英、华、马来和印度四种语言，但其司法体制传承英美法系，全部法律基础和文献沿袭英国体制。近年来，随着中国的开放发展，以及社会上华人居多及与中国交流的需要，各公务机关都在重视挖掘“英、华”双语人才，懂华语的人员可以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总检察长和大法官的产生，均是经总理提名（提名前可与拟卸任者商量），由总统任命。总检察长和大法官获任命后独立行使司法权，不需向国会报告工作，也不受总统、总理和各部的行政干预和约束。检察官和法官的录用，都是要经过司法考试才能录用。不同的是，中国的司考门槛只要大学本科毕业即可，新加坡则必须法律本科毕业。

检察官等级共分6级，工资在5级和6级再分两档，故实际薪资划分为8级。在总检察长之下，副检察长和6个职能部门一把手（司长、一级检察官）大概10人，年薪换算后约200万元人民币，最低检察官（6级 8档）年薪约40万元人民币，上下级差5倍左右；住房均个人自购解决。检察官、法官等公务人员的退休年龄，目前为62岁，但本人身体健康，工作努力，均可延聘工作至65岁再退休，只是62岁之后的职位和薪水要降低半格。

图为中国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本届IAACA主席曹建明在会上发表演讲。

国际反贪局联合会（IAACA）第六次年会暨会员代表大会于10月4日至7日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召开，研究交流的主题是“反贪污国际协作和反贪污技术援助与资讯交换”，重点商讨如何加大打击跨境贪污犯罪力度。会议通过了《国际反贪局联合会吉隆坡宣言》，强调各国、各地区应建立更紧密的国际合作关系，以打击跨国贪污犯罪活动。

与中国设置四级司法机构实行二审终审制不同，新加坡只设一个检察机构，共有检察官近200人（不含约120位辅助人员），对应三级法院（初级法庭、高级法院和最高法院）的三审制，三审开庭均由他们出庭应诉，指控犯罪。检察机构只承担公诉职能，没有职务犯罪侦查、监所管理等职能；职务犯罪侦查单独设立贪污调查局，直接归总理公署领导；其他犯罪行为分别由警察局、移民局、关税局等办案机构查办，检察机构对他们办案不承担监督责任——也就是说，查与不查、抓与不抓是各个办案机构的权力，而且普通案件各个办案机构还可以直诉法庭，只有重大犯罪案件才会报到检察机构决定“诉与不诉”。各个办案机构和检察机关对犯罪嫌疑人决定逮捕后，只有48小时的暂时羁押审查期，要么起诉到法院进行审判，要么放人，但可以向法院申请延长羁押期。

新加坡检察系统无一辆公车。只有总检察长一人享受新政府购车补贴，也还是属于私人自备车。公务活动交通问题的解决途径有以下几种：办案调查可由申请起诉的办案部门提供交通工具；公诉出庭要么通过公共交通工具抵达法庭，回来具实报销车钱，要么开私车抵达法庭，回来按公里数报销油费。总检察长平时上下班也自己开车，不配司机，但必需的公务活动由检察院仅有的一名司法警察随卫（平时就在电梯口坐着看护机关大门），担任保镖而已。

新加坡的社会治安极好，缘由在于实行“严刑峻法”式的社会管理。如随地吐痰被抓到，要罚款150新元；乱扔垃圾，要罚款300新元；不肯交罚款也可以，判你去坐牢。打架可能判坐牢9个月，携带15克以上的海洛因、30克吗啡或500克大麻，就被强制执行死刑。若犯“强奸罪”，一定判死刑，被发现随身携带管制刀具或枪支并无合法持械证明的要判刑，非法持械斗殴或抢劫，最高可判死刑，在公共场所“非礼”异性（对应我国法律的“猥亵罪”），哪怕只是摸了一下异性的敏感处，只要有证人并证实，要处“鞭刑”，鞭刑后还要坐牢数月至数年。新加坡恐怕还是文明发达国家中唯一还实行绞刑为死刑方式的国家！由于法制严厉，该国食品最安全，卫生绝对放心，买商品绝无假冒伪劣。

新加坡国土不大，人口集中，又是国际航运中心和著名旅游胜地，但感觉市内交通并不像其他国家特大城市那样堵塞，而是比较通畅。据介绍，这主要得益于政府提倡并大力推进包括“捷运”系统（即轨道交通）、公共汽车和出租车等公共交通出行。最主要手段是经济杠杆调节来限制私车增长，如买车要先向政府主管机构竞拍取得“拥车证”，目前每月仅限额发放500张，上个月的“拥车证”价格已经接近7万新元，约合35万人民币。车行老板只有见到“拥车证”这张纸，才敢卖车给你；有了车，凡进入中心城区还要付“拥堵费”，分年费（一万新元）和次费；城内又停车位稀缺，每停一次收费很高；车辆购后十年必须强制报废，更新竞拍从头来过。所以，老百姓都讲“养得起老婆养不起车”。

二

马来西亚国土面积33万平方公里，人口2800多万，还有400万外来劳动人口；首都吉隆坡面积276平方公里，人口约200万。人口主要为三大种族，60%为马来族，不足30%为华人，余为印度族。

国家政权掌握在马来族手中，马来人信奉伊斯兰教，所以IAACA会议开幕式与闭幕式的议程中，都有一项阿訇祷告的仪式（该教还规定男子可娶四个老婆，因宗教原因马来人也与华人难以通婚）；但该国经济命脉却掌握在华人之中，不足30%的华人贡献了80%以上的财政税收。早年的资源主要是锡矿产和橡胶，当今主要为石油和棕榈油，其汽油每公升仅1.8马币，油品之便宜致有“矿泉水贵过油”之称。由于国家不限制私人拥有汽车，轨道交通又是私营企业各自经营，缺少统一规划还未能形成网络，致有200万辆汽车的首都交通堵塞，导游说是“全天都有塞车”。

马来西亚注重反贪机制的建设和完善。据报刊披露，该国于2008年实施了四项改革方案，包括改组大马反贪污局，使其成为类似香港廉政公署般独立运作的“马来西亚反贪污委员会”，以提升其透明度及肃贪效率。为进一步建立有效制衡机制，该委员会同时设立一个由国家元首委任，由社会德高望重人士组成的独立“防止贪污咨询局”。该委员会预计在未来5年内增加5000名官员，以提高执法效率，并制定新法以保护证人及告密者，促进改善公共采购程序，提高政府行政采购透明度及杜绝贪腐活动。新设立的马来西亚反贪污委员会除须向首相提呈报告外，规定每年还须向即将成立的“国会防范贪污委员会”报告，后者有权针对其报告，要求进一步的查证及说明，这意味着国会防范贪污委员会将成为公众问责的管道。

与此同时，马来西亚政府重视反贪污国际协作。作为东道主，马来西亚联邦反贪污委员会承办了本次大会，其政府首相和副首相前后分别出席开、闭幕式，首相纳吉布还代表政府在开幕式上交付拨款100万马币（约合人民币200万元），以支持承担IAACA会员国（特别是向亚洲会员国提供反贪污骨干技术培训、反贪污资讯交流和反贪污学术研究）有关人士培训任务的IAACA马来西亚培训中心。

三

泰国北接壤缅甸，南相邻马来西亚，东西分别为印度洋和南中国海与太平洋。国土面积51.4万平方公里，人口约6500多万，典型的现代农业国家和主要的大米出口国。泰国人口主要两个种族，傣族和华人各约50%，基本信奉佛教，全国建有佛寺4万余座，首都就有300多座。两个种族历来和平相处，互有通婚，故民风淳朴，比较和谐。泰国当今社会的政权和经济命脉都在华人及其后裔手中，据公开资料披露，曾经执政和目前执政的他信、英拉兄妹都是华裔，全国前几位的富豪包括泰国首富正大集团的谢国民兄弟全是华人。

泰国政府共设77个府（省），全国检察机构共有检察官3000多人，加上辅助人员有5000多人，工作效率较高。检察官的资格必须是法律专业毕业，从事法律工作满2年，年龄25岁以上，经过选拔，培训一年后才能担任。泰国的检察官实行异地轮岗制度，一般2至3年轮一次，一个地方任职不能超过4年，这方面与我们正在实行的干部异地交流有相似之处。检察官职责有三项：第一，公正执法；第二，保护政府的权力，给政府机关、政府工作人员提供法律服务，做政府的代言人；第三，保护人民，为人民提供法律咨询或法律服务。

泰国检察机关实行垂直领导，分为三级——最高检察院、区域级检察院和府级检察院。职责主要有四项：一是维护社会的稳定；二是保护人民的利益及各项权利；三是维护政府权益（作为政府的法律顾问，并在诉讼中，充当政府的辩护人）；四是按照法律规定需要履行的各项职责。主要的任务是对警察机关移送的刑事案件进行审查，待事实全部查清后，决定起诉或免予起诉。此外，监督法院判决是否公正，如果不同意法院的判决可以抗诉到中级法院，不服中院判决还可以再抗诉，直到最高法院的判决才是终审判决。

中国检察代表团拜访的泰国检察机构，是1997年成立的负责查办涉及跨国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的中央级检察机构，针对的是政府官员商业贿赂方面重大的比较复杂的刑事犯罪案件，也就是说主要调查国际性的需要司法国际协作的特别重大的罪案；全院设置4个检察部门，只有70余位检察官和一些辅助人员。

三国行最深刻的印象，除了新加坡社会管理的成功外，就是新加坡和泰国的国家政府机构精简，公务员精少，基本不配公务用车，努力降低行政成本开支，促进廉洁政府和廉洁社会建设，有利于减少社会民众与官员的情感对立和矛盾冲突，确有值得借鉴之处。

编辑：陈畅鸣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