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圆子
百里溪是这次徽杭古道之行的领队。
这位80后的小伙子体力很好,一双细小的眼睛在他大笑的时候就看不到了。许是常年在外的缘故,无论是大漠的风沙,还是北地的严霜,都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使得这张年轻的脸有着不一样的沧桑。
我们到达绩溪的时候已是中午,用完午餐,阿亮要求将吃剩下的咸菜打包,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很嫌弃,觉得东西已经够多了还要背这个东西。阿亮也算是资深驴友了,说别小看这份咸菜,等你上山的时候就知道它有多珍贵了。
绩溪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许比较陌生,但领队说起绩溪是近代学者胡适、国家主席胡锦涛的祖籍地,众人都有“原来如此”的感慨。绩溪县位于安徽省南部,是一个有着18万人口的地方,创始于唐永泰二年(766年),根据一些地方志可以了解到“绩溪”的来历,《元和郡县志》记载:“此县北有乳溪,与徽溪相去一里并流,离而复合,有如绩焉,因以为名。”而另一种说法是《清史稿·地理志》里面所说的:县名以县城华阳镇东有“绩溪”,源出杨溪,“与徽水交流如绩,县名曰方此。”
而早在五六千年前,绩溪就已经有了较高的物质文明,从出土的胡家山、方家园、社屋山新石器时期的文化遗址可以看出绩溪曾经是较发达的农业区,属于“马家浜文化”、“仰韶文化”的系统。从先秦时代经历战乱纷飞,几易其主,到解放初期的绩溪县改属于皖南行政公署徽州专区,再到1987年改属宣城地区,绩溪经过了多少沧桑岁月的洗礼,如今百姓们终于可以在这片祖先留下来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安居乐业。
我们在伏岭镇鱼川村下车,开始长达25公里的徽杭古道的徒步之行。徽杭古道是古代徽商和浙商互相贸易的重要通道,有句古话是“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古代的徽州,地窄人稠,物资贫乏,生存条件非常恶劣,为了改变这种现状,徽商必须寻找往外发展的机会,一代代的徽州人贩运私盐、茶叶、山货、纺织品等,走出了一条条饱经风霜的经商之路,而徽杭古道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行走在徽杭古道的有名商人非红顶商人胡雪岩莫属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大山里飞出去的“凤凰男”。少年时候的胡雪岩就挑着扁担,艰难行走在这条古道上,将山里的东西卖到浙江去。艰苦的环境以及聪明的头脑,使得他渐渐成为全国第一大商人,如今在浙江省杭州市也有其故居,偌大的宅子、精美的装饰显示出当初的繁华。
众人背好登山包,向山谷进发。领队说要赶在天黑前到达蓝天凹,那里才有安营扎寨的地方。此时正好是下午两点钟,虽然是秋日的太阳,还是晒得人出汗,外加徒步中的全身运动,不一会儿,大家都脱下外套,任由山里的风吹着。古道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中间的河谷的水不多,一洼洼水塘零星地散落着,水不大,却很清,映着蓝天白云,以及闪烁的阳光,水面也显得格外晶莹透彻。
下午3点,达到“江南第一关”,领队说这是徽杭古道的重要关隘,海拔400多米,怪石崚峋,山势险峻,自岩脚到关口有1400多级台阶。而“江南第一关”的来历也颇有革命历史:太平天国时期的侍王李世贤率部与此,赞为天险而得名。
沿途的植被非常丰富,作为外行几乎没有能叫得出学名的。同行的老萧是学药理的,曾在长白山摸打滚爬,似有“神农尝百草”的经历,所以一有奇怪的植物就问老萧,老萧也很热心,详细耐心地告诉我们这些植物的名字、功效。老萧除了会辨别药材,还会下地挖东西,途中看到一块番薯地,他用登山杖三下五除二就翘出两块番薯来,准备作为明早的早餐。
重重叠叠的石阶延绵不绝,如今为了游客行走方便,已对古道做了修改,石板比较整齐,也做了些扶手。即便如此,我们还是爬得气喘吁吁,到最后已经无心欣赏那些山,那些水了,为了安全起见,唯有埋头看路,不敢怠慢。想想古代徽商经商之时,山路窄小崎岖,没有现在那么好走,要挑着担牵着马,经历风晒雨淋,还要风餐露宿,是何等的艰辛。沿途游人很多,应该不比当初的经商马队来得少,只是此时与彼时的目的不同,心态不同,我们是来体验生活的,古人却是为了生存的。
经过水坝、黄茅培村,就到了清凉峰桥。清凉峰已经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主峰海拔1784.4米,资源丰富,物种繁多。领队说保护区千顷塘一带栖息着野生梅花鹿,我们在兴奋之余想要一睹野生梅花鹿的真容的时候,只听领队说了下半句话:我都没见到过,你们也不要想了。原来这是“传说中”的啊。
由于刚开始的行走速度并不快,下午5点的时候离蓝天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领队说要加快速度,不然天黑前不到达营地就比较危险了。接下来的行走可以用“马不停蹄”来形容,终于在入暮时分赶到蓝天凹,看到远方一点点星火的时候,有种奋不顾身的感觉,就好像迷路的孩子在饥渴难耐的时候看到了希望。
我们来得晚,好地方已被占了,只能在角落里搭建帐篷,此时的我们已经疲惫不堪,饥饿、无力以及各种头晕目眩。山里的天黑得特别快,一眨眼已是漆黑一片。就着几盏头灯开始搭建帐篷,半小时之后全部完工,晚上6点30分开始生炉头做晚饭,该是饿得慌的缘故,在生火的时候煤气泄漏,地上的杂草顿时着了起来,还好火势不大,在齐心灭火后继续围坐在一起做饭。一只锅里是各种煎肉烤肉,另一只锅则由我煮面,阿亮说得对,这时候把咸菜放在面条里是多么的美味,喝了黄酒和白酒,白酒是当地的宣酒,40几度,不烈。
如此,一群饿鬼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全然不顾翩翩公子和窈窕淑女的形象。此时,其他队的朋友已经开始篝火晚会,山歌民歌都唱起来了,一个队唱起来,其他队的人也跟着唱,这样一整个营地都沉浸在欢快里,已然忘记了登山之苦。
餐后的活动才是晚上的主题,众人围坐一起,中间的三台蜡烛和几个头灯作为照明。这时大家都放松下来,开始侃侃而谈。三个90后的在校学生则讲学校里的趣事,勾起了一群已离校有些年头的孩子的记忆。领队百里溪则讲述一些在外跑的经历,让我们唏嘘不已。阿亮是个钟爱玩胶卷相机的孩子,拍出来的照片有别样的味道。
奈何天公不作美,晚上9点多下起了小雨,而且没有停的意思。一行人只好挤在帐篷里唱了几首歌,又因空间狭小,玩了一会后就散了,各自回帐篷继续晚间的活动。
如此,有趣的、惊悚的、荤的、素的,引来阵阵唏嘘以及阵阵欢笑。
第二日6点半就起来了,看着各个精神不济的队员,就知道原来大家都没睡好觉。因为先前的雨水,帐篷都湿了,防潮垫、睡袋、冲锋衣都不顶用,瑟瑟发抖了一晚上。我在凌晨3点实在躺不牢,便狠狠心起来了,虽然是半夜,天上却不知何时有了月亮,伴着月光,地上并不黑。来到篝火旁取暖,却见还有和我一样的因为冻醒来烤火的。火苗吱吱的响,一跳一跳,映得脸火烫,映得对面的人儿的脸廓更为分明。古人要钻石取火,刀耕火种,可见火的重要性,且不论古人对火有多么崇拜,现今的我对这一摊火苗也是欣喜得很。
早晨的山风像刀子一样抽得脸生疼,起床后就有热腾腾的咖啡,原来百里溪已经为我们煮好咖啡了,早餐就是燕麦咖啡和面条以及一些干粮。在山里,多好的干粮也比不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所以在面汤、咖啡和昨晚剩下的白酒的作用下,身子渐渐有了暖意。
酒足饭饱以后,拔营,迎着太阳继续向东走,下山的路相对易行,两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浙川村,当看到“浙江省”三个字的时候,我们知道离家近了。毗邻的就是浙江省临安市,因此在浙川村里有“一桥跨两省”的景点,也就说在一分钟之内,我们从安徽省到达了浙江省。用过午餐,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风餐露宿的经历回家。
徒步、露营、篝火,这幽幽古道行确实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