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 斗
蚁居穴中,性好斗。一日,黄蚁黒蚁,成群而出。列阵于阶前,各据一方,蚁王率之。群蚁皆奋斗,至死不退。(选自共和国教科书新国文,下同)
在颜色的大旗下,众蚁同仇敌忾,列阵于不同的种族和阶级。蚁儿们能扛动比自个儿大百倍的粮食,忘了卑微的自己。蚁王一声令,万千尸骨堆。
被践踏者在信仰的驱动下,也可能成为践踏者。
乡 人
乡人种菜为业。每日晨起,担菜两筐,入城中,沿街唤卖。人以其索价不二,菜又肥美,故争买之。乡人得钱,易布与米,一家衣食,得以无缺。
城乡差别,原本六七里、八九贯。
索价不二,不欺妇孺,不论富贫。农家地里所长:一畦肥美菜蔬,四季辛劳喜悦,满园生存法则。
诚则信,信则达,蔬菜买卖如此,珠宝生意如此,人与人推心置腹也如此。如此简单,并且殷实。谢天谢地,天和地孕育植物动物、世俗生活、存活道理。子孙绵绵,道理绵绵。
多少经世钻营的为商为官者,以次充好,缺斤短两,欺世盗名,卖官鬻爵,被钱坠倒。钱是小人,独服君子,天圆地方,一孔可见。
钱也是额上的汗珠,抹去了又来。乡人并无大道理,布衣裹裹自庇寒。
造 屋
造屋之法,屋基宜高,所以远潮湿也。沟道宜广,所以泄污秽也。窗户宜多,所以通空气,透日光也。厨房、厕所宜隔远,所以避烟灰及浊气也。否则不合于卫生,人居其中,必多疾病。
栖身之所,伦理之寓,下接地气,上承天气,中兴人气。
从山顶洞穴、半坡寨子、大槐树下、四合院、各地老宅子,我先民在时光客栈里一路逆旅,慰帖四季五行六合,看风看水沐日沐雨,师法自然,让人性住进天性。
此宅先祖交过首付,偏偏我等别处按揭高楼。
名 誉
名誉者,第二生命也。吾人爱惜名誉,亦当如爱惜生命。辨善恶,明是非,兢兢焉惟失坠是惧,庶能常保令名也。且人生数十年,不能无死。是以古之人,有弃生命以易名誉者。孔子曰:“杀身成仁。”孟子曰:“舍生取义。”此之谓也。
在老影像里,九死一生的老军人,衣襟挂满勋章淳厚微笑;在新液晶屏的新闻里,凶手、贪官、肇事者面对镜头,或一脸茫然或满不在乎。名誉在私欲的通货膨胀中贬值,人之“第二生命”到处卖身换钱。
名誉流离失所,必有大盗堂皇于高宅。
【选自邓康延著《老课本新阅读》甘肃人民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