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能够“悬崖勒马”

薛海培

奥巴马连任成功后做的第一件正事就是召集两党国会领袖去白宫商谈如何解决美国即将来临的“财政悬崖”问题。由此可以知道兹事体大。当天两党领袖走出白宫，一反常态，纷纷与媒体表示他们将抛弃前嫌，一同努力，合力解决“財政悬崖”。由此也可见美国社会和民众对两党尽快解决危机的压力。

可是美国真有财政悬崖吗？现在美国人都在说，三十多天后，也就是新年伊始，小布什2001年的多项减税和刺激经济增长政策集中到期，企业和民众税负将骤增。同时，去年为了增加美国国债的上限，政府被迫将从2013年起花十年时间削减1.2万亿美元赤字。如果两党在年底前达不成新的协议，那这一增一减，两者叠加起来可能会使美国经济脆弱的复苏再度跌入衰退。

这里的关键词是“如果”。两党无法达成新协议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在我看来，几乎是零。自然，如果是零，那就没有什么悬崖问题了。

翻开美国国会有关财政税务和预算方面谈判的历史，没有一次无法达成最终协议的记录。美国国会1970年代以来有关税改和削减财政赤字的历次谈判，最终都是有结果的，只是协议的好坏之分而已。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在1995年底和1996年初，那时克林顿主政白宫，时任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金里奇以为可以从克林顿那里多敲诈点利益，对下一年度的政府预算寸步不让，最终造成美国联邦政府关门打烊，共计28天。但在克林顿强劲的公关攻势下，美国的老百姓很反感共和党的过激做法，社会舆论对共和党急转直下，金里奇只好投降，让年度预算顺利过关。所以，从美国历史的概率上讲，下个月摔到悬崖下去的可能性确实很小。

从政治上讲，“财政悬崖”牵涉党派利益甚多，公众压力巨大，两党都想过关对选民有所交代。去年通过的法案，其实就埋下了今年新法案能通过的种子。计划削减的预算，一半是来自国防预算，一半是来自除国防开支外的政府各部门。两党都痛恨这个老的协议，因为老协议将伤害到两党各自“利益集团”的利益。

如果小布什的减税一旦过期而国会没有及时找到或达成替代方案，受影响的将是全体美国国民。美国财经政治里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你可以给一部分人减税，也可以给所有人减税，但是决不可以给所有的人同时加税。

国会操作层面，解决“财政悬崖”的选项实在太多，而实质问题是财政改革幅度大小的问题。美国国会可以以任何方式（只要不违背美国宪法精神），达成任何它想达成的协议，来化解这场所谓的“危机”。

比如说，国会可以通过一个简单决议案，延长“大限期”到明年的3月或者6月国会休会之前再说。两党也可以先达成一个基本框架再在明年上半年达成具体协议。奥巴马甚至也可以不让步，就让小布什的减税在年底到期，然后在2013年1月1日提交给国会一个新提案，给除了富人（仅占美国人口的1%）以外的所有美国人减税，届时看共和党谁敢来否决它。

最终，这场谈判不是能否达成一个新的协议，而是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新协议。再说具体点，那就是到底这个新的协议或法案有多少削减联邦政府预算赤字和联邦债务的含金量。两党可以通过一个轻描淡写的减赤法案，以便向民众有所交差；也可以通过一个毕其功于一役的“大交易”式的改革方案。

当然，这并不是说未来这30多天的谈判不艰巨。可以确定的是，白宫和国会的共和党将会有一场异常惨烈的血战。我们很可能会看到去年夏天为了提高美国的债务上限两党在悬崖边上惊险搏斗到最后一刻那一幕的重演。美国甚至也可以不理会所谓“财政悬崖”，让该到期的到期，好让美国的国债大减，政府收入大增。

奥巴马刚刚连任成功，人气上升。而美国人民一般普遍希望自己选出的新任总统能够在开局伊始有所斩获，所谓总统与民众的“蜜月期”。同时民意调查显示64%的美国民众支持奥巴马在克服“财政危机”时提倡的做法。

但是更为重要的是，有关“财政悬崖”的博弈是奥巴马连任后的第一场战役，第一次和共和党主导的新国会交手。这场博弈的过程和结局，将会为奥巴马的未来四年定下一个基调：美国到底是会像上一个四年奥巴马第一届任期那样，两党不顾美国的未来，大打出手，还是现在为了拯救美国，放下两党的小我，成就美国的明天。

无论持有何种看法，有一点可以确定，美国一旦从“财政悬崖”上摔下去，对美国经济复苏肯定会有不小的冲击。如果美国经济复苏乏力，甚至再度衰退，欧洲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美国和欧洲经济都起不来，中国的经济也很难独善其身。今天，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环环相扣的全球经济中了。

（作者系美国华人全国委员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