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鹰
结婚那年,他34岁,青丝满头;她30岁,秀发飘逸。他的前妻因病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她的前夫遭遇车祸,丢下一个牙牙学语的女儿。她觉得他老实厚道,靠得住;他觉得她温柔善良,会过日子,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那是上世纪70年代末,家家都不富裕。为了给前妻看病,他背了一身债,可以说家徒四壁。她要赡养失去儿子的前公婆,日子也是捉襟见肘。结婚那天,她搜遍了家里的坛坛罐罐,只找到几斤糙米、小半碗猪油,屋角有一把青菜、蔫了的黄瓜两根。她把青菜、黄瓜洗净,切成细丁,下锅煸熟,把糙米煮成了有锅巴的饭。菜与饭掺合一起后加水烧热,放勺猪油,小火慢慢地煮,香气渐渐地弥漫开来,在屋里缭绕,丝丝缕缕地钻进他们的心房。4个人围成一桌,他喂女儿,她喂儿子,看两张小脸泛出红润润的光泽,他的眼睛湿润了,她的笑容绽放了。那一锅绿白相间、香气扑鼻的菜泡饭,温暖了他们的心房。
以后,他们常吃菜泡饭,慧心巧手的她能把菜泡饭做出十八般花样,每当他下班回家,闻到菜泡饭的香味,心中便有一丝丝甜蜜荡漾起来。在他眼里,那冒着热气的,加了胡萝卜、瘦肉丁的菜泡饭,是任何美味都比不上的。他常常边吃边说:“一辈子吃你做的菜泡饭,我也不会厌倦。”她眯缝着好看的丹凤眼笑了。
每个结婚纪念日,他们都吃菜泡饭。随着生活的好转,菜泡饭的内容更加丰富,不断变化的口味,把他们的生活点缀得温馨多彩。
后来他出息了,晋升了,因为应酬常常不回家吃饭。当别人点鲍鱼、鱼翅时,他总不忘点菜泡饭。那碧绿葱翠的菜泡饭,不仅爽口,更重要的是让他想起妻子第一次为他做的菜泡饭——那碗清香扑鼻、简单明了又情意款款的菜泡饭,他绝不辜负在自己人生低谷时,愿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女人。
孩子大了,工作了,成家了。妻子老了,那飘逸的秀发已有点点霜花,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被细纹紧紧包裹,可他们吃菜泡饭的习惯没有改变。每当他们两家合一的那个纪念日,孩子们便拖儿带女从四面八方赶回家,吃妈妈做的菜泡饭。大家团团坐着,吃得热火朝天,吃出满心的感动,吃出幸福的味道。
一点点菜,一点点饭,一点点汤,汤汤水水的柴米夫妻,他们已经过了30个年头,从青丝到白头。
在纷繁的环境中,菜泡饭一直是他抵御诱惑的盾牌。如今,他已“安全着陆”,过着秤不离砣、公不离婆的日子。早上锻炼完身体后,他们就一起到菜场买菜,中午煮一锅没有胆固醇而不怕高脂肪的菜泡饭,两人对坐着慢慢享用,心中有淡淡的怀旧和淡淡的喜悦,也有深深的惬意和浓浓的幸福。
(摘自《祝您健康》2011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