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茭子饭

2012-06-04 09:44施立松
饮食科学 2012年10期
关键词:番薯海岛清香

施立松

一次我陪外地的朋友参观望海楼,在二楼海岛民俗展厅,又一次看到茭子饭。朋友对它饶有兴趣,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她,竟是第一次看到茭子饭。而我与茭子饭已是老相识了,似乎我的整个童年都弥漫着茭子饭的清香。

晚上,请朋友吃渔家特色菜,茭子饭赫然在菜单上,只是那茭子饭的名字高雅了许多,叫“渔家飘香饭”。青花瓷盘里,排着七八个比展厅里小许多的茭子袋。青翠的茭子草已变成泛着油光的棕色,解开袋口,清香扑鼻而来。袋内是加入切成丁的虾米、干贝、墨鱼干、鱿鱼干、淡菜、海螺肉以及香菇、玉米粒的糯米饭,朋友啧啧称妙,说:“你小时候就吃这个长大的?太幸福了吧?”

我笑着摇摇头,我小时候,海岛渔村生活困顿,番薯丝和南瓜是主粮,白花花的大米贵如珍珠。茭子饭是给生病或干重力气活的人吃的,偶尔用来哄劝犒赏年幼的孩子。谁家的小孩子也不敢夸口说自己是吃着茭子饭长大的。

早年海岛孩子的梦里,常有茭子饭、茭子草。记得我七岁那年的春天,趴在母亲的肩头,母亲的背像摇篮,一颠一颠地驮着我上山。我出麻疹发高烧好几天,烧退了,人却软软的,一点胃口没有,母亲便带我去山上走走,呼吸清新空气,顺便摘些茭子草回来做茭子饭,给我提提食欲。以往,家里有谁生病吃不下饭,母亲都是这样给开小灶的。

长在石壁间的茭子草绿得有点深,像迟暮的美人。叶片只有一指多宽,一二尺长,像一柄柄没有出鞘的剑,看上去硬硬的,柔韧度却极好。母亲取来五六根洗净的茭子草,交错穿绕,但见草片翻飞,不一会儿,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草甸子袋就编织好了,装入水洗过的大米,放上半炷香的功夫,再与番薯丝同煮,煮出来的茭子饭,满带茭子叶的清香、大米的软香、番薯的甜香,让人垂涎欲滴。大我三岁的小哥哥,眼巴巴地看着我独享美味,不停地咽口水,恨不得自己也生场病,好吃上一口茭子饭。

平日里,没有米做茭子饭,并不影响我们编茭子袋的热情。哥哥上山砍柴,都会带些茭子草回来。编茭子袋,打“底”是技术活,每次,哥哥都先打好“底”,再让我继续编。编好的茭子袋放在清水里泡上一会儿,再抓把细细的番薯丝塞进去,封好。放进锅里与番薯丝同煮,但袋里袋外的番薯丝,味道却不一样,茭子袋里的更甜一些,也多了一缕米粽的清香。有一段时间,买一斤米要附带半斤玉米,这些玉米常被我们装进茭子袋里。哥哥下海捞来的小鱼、小虾,也曾被我煮成茭子鱼、茭子虾,还有马铃薯、蚕豆都充当过填充物。番薯丝与豌豆一起放进茭子袋里,煮出来的味道很特别。后来当我吃到蛋黄香芋,觉得味道似曾相识。细想来,原来就是小时吃的番薯丝豌豆在茭子袋里同煮的味道。不管是不是“正宗”的茭子饭,每回我们都能吃得欢天喜地,兴味盎然。

后来,大米不稀奇了,山珍海味都成平常事,茭子饭只留在记忆中了。现在,海岛发展特色旅游,记忆中的茭子饭被挖掘出来。朋友欢快地吃着,不停地叫好。而我,却再吃不出孩提时的欢喜了。

责任编辑/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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