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核桃

李幕雪

迟磊的妈妈迟清歌是市医院的骨科主任，医科大学毕业后，他就在妈妈手下实习。一天，他正在查房，忽然被迟清歌叫了过去，让他去给一个胯骨骨折的女病人交住院押金。

迟磊很纳闷，在市里，他们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啊。这时，女病人的家属——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找到了他，说出事的是他娘，“我娘说找迟主任的，我家是灵寿县大槐乡的，我叫孙小辉……”迟磊如头顶响起一个焦雷。

那是迟磊被收养前的故乡啊，他原来的名字叫孙大明，父亲因事故去世，母亲无力抚养他们哥俩，于是把他送给了迟清歌抚养，改名叫迟磊。当时，迟清歌还给了母亲一笔钱。

在迟磊的记忆中，母亲对他很严厉，尽管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核桃树，每到秋天总能收获满满两大竹篮核桃，但母亲在弟弟患了败血症以后，总是把刚收获的核桃收起来，说是要卖了给弟弟治病，只留一些破损的小核桃给他吃。有一次，馋嘴的他偷吃了核桃，被母亲撞见后，还挨了一顿狠打。

跟着迟清歌来到市里，迟磊就再也没缺过核桃吃了，而且迟清歌买给他的核桃仁饱皮薄。看得出是一个一个挑拣出来的。迟磊在迟清歌身上找到了妈妈的温暖，他心里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迟清歌。

母亲的受伤入院，让迟磊又勾起了对往事的伤感。当时为了给弟弟治病，母亲连他也卖了。他甚至认为，母亲是为了讹迟清歌的钱，再次找上门的。所以，当迟清歌要求他到医院顶替弟弟照看母亲时，被他断然地拒绝。

“她是你娘啊，你不能这样！”在迟清歌的强烈要求下，第二天，迟磊赌气地到了医院，见到母亲时也不搭理，甚至说：“当医生也不容易，我妈也没攒下多少钱，你们以后没事别来找我们了……”

“哥！你咋能这么和娘说话啊？”孙小辉吃惊不已。迟磊冷笑：“你不用叫我哥，你姓孙，我姓迟！”

“啪！”迟清歌抬手打了迟磊一个耳光。她痛心地告诉迟磊，说他母亲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把他送给她的，而他这么多年来吃的核桃，一直是母亲偷偷送来的……迟磊呆住了，一时难以置信。

孙小辉说：“哥，你吃的核桃皮薄，用竹竿打落容易破损，娘是瞅准了大核桃，爬梯子亲手去摘的。这次就是那几只大核桃长得太高了，娘在梯子上站不稳才摔成这样的。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多卖钱，现在才知道，那些千挑万选的核桃是给你留的呀！”

迟磊望向母亲，母亲的眼神里闪烁着愧疚，更有疼爱与不舍。迟磊颤抖地伸出手，母亲慌忙紧紧握住。“娘！”迟磊哽咽地叫了一声，母亲微笑着答应：“哎！”笑容还没绽开，泪水已经潸然而下。

张朝元摘自《家庭心理医生·百家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