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涵
老人打完最后一式太极,就在我身旁坐下休息。令我奇怪的是,老人怎么穿着凉鞋运动,天也还没那么热呀?我的目光紧紧扣着他那双饱满的脚,年纪一大把了,还是白白胖胖的,趾间连一丝缝隙也没有。我忍不住赞了一句:“真有福气。”
老人疑惑着很不解。我说:“我的手掌、脚掌瘦骨嶙峋。很多人都说我这是双不节财的手、农夫的苦命手,母亲曾不止一次为此感到担忧呢。”
老人听了,苦笑两声,慢慢掰开每根脚趾。我大吃一惊,每条趾缝间都血肉模糊。
我问他:“是脚气么,怎么会那么严重?”
“就是没有漏缝的缘故啊,趾间不通气,任何药膏都不管用。有时半夜痒醒,就再也睡不着,忍受不住痒,就使劲抓,抓得血淋淋。”说着几根脚趾又不住跳动,老人咬着牙抓起来。
我没有得脚气,可能原因就在此吧。
老人又说:“靠着殷实的家境,我一生顺畅,就连在文革时期也没吃啥苦头。在事业单位待了大半辈子,无忧无虑,啥压力也没有。可经常想,一个没有在苦难、坎坷中淬炼过的人生是很失败的。”
我的手指弯曲不平,指节黝黑凸出,指根厚茧层叠,那些是我经常干粗活和不懈写作的烙印。
加拿大传奇诗人雷纳德?柯恩曾说:“每一个生命都有裂缝,如此才有光线射进来。”看样子,有裂缝的生命更能接受阳光的亲吻。
肖进摘自《台湾新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