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里的红灯笼

谢华良

一进腊月，大雪小雪铺天盖地。冬的味道浓了，年的味道也弥漫在家家户户。

父亲又进了一趟城，给家里每个人买了过年礼物回来，唯独没给自己买什么。“安泰，去看北山坡上的那些树了吗？”他问儿子。父亲在北山坡栽下一片白杨树，没事就扎在那里。安泰说：“我……我现在就去！”“我也要和安泰一起去！”“小鱼……不要总安泰安泰地叫！叫哥能不带你去吗？”父亲叫住小鱼。他又对安泰说：“你妹还小，多让着她……你们去吧！”

白杨树整齐地立在北山坡上。安小鱼不屑地说：“这些破树有啥好看的……”“不能这么说！爸说，你要是好好看这些树，这些树也会好好看你的！”安小鱼听了，不说话了……

第二天，父亲对安泰说：“跟你说个事，咱们家的灯笼旧了，我想让你去买个新的。”“爸，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你是男子汉了，家里的任何事都要学着承担……”安泰买了一个灯笼提回家，父亲冲他点了点头。过了两天，父亲又要对安泰说件事。“爸，你想换个新灯笼杆吧？”父亲点点头，说：“北山坡上从南数第七行第三十九棵！那棵树最合适做灯笼杆了。”安泰惊讶地盯着父亲。父亲看了看他，说：“你自己想办法，把那棵树弄回来！”

“我先把那树放倒再说！”安泰想着，找了锯子和斧头，往外走。“哥，你要给我做爬犁？”“是啊……”安泰还没说完，见杨海叔开四轮车过来。他兴奋地说：“杨海叔，我爸想让我用你的车去一趟北山坡……”看着四轮车拖回来的“灯笼杆”，父亲对安泰说：“干得漂亮！”突然，他又沉下脸，说：“四轮车是我让你找的吗？以后不要打着我的旗号办事！明天把树修理一下，找人帮着立起来。”安泰站在那里，委屈极了。

安泰怎么也想不到，父亲进城是偷偷为自己看病，他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父亲终于熬不住了，他的“新家”安在了北山坡。

小年那天，下着雪，安泰提了灯笼，和安小鱼来到灯笼杆下，把红灯笼缓缓升到最顶端。“哥，爸在北山坡，也能看到咱家的灯笼吧？”“你说得对，爸一定能看到咱家的红灯笼！”安泰看着妹妹说，“爸希望咱们能挺起腰杆……咱们，也要让妈高兴……”安小鱼点点头。

“好妹，你回去陪妈，我去……买点鞭炮……”安泰拍着安小鱼的头说，“哥答应你的爬犁，也一定在今天给你做好……”等安小鱼进了屋，安泰突然转过身，眼泪汹涌地淌下来。他看着红灯笼，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爸，我懂你了！你，放心吧……”

雪天里的红灯笼，动了动，好像在冲安泰点头。

李苏杰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