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谢春彦先生要在刘海粟美术馆举办今年的第三回个展,这次《春彦手痒——插图和速写小展》集中了谢春彦30多年来的书画作品近300件,题材广泛,文艺界名家友人、山川风月、都市乡村、帅哥美女皆入其诗书画中。上周六的新民晚报专刊上,他已经解释了自己与漫画的机遇因缘,说明自己的漫画是从中国正宗一路书画艺术而来,是宣纸上的铺写,并非马克笔涂鸦。比如他说:于仿佛“雅正”的“国画”大锅里,我还是下了一些水墨漫画的料,也表现表现“满纸荒唐言”下却自认“一本正经心”的呆相耳,敬请高明指教指导了……
谢先生比我长一辈,我称他谢大师,我是由衷,他斥一声,什么大师!回头却叫我毛家姑姑,然后哈哈一笑。谢大师的女公子叫我姐姐,叫我老公叔叔,叫我儿子弟弟,旁人听了要错乱,但熟悉的人知道这是谢家风格:有点乱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最初喜欢谢大师的原因,画家我也见过不少,但像他这样可以端帝皇架但跟我们地黄丸一样说话的,他是唯一。也是这个原因吧,他身上的顽童性格和烂漫表情令人简直可以追溯出他童年的样貌,要不是小时候干过很多捣蛋事,他的国画他的漫画他的打油诗怎么会如此神采奕奕精神饱满?要不是小时候欺负过很多小姑娘,他笔下的女郎他的赞美诗怎么有着鸿蒙初开的天真和禁果初尝的欢乐?我甚至想,一定是他身上的调皮气息让他的老师叶浅予格外欢喜他。
叶浅予先生是一代国画速写漫画大师,上世纪30年代以《王先生》风靡中国,世态万象,人情冷暖就在寥寥几笔中间,这种既要笔力又要眼力,既要形象又要抽象,放笔得意,气概成章的绝代才能,放眼今天,也就谢春彦得了真传。不仅得了真传,跟春彦先生吃过飯的朋友都知道,他甚至更快更狂更傲娇。
在上海滩,谢春彦请客,几乎就是歇后语的上款,下面可以跟:没完没了。这么说吧,谢大师跟我们说周六吃饭,就六个人。六点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了八个,六点一过,又来八个,好在老板娘是了解的,旁边已经备了一桌,最后一定两桌扑扑满,反正呢,这个时候的谢大师,既是胡司令,又是孟尝君。大家让他画赤膊的作协副主席,他就画赤膊的作协副主席,让他画穿衣服的小老虎,他就画穿衣服的小老虎,他嘴上喝一口茅台,笔尖沾一点茅台,令人简直恍惚在韩熙载的夜宴图里。这个,就是谢春彦的气场,但他自己是从来不装最高级的,要是谁出现附庸风雅的倾向,他就给谁编段子,直到饭桌上的淑女也笑岔气。然后,他大笔换细笔,隆隆重重给菩萨点上绛唇。
亦庄亦谐是谢大师的为人,也是画风。几十年风雨走过,谁都保不住童子身心,但是很多人被生活缴械了力量和能量的时候,春彦先生却把沧海变成了桑田。他笔下的达摩也好寿星也好,虽然有令人整顿衣冠的冲动,但画中人的姿势却始终有一种天真的风度,甚至令人觉得他们比那些光屁股美人更应该被拥抱。这让谢春彦和他的画同享了一种温度,世道再乱,岁月再酷,看看他的画,读读他的诗,改改阿庆嫂的台词,这个画画的年轻老头真的是我们挡风的墙。
也因此,对于我们这种不懂画的人,春彦先生的画和诗就是岁月炉火,既烛照我们的混沌,也温暖我们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