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禄
她算不上一个漂亮女人,但她浑身上下还在散发着不可阻挡的荷尔蒙,极具攻击性的观点还有夸张的肢体语言,更令每个与她近距离接触的人,不由自主地要将视线稍稍挪移。
她就是黄爱莲,圈子里都叫她“顺妈”,因为知名流行歌手顺子是她的小女儿,她的大女儿倪青青也不差,曾获得美国普利策奖。前不久,应朋友之邀,我去贵都大饭店“克勒门”俱乐部出席“波色太浓,琴热意浓——《我是‘顺妈》新书音乐演读会”,“顺妈”弹一段钢琴曲,念一段新书中的段落,她的人生故事就在美丽的交叉中展开。她甚至挑了一段“有点黄”的“床上戏”念给大家听,诗一般的文字记录了她与她外国情人的美妙体验。
黄爱莲出生在重庆一个书香门第,6岁就受母亲影响学习钢琴,11岁成为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的首批学员。“文革”开始,天下大乱,名门望族首当其冲,黄爱莲也被革命的洪流冲到天津葛沽农场修地球。据说她后来与一位同学长笛手结为患难夫妻,有了青青与顺子两个女儿,但“文革”结束后的1979年,却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问题百出的婚姻,考取了美国加州米尔斯学院音乐系研究生,带着两个女儿走出国门,移居旧金山。此时,黄爱莲已经35岁了。也从此,不一样的人生在这个熟女面前展开。
黄爱莲在异国他乡是吃了不少苦的,比如在医院当过看护,但天生爽朗的性格又让她如鱼得水,经常获得贵人相助。她活跃于美洲、欧洲和亚洲,成了一名优秀的钢琴家、音乐教育家,并致力于跨越东西方文化的传播。移居意大利波西塔诺(Positano)后,不仅“自说自话”地将这个小城的译名改为“波色太浓”,还创办了“国际室内乐大课音乐节”(ICMC),并在业余时间教老外钢琴与太极拳。现在,ICMC办了十五届,吸引了700多名音乐学生和100多名音乐教授,还扩展到法国的都瓦城和巴黎以及上海,明年准备扩展到苏连托。
在自觉担当中西文化大使的二十年里,她又先后与多位异国情人相爱,享受威士忌般的姐弟恋滋味与地中海阳光,奥地利长笛手、德国黑森林小提琴制造家都与她有过一段灵与肉的炽烈纠缠。她说: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还要加上:五十如醇酒,六十如骄阳,七十如晚霞,八十如明月……
自称永远拥有一颗吉普赛人“炽热之心”的她,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正处于感情的“空白期”,所以选择光棍节那天在上海签售自己的新书《我是“顺妈”——黄爱莲:从北京到波色太浓》,也许真希望在上海找到她的“下一个”呢。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出走了无数个非凡的女性,在各个领域获得传统意义上的所谓成功,譜写了色彩斑斓的人生传奇,音乐家、作家、社会活动家黄爱莲应该也是其中色彩太浓的一位。“顺妈”的故事,说明了人在最低微的时候也不要放弃对艺术爱好与纯真理想的坚守,也不要放弃对爱情的追求。而且,从她的故事中我发现一个或许带有普遍性的现象:文化环境与传播、分享的方式,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政治生态的体现,反过来也将影响政治生态与政治文明的走向。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文化发展,也映射了这个带有规律性的东西,从目下大热的选秀节目到通俗影视剧的走俏,似乎希望在文化传播形式上与国际接轨,融入整个娱乐业的发展态势。但志在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华民族,应该不会满足这种浅层次的全民狂欢,我们更需要的是更有品位的艺术形式和理性思辨,以及在哲学层面上的平等的对话和探讨。一个国家的文化影响力,不只是好莱坞,更不会是批量制造的真人秀。当然,如果没有相当的艺术积累和正确的历史观,也开不出精神消费的丰富菜单。我对上周发生在某地“大会堂红歌演出”事件中的受骗老人深表同情,却也哀其不幸地发现,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