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妮:偶像风潮下的暗黑公主

2012-05-30 10:48
新民周刊 2012年29期
关键词:梁朝伟王家卫新民

陈珊妮真的很暗黑。

短发,黑色眼影,脸上,冷,酷,不笑,眼神闪烁,不可捉摸。

那是浮靡音乐下的暗黑女神,用一种冷冷的眼神审视着你。没有《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专辑封套上那样把头发染成妖冶的紫色,也没有夹一支烟,吐出一个个迷离的烟圈,她在你面前坐着,偶尔游出一点笑容,也是如此迅速的花开,又花落。

该怎么来描述陈珊妮呢?创作歌手、唱片制作人、画家、摄影家,还是,作家?她是近年来华人世界最重要的女性音乐人之一,也是知名唱片制作人和词曲创作者,为梁朝伟、谢霆锋、梁静茹、莫文蔚、杨乃文、周笔畅、Hebe、范玮琪等创作歌曲并且制作专辑。她那些另类小众的作品,像鸦片。从《双陈记》的炽热电子到《完美的呻吟》的慵懒另类,充沛的意象不断跳动变化。最著名的,当然还是为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谱写的同名主题曲,梁朝伟和吴恩琪演唱的“让我狠狠想你,让我笑你无情,连一场欲望都舍不得回避”。

情盟缘定不是她歌咏的对象,她是怀疑的,无所谓的嘴角,似乎在嘲笑任何完美的幻觉。

想知道,在她的花样年华里,她如何守着音乐守着自己?守着那些暧昧、孤独和嫉妒,在云开之后,等待晴朗、绚烂和宁静?

继今年4月在第十二届音乐风云榜获得年度盛典最佳创作人之后,在刚刚揭晓的第十二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上,陈珊妮又拿下了“百家传媒年度最受瞩目音乐人”大奖,再加上之前在台湾金曲奖上获得的最佳女歌手、最佳制作人、最佳专辑等大奖,这样一个小众文艺女歌手,台湾最重要的才女加金牌制作人,也越来越得到公众的关注和肯定。

初出茅庐的日子

《新民周刊》:出道的时候是怎么加盟滚石旗下的“友善的狗”公司的?你眼中的老板沈光远和老板娘黄韵玲是怎么样的人?

陈珊妮:那时候,我参加了很多乐队的比赛,比赛完之后,现场的录音会制成Demo卡带在唱片圈里流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有很人找我去试音。那个人,就是沈光远。

那时候,我其实并不了解音乐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唱歌和创作而已。每个人做音乐的方式和面对音乐的心态都不一样,之后和沈光远合作是因为我觉得他很有企图心,想做一些那时候台湾非主流甚至还不存在的音乐。再加上黄韵玲也是台湾非常重要的音乐人,她和沈光远共同主持的“友善的狗”公司,整个的氛围是我比较喜欢的,合作的过程很愉快,也觉得创作有很多的空间。我很珍惜这段历程。

《新民周刊》:在你看来,沈光远是不是一个特别理想主义的人?

陈珊妮:是,沈光远一直都是一个理想化的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唱片公司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这个行当,他对音乐一直很有热情,比如现在在垦丁的春浪音乐节就是他办的,规模很大,有几万人参加。因为办春浪音乐节,他又积累了很多资源,正在重新开始。这几年,我觉得他还是很有毅力,之前他做一些活动也赔了不少钱,但是他并不气馁,而是重新开始,我觉得他还蛮酷的。

《新民周刊》:在“友善的狗”发行了你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华盛顿砍倒樱桃树》,惊艳乐坛,这样一个名字奇怪的专辑,是怎么出炉的?

陈珊妮:当时公司没有给我什么限制,他们觉得,我现在可以做我的第一张唱片了,他们让我自己制作,同时也请了制作人来协助我。做第一张唱片之前,我曾经跟着沈光远去录音室了解一些状况,但是独立制作的经验一点都没有,所以当时我跟录音师沟通一点都不专业,我只能跟他形容我想要做成什么样,没办法很具体地告诉他,我想录一首什么样的歌。还好,公司请来协助我的制作人觉得我的想法很独特、很有趣,愿意帮助我完成我的第一张唱片,这样,我的唱片才没有半途夭折。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基本上,第一张专辑就是凭自己的摸索和蛮力做出来的,到第二张唱片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我的感觉是我进步得很快。每一天,我都在学习,因为我这时才发觉,我不了解的事物实在太多太多,就在那一两年,我很快速地累积唱片制作的技能。虽然还不能说很纯熟,但至少在累积经验。那几年,我写了很多歌,不断地写,我觉得我应该写很多歌来磨练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还蛮有冲劲的,天天忙忙碌碌地做事情,也不觉得疲惫,也不会害怕自己做不好。

对奖项没有期待

《新民周刊》:没有参加“滚石30年”的演唱会,是什么样的原因?你对滚石唱片怎么评价?

陈珊妮:很多媒体问我为什么没有参加“滚石30年”的演唱会?我说我凭什么要参加“滚石30年”?当然,“滚石30年”对于很多歌手来说很重要,这个厂牌对于整个华语音乐的发展史也非常重要。它已经在我们的岁月中留下了它独特的、不可磨灭的印记和影响。比如说罗大佑的唱片,比如说陈升他们的合辑《新乐园》,这些唱片对于我来说都是太重要了。流行音乐是这样的,大家都在不断地往前跑,我可能现在也不会去听那些老歌,但是我要肯定这些作品对于后人的影响。

《新民周刊》:得到金曲奖最佳女歌手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陈珊妮:2004年,我的专辑《后来,我都哭了》得到台湾金曲奖最佳专辑、最佳制作人奖的肯定,也引起了媒体比较大的反响。因为我的音乐不是主流音乐,那张专辑也不是很流行的唱片,而且,在我之前,也没有一个女性创作人拿到过最佳制作人的奖项,我的得奖在当年自然成了一个话题。

说老实话,我自己没有很意外,大概我知道,我制作唱片的水平是怎么样的,得奖,我不会意外。可是,可能长久以来,我对奖项都没什么期待,我不是一个红到一定程度就想要得奖的艺人,我没有那样的目标,一直以来我只是在做我心中觉得对的事情。如果你每天都在这样做,那么你不太会在意或者算计别人给你多少肯定。我这样讲的时候,很多媒体都觉得这怎么可能?肯定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但,我说的是真话。

当然,拿奖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这种开心不是说我现在可以夸耀我的成功,而是我上台时,可以感谢很多人。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以在公开场合感谢帮助过我的人,感谢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其实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觉得我的音乐怎么怪怪的,我在台上对他们的感谢,在感情上是一个交代,可以让他们也和我一样,欢乐、开心。

2009年,因为我2008年的专辑《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我得到了金曲奖最佳女歌手奖,还引发了一次很大的争议。大家都吵翻了。因为那一次入围的有梁静茹,梁静茹入围已经很多次,大家觉得,梁静茹得奖的可能性会很大,结果没想到得奖的是我。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和梁静茹私下里也是很好的的朋友,之前有合作过唱片,结果这样,使得我觉得这个奖真是我得的最麻烦的奖。

《花样年华》和《艋舺》

《新民周刊》:你还为很多电影谱写了电影音乐,最出名的恐怕就是《花样年华》的主题曲,那首歌是王家卫专门来找你写的吗?

陈珊妮:对,是王家卫主动来找我的,我到现在也觉得很奇怪,他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我那时候是个空中飞人,常常在各地飞来飞去,王家卫通过台湾的朋友找到我。之前,我就知道他要拍一部电影叫《花样年华》,那在我看来是当时电影界很大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电影公映之后,梁朝伟还要发行一张EP唱片。王家卫点名要我帮他写《花样年华》,我当然很乐意了。于是我特意飞到香港和他讨论歌词的事,好像是一个很小的细节的讨论,其实现在想想E-mail聊一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还是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见面讨论清楚。他还问我是不是已经看了电影,对电影有什么看法。当时王家卫特意为我在台湾安排了试映,我说我看了,非常喜欢,视觉上的冲击力很强。我本来就很喜欢他的作品,很自然地做了这个事,王家卫本人也很满意我的作品。我为梁朝伟写了两首歌,其中一首就是《花样年华》。

《新民周刊》:是电影拍完之后才创作的这首歌吗?它给我的感觉,和电影特别契合。

陈珊妮:我已经看了《花样年华》,王家卫找我的意思是让我为现实中的梁朝伟或者电影里的梁朝伟写一首《花样年华》的主题曲,很多朋友都跟我说,这首歌和电影很合拍。但事实上,王家卫只是希望我按我的想法去做音乐,他没有给我任何限制的方向,只要我凭我的感觉做我想做的东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电影整个的配乐已经提供了一个音乐的氛围,你在那样的环境下,发展出来的节奏和旋律,就容易变成现在我们听到的样子。

《新民周刊》:你和梁朝伟后来合唱过这首歌吗?

陈珊妮:只有在香港的一次公益慈善活动中我们合作过一次。在EP中,是梁朝伟和王家卫的泽东电影公司旗下的新人吴恩琪合唱了这首歌,后来吴恩琪就不怎么听到了,也是挺可惜的。

《新民周刊》:2010年12月,为电影《艋舺》所作的电影配乐获得“亚太影展”最佳电影音乐奖,电影配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珊妮:我一直都喜欢电影,很多人都知道我看了很多电影,之前就有很多人找我做电影配乐,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接,因为没有碰到很合适的剧本。其实你看了剧本或电影,你就会马上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比如之前姚谦找我为《游园惊梦》写片尾曲。因为那时候我和姚谦有一些合作,他觉得只有我可以帮到他。那时候我虽然正在帮别的歌手制作专辑,但还是决定帮姚谦这个忙。可是当我把他给我的资料CD拿回家一听,就傻眼了,你知道吗?全是昆曲。他要我做的就是延续昆曲传统的电影配乐,是在昆曲的基础上写的流行音乐,哇,这个好难。那样的音乐创作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不是说有音乐才华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做的事情。还好,我一直也喜欢看各种不同类型的电影,也比较注意积累,所以还好,能够完成姚谦老师安排的工作。

接《艋舺》是因为我和导演钮承泽是很好的朋友。我在接这个电影配乐的时候,电影还没有开拍,我只是看到剧本,看完之后我就非常喜欢,剧本写得非常好,我的兴趣也就变得很大。这是一部男性视角的电影,却找我这样一个女性来做电影配乐,就变得很有趣,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接下来却是一连串噩梦的开始,很累,电影的制作很庞大,场面很大,其结果是美术啊、武术指导啊、包括我的电影配乐啊,都非常疲惫。配乐方面,用了大量的管弦乐,好莱坞式的工作方式,很多场景的配乐需要指挥来指导乐团现场完成。要做到这样的品质是相当累的一件事,配乐的过程中,好多天我都没有睡觉。大家越是对电影有很高的期望,就越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压力。幸好,大家的心血没有白费,电影公映之前,影响就不小,公映之后,得了很多奖,好评不断,总算大家的辛苦还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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