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木兹海峡争端疑云

吴海

1月1日，正在霍尔木兹海峡演习的伊朗海军试射了一枚中程地对空导弹，同日德黑兰宣布造出首个核燃料棒。熟悉美伊冲突剧本的看客们知道，这又是同一场大戏的两个剧目。

2011年11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公布报告，认为伊朗很可能仍在进行核武器的研发活动。随后美欧宣布将对伊朗实施严厉的经济制裁。伊朗和西方之间围绕制裁和反制裁的新一轮外交、军事暗战自此拉开帷幕。

去年11月21日，英国率先对伊朗实行金融制裁。当月底，伊朗强硬反击，单方面宣布把两国外交关系由大使级降低到代办级，德黑兰民众更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砸了英国大使馆。美欧怒火中烧，随即先后启动对伊制裁，并放言将进一步扩大制裁范围以冻结伊朗的石油出口。眼见经济命脉将被掐，伊朗遂加大戏码。

12月24日，伊朗海军开始在霍尔木兹海峡举行为期10天、代号为“守卫90”的大规模军事演习，12月27日，伊朗副总统拉希米直言，如果美欧对伊朗石油出口实施制裁，伊朗将封锁霍尔木兹海峡。

这张王牌有多好？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石油是伊朗对抗西方的杀手锏，而封锁霍尔木兹海峡更是能够刺激西方乃至世界敏感神经的一张王牌。

霍尔木兹海峡位于阿拉伯半岛和伊朗南部之间，是波斯湾通往印度洋的唯一出口，也是全球水域中最为重要的一条航道。通过霍尔木兹海峡运出的原油每天可达1340万桶。除此以外，大约每天还有200万桶包括燃油、液化天然气等其他原油产品需要通过该航道运输。据测算，霍尔木兹海峡承担了90%的波斯湾和40%的全球石油出口运量。这也使得霍尔木兹海峡成为不折不扣的西方乃至世界的经济生命线。

为了牢牢掌控这一筹码，伊朗把加强对霍尔木兹海峡和波斯湾的控制能力作为海军建设的战略重点。近年来，伊朗每年都要在波斯湾和霍尔木兹海峡一带举行军演，频频给西方社会制造压力。

在与西方关系持续紧张的背景下，此次演习被伊朗定义为“演练伊朗军队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能力”，并扬言“如果世界想让中东变得不安全，我们就让世界变得不安全”。伊朗海军司令萨亚里日前在伊朗国家电视台发表讲话称，对于他的部队来说，封锁霍尔木兹海峡易如反掌：“伊朗对这一战略要道拥有完全控制权。”

军事专家们认为，近年来，伊朗引进和自主研发了多种型号反舰导弹，从射程和性能来看，这些反舰导弹具备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甚至整个波斯湾的能力。同时，伊朗的数千枚水雷也对往来的油轮构成重大安全隐患。美国《时代周刊》援引五角大楼的军情报告指出，伊朗海军的“这种能力和表达的意图确实给霍尔木兹海峡的国际商船带来了威胁”。

因此伊朗的封锁调子一起，国际石油市场随即应声大涨，原油价格突破100美元一桶的关口。

而事实上，在美伊矛盾步入僵局的这一个多月，国际石油价格已经上涨了近17%。

鉴于霍尔木兹海峡突出的战略地位，为了绝对保证这条石油大动脉的安全，美军在其周边区域部署了重兵。美国海军第五舰队总部即设在位于波斯湾内的巴林，而为加强第五舰队的作战能力、压制伊朗在海湾地区的影响力，美军从2010年5月开始扩建第五舰队司令部基地，扩建完成后该基地所能容纳的舰只数量，将在现有的300艘的基础上增加30%。

万一走火？

此次，伊朗扬言封锁海峡后，第五舰队也强硬回击：“任何破坏这条国际水道航海自由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对于伊朗在霍尔木兹海峡的军事部署和动态，美军第五舰队司令马克·福克斯表示：“我们正在仔细地观察他们，并且知道他们在哪和正在做什么。”

观察家普遍认为，如果伊朗铤而走险、寻求封锁海峡，那么美伊战争的爆发将不可避免。伊朗虽然会动员全部力量投入战斗，但是分析人士指出，能够给美军造成少许威胁的只有俄制的基洛级潜艇和一些小型潜艇，不过由于缺乏空中掩护，也很难发挥作用。

由于伊朗的反舰导弹在美军强大的空地压制面前缺乏生存能力，伊朗当前唯一比较有效的封锁手段只能是在霍尔木兹海峡布雷。但美国海军军事学院的报告指出，伊朗目前缺乏秘密布雷的能力。分析人士指出，即使伊朗在霍尔木兹海峡成功布雷，美国扫雷艇部队大规模集结到位也只需要10天左右时间，在美国舰队到达后伊朗就失去了保卫雷区并进行补充布雷的能力。

因此，整个战争过程中美军将会保持对伊朗军事力量的压倒性优势。乐观的专家估计美军将在几天之后让该海峡重新开放，最悲观的分析也认为，美军将在五周到三个月时间内使海峡的通航恢复如常。

美国海军军事学院的报告甚至指出，伊朗针对油轮的攻击也并不一定能保证奏效。该报告指出，油轮的关键设备大多数位于水下，不易遭到袭击，而且目前大多数油轮采用双壳设计，这将降低爆炸带来的破坏。同时油轮携带的原油并不易燃，减轻了船只起火和二次爆炸的几率，反而能够对爆炸带来的震动起到缓冲作用，“减轻弹头带来的威力”。

对世界经济来说，霍尔木兹海峡遭短时期封锁，虽然将拉升国际石油价格和造成石油供应紧张局面。但是美欧、日本等国基本可以通过释放石油储备的手段去抵消冲击。不过，对石油储备不足的中国则会有严峻影响。

所以，伊朗若封锁霍尔木兹海峡，只会激怒国际社会，导致除俄罗斯外世界各主要大国的一致反对，陷入外交孤立困境。除此之外，《时代周刊》也指出，那些石油公司和原油运输企业也不会允许那些代价高昂的油轮和船员陷入危险，因此他们会动用一切能量游说各国政府，以克服海峡面临的危机。

如何收场

对于经济陷入萧条、正在推行战略收缩的美国来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其实目前他们并不希望卷入一场地区战争。若美伊在霍尔木兹海峡开战，势必将战火延伸到伊朗全境。而伊朗是中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强国，陷入伊朗战争将进一步延缓美国的经济复苏，这是美国人所不愿看到的。

伊朗政府当然也十分清楚美伊之间的军事力量对比，伊军在霍尔木兹海峡演习无非是给西方社会施加压力，以迫使西方在对伊问题上做出适当让步。另一方面，由于伊朗政府的預算严重依赖石油收入，所以，美国兰德公司的伊朗问题分析师Alirez Nader认为，伊军在霍尔木兹海峡“如果采取军事行动，对伊朗政府也是灾难性的”。他指出，美国和伊朗都不希望采取军事行动，而伊朗旨在通过威胁阻止美欧的石油禁运制裁。

美国总统奥巴马近日签署了一项包括对伊朗实施新制裁的法案，旨在减少伊朗石油收入。而欧盟方面也表示有望在1月底前做出扩大对伊朗制裁的决定。分析人士表示，由于欧美此轮对伊制裁将主要针对伊朗的石油出口而非生产，可能会给伊朗带来更大的经济刺痛。

但由于对伊朗石油进行制裁是一柄双刃剑，势必会推高国际石油价格，引起世界经济波动，不利于西方国家经济复苏。有媒体指出，西方政府正在权衡制裁对伊朗经济和世界经济造成的伤害。

不仅如此，《时代周刊》分析认为，若实行严厉制裁将伊朗踢出世界石油市场，断绝伊朗政府的经济命脉，不排除伊朗政府破釜沉舟，做出武力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过激行为。届时欧美将不得不被拖入战争，同时国际油价必将大涨，损伤西方和世界经济。

有鉴于此，双方已开始积极寻找谈判契机。不久前，伊朗主动释放缓和信号，向欧盟高官提出重新启动有关核问题的多边谈判。而美国与欧盟也都表示，只要不附加先决条件，它们愿意与伊朗就伊核问题展开有意义的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