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秋
日本首相野田佳彦访华,无缘单独会晤中国元首,回国被批“遭遇惨败”。这与他半个月前“空手”访美赚取“外交分”对比鲜明。日本媒体之失落,还受中方同期安排中韩元首会晤之刺激。换句话说,中方对“石原买岛”、“世维会东京开会”等的“冷抗议”,巧妙地借助“厚此薄彼”的杠杆放大了。
这涉及外交腾挪的空间。外交的工具箱里无非那么几件撒手锏:制裁、孤立、结盟、均势。中国的经济盘子大,承受得住一些小波动,因此施展一点撤游客、减进口的手腕,就可以令菲律宾商界叫苦不迭。但这种不乏“自损”的招都有底线,不能四面树敌,否则不是别人被孤立,而是自己被封闭了。
经贸牌要给力,得咬准对方切身的特殊利益,以防被他国做泛道德化理解。比如美国盯死了伊朗核问题,委内瑞拉没发展核武,就不会有输美石油被中断的恐惧;日本看死了朝鲜核与导弹问题,缅甸没这两方面的企图,就无由担心日资会突然撤走。以特殊利益问题缩小打击面,才能规避“法不责众”的困境。
这涉及对问题严重程度的衡量。达赖四处窜访,你可以先后冷遇德总理、法总统、英首相,可以玩访欧“绕”而不入其国,但隔一阵经贸还得照常,稍许的区别是在诺贝尔纪念仪式上会晤比在总理府接见性质严重,“私密会见”又比在官邸公开接待容易卸责,因而各自所受冷遇的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中国的实力远没有成长到可以与几个老牌强国同时耗着的程度。即便是美国,在小布什首个任期与德法同时龃龉,后来赖斯告诉她的总统,要“惩罚法国、放过德国、原谅俄罗斯”,不然中东、伊朗等问题没法弄。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有时不是分辨出来的,而是自己设定的。下准这个判断,事半功倍。美国在率北约与苏联耗了20年后,元气大伤,才想起请中国帮忙,这一步它走对了;日本对俄、德、法三国干涉还辽耿耿于怀,与英国结盟,也走对了。
清政府在甲午战败后引进沙俄势力进驻东北,属于典型的“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德国末代皇帝威廉二世抛弃俾斯麦的“反法、亲英、容奥、联俄”的“再保险”策略,以大海军、战列舰去挑战英国的海上霸权,纵使为了争殖民地情有可原,也属于自不量力。
外交腾挪,要在给定的空间里进行,小心不要出界。奥巴马可以与普京互相“错过”在对方国家召开的多边峰会,但表面上双方还互通电话,客客气气,因为棘手的叙利亚问题还在安理会搁着呢。奥朗德竞选时,默克尔都不理他,但一当选,默克尔首先祝贺,奥朗德冒着雷雨前往德国拜会欧元区女当家,让法国左翼选民看傻了眼,无非是因为法国先前得罪了英美,没多少腾挪空间了,而德国在联合国,又比法国矮一截。
外交腾挪余地最大的,是那些地缘上超脱、能对外实行“均势”的国家。战国时代,齐国不行均势,成全暴秦,原因就在于齊国的安全恐惧驱使它西向扩张寻求屏障,这与斯大林纵容希特勒吞灭波兰以便瓜分到缓冲地带何其相似。本土三面无劲敌的大英帝国,“两洋是护城河”的美国,无论怎么衰落,都比中国这样的海陆复合型国家,更不易受到外敌伤害。所以,当美国核潜艇重现菲律宾军港,我们须对情势慎加研判,切不可为自己的几招对菲组合拳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