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食品的黑暗丛林

张恒

那些黑心商人们，用硫酸勾兑出醋来；在坏了的牛奶里，掺进米粉制成奶酪；当他们决定从糖果上牟利时，便把糖、淀粉和黏土混合在一起，再用铜和铅染上颜色……不过别担心，这些食品问题都发生在英国——确切地说，是1820年前后的英国。

如今，那些有毒的牛奶、注水的猪肉、被铜浸染过的茶叶……已经统统被钉在历史的十字架上，死灰不再复燃。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黑暗的丛林时代

1906年，一本名为《屠场》的小说被寄到美国总统罗斯福的案头。总统看完这本书后，大倒胃口，同时愤怒不已。

这本小说本是描写立陶宛移民在美国的遭遇的，但书中关于屠宰场工作环境的描写，显然更容易引起世人的关注。“我原想打动公众的内心，没想到却触动了他们的胃。”该书作者辛克莱自嘲道。这本书引起的反响远超他的意料。在此前，数家出版商都拒绝了这本书，他只好自费出版。不到一年时间，《屠场》销售了超过10万本，而市场上对肉类的需求则大幅下降。消息传到欧洲，“美国食品”被打上了肮脏、劣质的标签。

当时欧洲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1875年，在国内食品掺假问题达到顶峰的背景下，英国政府通过了“英国及其他国家中最好的一部食品法”，但依然出现了用猪腿肉冒充鹅肉、用牛肉和猪肉冒充兔肉的情况。

罗斯福深知这些食品问题带来的危害是多么可怕。1898年，美西战争期间，他曾见到自己的士兵因吃腐烂的牛肉而生病、死亡。他派了两名工作人员到芝加哥，调查《屠场》中描写的情况是否真的存在。很快，罗斯福得到了一份调查报告——小说中的描写，一切属实。

媒体都爱“坏食品”？

面对调查人员报告的结果，罗斯福陷入纠结之中。他希望给这些肉制品企业以打击，但又担心完全公布调查结果会伤害牧场主和农民的诚信。

最后，这位一向作风强硬的总统在媒体的压力下，只好向公众公开了调查结果。在酷热的华盛顿，这份调查报告引起的争议更为热烈，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食品和药品法》和《肉类监察法案》在参议院通过，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也同时成立。

日渐发达完善的现代媒介，在欧美等国食品安全问题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1820年英国人弗雷德里克·阿库姆出版《论食品掺假和厨房读物》开始，媒体对食品问题的披露程度越来越深。

半个世纪后，另一本推动美国食品安全问题进程的著作《寂静的春天》问世了。在国会大厦里，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专门讨论了这本书的观点。随后，他指派了一个调查小组，就此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是，书中披露的情况得到了确认，而一些企业以及对这些污染情况熟视无睹的官员遭到了起诉。

这本书的影响，不止于美国。它促使各国政府都开始关注环境问题，也促使各类环境保护组织纷纷成立。凭借媒体的推动和消费者的觉醒，这些曾陷入食品安全泥沼的国家，走出了黑暗的丛林时代。

“三驾马车”

1996年10月，一场因大肠杆菌导致腹泻与溶血性尿毒综合征的疾病在华盛顿州流行。州卫生局调查发现，这场疾病可能与奥德瓦拉公司制造的鲜榨果汁有关。

奥德瓦拉公司接到卫生局的通知时，病因尚未确定，致病的毒株也未分析完成，但他们还是决定全面召回相关产品。

在病因确定后，奥德瓦拉公司迅速通过媒体向公众致歉，并表示愿意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同时该公司还受到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150万美元的罚款。

食品召回、天价赔偿、严厉处罚这3项措施，是许多国家食品安全体系的“三驾马车”。

在食品安全体系完备的西方国家，食品上市前都会获得一个身份证明。凭借这个身份证明，消费者可以了解到食物的具体产地、生产方式等内容，而一旦出现食品安全问题，每一盒果汁，每一个鸡蛋，都可以被召回。

2012年5月，英国萨里伯连锁超市曾全面召回一款下午茶饼干，召回的理由是这批产品的过期时间是2012年9月1日，距离目前不足4个月，超市担心消费者可能会吃到过期产品。

这些企业深知，一旦出现食品安全问题，他们面临的处罚加上对消费者的赔偿，将远远大于召回带来的损失。“法律的目的是保护消费者不被欺骗或受到危害”，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网站的一篇文章中如此写道。

欧美等国家，曾经经历过那样一个食品问题重重的丛林时代，但他们终究进入了一个健康的循环。虽然并不完美，但正如英国伦敦食品委员会所言：“只要有人在食品中造假，就会有人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