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是用来观赏的,爱情是用来唾弃的

2012-05-30 10:48薇薇
爱人坊·金版 2012年4期
关键词:周家

薇薇

因为一次意外,我失去了三十岁之前的记忆。三年之后,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过去、不能生孩子、半失聪、身体伤痕累累的女人来说,生活里惟一的念想,就是老公的忠诚。

我告诉周家明,我要出差两天。周家明说他舍不得我,贴过来吻,缠绵悱恻。

但在我离开两个小时后,周家明就吹着口哨出了门,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路过小区外的花店时,还进去买了一大把火红的玫瑰。

那把辣痛了我眼睛的火红当然不可能是送给我的。

我低头笑了笑,打开了新买的手机,促销员说这款手机有一个很先进的卫星定位系统,只要把一块小小的磁片放在你的车上,就可以通过你的手机知道车在什么地方,像007那般神通广大。

我像促销员所说的那样,为了防止周家明的车丢失,或者说我为了知道周家明的车将要开到什么地方去,我在车上放了那块小磁片。

手机上那个移动的红点一直转呀转,它停了两次,一次在市中心的SOHO公寓停了十五分钟,它在等什么人上车吧。住在SOHO公寓里的人,大多是美丽且寂寞的男女。像我那又美丽又寂寞又风骚的闺蜜吴苏媚,也住在那个著名的SOHO公寓里。

手机的查询功能告诉我,周家明的车最后停在了华山路的静安希尔顿酒店。看看,我的周家明他多奢侈,我一出差他就去最好的酒店住。

我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手机上显示出的名字是吴苏媚,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我对他说:亲爱的,我想你了,然后我把房间号用短信发给他。

这个存为吴苏媚的手机号码背后,是去年香港总公司派来实习的那个美国男人SAM,年轻漂亮热情如火,明明知道我已婚却还一直送花给我。我在心里带着对周家明恶狠狠的报复,把SAM的手机号存入吴苏媚的名字档案里,与他通电话约会。

Sam三十岁不到,还很年轻,总是有着更逼人的热情。他似乎喜欢无止境地欢爱,他完全没有章法,他的吻无处不在,像燎原的火花。

我背对着他,他面对着我的背,赤裸,像两只新生的汤勺。他吻着我后背那个森森盘结的疤痕说:宝贝你真性感,他说有伤疤的女人都有故事,最迷人。

我无心于他的赞美,只想着周家明此刻正在做什么。

热情的Sam又开始吻我的脖子,他说:宝贝你听,我们的隔壁,正在这面墙上游戏。

有一些细微却坚实的撞击声在有规律地透过床头的墙上传来,那个女人叫得很大声,而且非常的妖媚。她一定很兴奋很快乐,那尖利的呻吟一声又一声,配合着墙壁被肉体敲打的声音。

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正以着一种什么样的姿势站在床头激烈缠绵,他一定紧紧地压住她,为她的呻吟而销魂,而滋生出无限的激情力量。

我站起来,把左耳贴着墙壁,闭上眼睛聆听,闭上眼睛想象,一直想象到眼睛温润。

Sam正从我的脚踝用吻施展他欲望的魔力,我听到自己大声急促而尖利的呻吟,就像隔壁那个女人一样的急促,一样的尖利,一样的妖媚。

我趴在墙上,大声呐喊,忘记思考。

我不需要思考,我心里有一股悲愤的力量,强大地促使我只想像她那样妖媚地呻吟。

周家明回来的时候,吹着欢快的口哨。原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是这样快乐。

他看起来很快乐,我想我也许不应该坐在客厅里吓他。

但他的惊恐只持续了一秒,便高兴地扑过来:老婆,你没去出差吗?真是太好了。

我张开双手拥抱他,闻着他身上那些带着未消退欲望的毒药香水味,用手轻拍他的背,用心脏感受他惊魂未定的心脏。我说:公司临时换人,我休假两天,你去洗澡吧。

周家明紧绷的心脏开始慢慢放松,他飞快地放开我,再径直走入浴室。他急着去处理身上暧昧的痕迹。

我蜷缩在沙发里,落泪。我恨我的嗅觉实在是太灵敏,它帮我清楚地记得吴苏媚喜欢的香水的味道。这些味道,和我的身体无关,和偷情无关,只和背叛有关。我也闻到我的皮肤上还遗留着未消失的欲望味道,我知道,这些欲望过后,是更深的寂寞。背叛和被背叛一样,都是埋在身体深处的不快乐。

我恶毒地想,稍后到了床上,周家明为了表示欢喜,一定会倍加努力,但他还行吗?

周家明奋力地动作着,我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入他的颈窝,假装兴奋地喘息,不想让他看见我女巫一样的表情。电话在欢爱时响起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周家明吻着我的额头看着手机上闪着的名字说:让我听听苏媚这么晚还找你说什么。

我还来不及抢过电话,就听到SAM并不纯正的中文透过话筒在寂静的黑暗里清晰地穿透了我们的耳膜:亲爱,我直到现在还在想念你下午的热情。

手机从周家明手里滑落到床单的欲望褶皱上,像一滴银色的眼泪没入纯棉的忧伤。

周家明看着我,眼里似有痛楚,痛楚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他吼:你给我解释这是为什么?

我点了一支烟,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苏媚么?周家明,你身为我的丈夫,却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

繁华盛世里伪装完美的爱情终于在这一句对话里被残酷地摊上了台面。

周家明抬头看我,而我正看着他,我们从未如此冷漠地对视过。他如果知道我已经把存款转走,把我们名下的两处房产卖掉,他的眼神大概会更愤恨吧?

周家明忽然跪倒在我的面前,我冷冷地吐着烟圈,如果他似电视小说里的那些贱男人那般求饶,我必加以打击让他回头无岸。

可周家明说的却是:吕蒙蒙,我们离婚吧。我很辛苦,我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的烟掉在了床单上,瞬间便炽了一个大洞,米白色的缎面上,那个黑洞洞的伤口突兀着,惊惶失落。

周家明说,他与吴苏媚原本就是恋人,而我只不过是他们的朋友。一次野外旅行时,吴苏媚与我打闹使我失足掉落山涧,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听力和半边脾脏,并且,我失忆了。

我在医院里醒来后认定周家明就是我的男友,而周家明也答应内疚的吴苏媚隐瞒真相,与我结婚。可他始终不能忘记她,俩人偶尔偷偷约会。而敏感的我,因为他们偷情痛苦不堪,于是与Sam厮混,以出轨作为报复。

我只对周家明说了一个字:滚!周家明就真的滚了。

难怪我从来就找不到和周家明恋爱时的照片,他说搬家的时候遗失了,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当然不会有;难怪周家明和我结婚后就把自己连根拔起匆匆搬来了这个城市重新开始,原来是因为他们要掩盖真相;难怪我们超过三年的旧识就只有吴苏媚一个,原来是因为她爱着他,无论他去哪里,她都跟着他,哪怕只是做不能见光的情人。

我想过的一千种结局,想过我带着周家明所有的身家离开后,他和吴苏媚穷得叮当响地品尝共同背叛我的苦果;想过他们会因为仅有的良心而自责而争吵甚至分开;想过他们会因为周家明一贫如洗而百事衰败;甚至想过他们会悔恨交加地求我原谅。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偷情的人才是有真情的人,被背叛的人不过是一个凭借可怜而横刀夺爱的失忆女人。

人接受好消息可能会很快,但面对噩耗,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周家明离开后的第五天,我才开始检视自己身体上的伤口,试图把它们和周家明所说的事情联系起来。

我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女人,我敏感,多疑,身体和心都已伤痕累累,但我还是硬撑着,每天打扮光鲜地去上班。

我努力地想回想起我和周家明结婚前的那些事儿,但悲哀的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的脑袋确实受过创伤。

我以为,周家明坦承的一切,都是事实。但是,有些真相总是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是一周之后,周家明就喝得烂醉地打电话给我,带着醉腔吼:吕蒙蒙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把房子还给我!你把钱还给我!你把车还给我!如果不是你有点臭钱,你以为我会和你结婚吗?我放弃了苏媚和你结婚,就是因为你有钱。没想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都失忆了还这么会算计,早就把房产转移走了,一分钱也不留给我!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家明大概还有很多话要骂,但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别丢脸了,快去洗洗睡吧。

那是吴苏媚的声音,我以为她会和我说些什么,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大概是胜负已分,不必再说。

如果在此之前我还因为周家明所说的故事以为自己是一个横刀夺爱的女人,曾考虑过把钱分一半给他,那么此刻,这个念头死了;如果在此之前我还对周家明有所留恋,对他们的遭遇对自己带走了所有的财产充满了歉意,那么此刻,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过分,我只是取回了自己应得的。

我可能永远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但真相已揭晓,我的婚姻不过是一个白骨森森的阴谋。

我原谅了周家明,对于一个费尽心机不惜放弃道德、爱情甚至尊严的人来说,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已是最严苛的惩罚。

只是,我从此铜墙铁壁,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猜你喜欢
周家
周家栋作品欣赏
杵坨
宜宾试验站打造蚕桑产业强镇——兴文周家镇
周家生
周家生
周家生
“读书”与“吃菜”
葡萄牙
山东聊城周家店闸遗址调查、发掘简报
周家巨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