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12-05-14 16:52
中国新闻周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外遇房子

我有一个朋友/肖遥

《金瓶梅》里应伯爵问西门庆:“明日乔家那头几位人来?”西门庆道:“有他家做皇亲的五太太。明日我又不在家,早晨从庙中上元醮,又是府里周菊轩那里请吃酒。”这个回答驴头不对马嘴:乔家诸位人等统统略去不提,只说了一个皇亲五太太,下面急转弯拐到去周守备那儿吃酒的话题上了。

这就对了。西门大官人本来就不是搭腔,人家答的是腔调——话题的重点是“我那些有权有势的朋友”。

以前酒场上,最经典的是当众打电话扯着嗓子喊:“咱们的生意咋样了?那一个亿什么时候到账啊?”已经太此地无银太老土了。或者假装和某导演很铁:“你还在巴黎拍片儿呢?啊,我这儿有个女孩,挺适合你片子的,回来安排见一下啊……”如今这些都不兴了。如今江湖饭局上人多用“我有一个朋友”做开场白。

比如上酒的时候,有人就说了:“嗨,你们爱喝红酒啊,我有个朋友在新疆收购了个葡萄园,自己种葡萄,绝不用杀虫剂化肥,回头请大家喝自酿的纯天然葡萄酒。”另一个人接上话茬:“我一个朋友还说想收购葡萄园呢,回头去新疆帮他寻摸一个。”有人就接话说:“房价谁晓得还降不,资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组团去新疆收购葡萄园好了!”吹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经商的侃去新疆购果园、去西藏登玉珠峰,当官的谈玩文化出诗集,真的诗人眼看着他们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了,啪啪啪地甩出几包名牌香烟,一看,上面赫然印着:燃一支烟/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把她,吸进肺里——阿宝专享。那个叫阿宝的笑道:“我有个朋友开烟厂,你们谁需要我叫他给印!”

热闹吧?难怪一个哥们儿出国几年闹着要回来,唯一的理由是“不热闹”,外国土老帽太认死理。

不过这事也要量力而行。有次在一家烟熏火燎的羊肉泡馍馆子,闹哄哄的人声里只听到有人说:“我这个朋友啊,他家里有7套房产!”回头一看,后面一个文艺范儿的小青年在帮他哥们儿泡妞。文艺哥又说:“我平时在他家上网用WI—FI还挺快,他们小区又有一个脑残的忘了设密码。”“7套房产”不好意思了:“人家最近又设密码了……你说,我去敲隔壁的门,问他家电脑密码是多少,人给说不?”

我也有个朋友,是传说中的“2B青年”,泡妞颇为豪迈。直接买一把兰博基尼车钥匙配一个Burberry钥匙链,到酒吧往吧台上不经意地一甩,妞就不经意地凑过来了……最后,妞说那咱开车走吧?青年说:“现在警察抓酒驾很厉害,我有个朋友高晓松你听说过吧?不是才从里面出来嘛。做人要谨慎——还是打的吧。”

住进电影里

电影里的房子,常常令我糊涂。不论是在大萧条时期、金融危机中,还是在个人生活最动荡的时候,电影中的主人公,总能及时地找到一处房子,不问价钱地住进去。

《天使爱美丽》的主人公,不过是个咖啡馆女侍,照样住着大房子,而且有余力帮助别人。《与敌共眠》里的朱丽娅·罗伯茨,为逃避有着严重暴力倾向的丈夫,诈死逃到一个小镇上。为制造自己遭遇意外的假象,她连衣服也没带出来一身,手上的戒指都抹下来丢进马桶里,更别提现金信用卡,可她就是能及时找到一份小镇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并凭借其工资,租了一所独立的大房子,那房子还带着一个大花园。她带着新生活的喜悦,跑到园子里去剪玫瑰花,由此认识了新男友,一起合伙把找上门来的前夫给杀死了。《与敌共眠》看过这么多年,别的情节我都不大记得,惟独那房子,我耿耿于怀了好多年。

《六人行》中的房子则稍具现实意义,也代表了当前大多数买不起房的30岁左右年轻人的状况,因为莫妮卡住的是长辈留下来的房子(产权状况并没有做明确说明),而且是和瑞秋分担房子的费用。其实,以那房子的地段——中央公园附近,估计各项开支也少不了,以莫妮卡和瑞秋长期没有固定工作而且屡次失业的状况来看,是否负担得起也是可以打个问号的。但《六人行》能够播出10年,或许说明这种生活状况还是行得通的,而且两个女主人公都那么漂亮,漂亮女人总是比较有办法的,对此,观众很愿意想得通。

法国人和美国人的住房状况,跟我们毕竟有隔膜,很容易把我们糊弄过去,而这样的情况一旦被套到我们自己的电影里,就成了笑话。《恋爱中的宝贝》里的黄觉,做着普通职员的工作,却在北京这样居大不易的地方,住着那么大的房子,后来干脆学798的艺术家,和周迅搬到厂房里去住,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编导一定以为,中国广大外省观众心目中的北京,一定隔膜、辽远而且神秘,犹如玛雅古国,或者上世纪初的巴黎。

不过,也是因为,电影是对我们现实生活的一种提升,它如果有痛苦,也都是被提升了的痛苦,而不是锱铢必较账目清晰的。就好像,每次当我们把脸凑到镜子面前,其实都希望看到的是林青霞或者金城武。电影就是这面镜子。

上世纪90年代,有首很流行的歌叫《住在爱里》,乔羽先生调侃说,这首歌“替13亿人解决了住房问题”,但相较于住进爱里,更好的解决方案,是住进电影里。

我的2012:漂流与穿越

我家住在江边,我常溜达到江边去看船,装煤的、装沙的、装木头的、装啤酒的……看得兴趣盎然;回家后我站在阳台上看远方,那水天一色的地方总是让我心动。长江啊你怎么那么长,远方啊你到底有多远,年轻时落下的文青的病根一发作,就幻想着有那么一条船,能带我去更远的地方。这其实是个从没跟人说过的隐秘愿望,因为不能实现且会被人嘲笑。却不料有次在酒桌上遇上了个船老板,说:“那还不容易么,我的船上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只要给你整张床出来就行,长江沿岸的城市你随便挑,想到哪就到哪,想漂几天就几天。”

这阵子我心里老想着这事,想要带一只望远镜、一条烟、一箱酒、一把帆布椅……我翘着二郎腿坐在船头,脖子上挂着望远镜,抽着烟喝着酒,看着江水被船头划开的样子,看着远方一点一点地变成近处…”我一想到这里就激动得有点想哭了。万一要是在晚上,我恰好喝多了,又恰好看到了李白曾看过的月光,我一感动一头跳下去……那也比在充斥着PM2,5的空气里慢性中毒好。2012,我一定得把这事给办了。

江上漂流虽好,但长时间打发时光还得靠读书。我有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全集,台湾版的,选的是从首届到1982年获奖作家的作品,共79位,青灰色书皮,几十本,放在书架上占两大格。我一看到这套书就生气,因为这是我近20年前花重金买的,特地找了辆三轮才把这些书运回家的,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读,这就像老是把钱放家里而不用一样地愚蠢。

因此,2012年,我准备啥书也不读,就专门读这套书,我还为这个读书计划命了名,叫“穿越诺贝尔长廊”。我相信我一定读不完,一是这书不好读,它是竖排的繁体字,有些字要连猜带蒙,而且搞不好就把两行给读串了,因此读起来速度会很慢;二是读书毕竟是件需要静心的事,

而像我这样生活失败、老是怒气冲冲的人是很难静心的,总之是能读多少就读多少吧。

寻常人的平凡人生,其实跟拉磨的驴差不多,昨天跟今天没什么不同,去年跟今年也没什么不同,但人终究不是驴,总有些逃离驴样生活的愿望。我的2012,在日常生活之外,再行几百里水路,读几百万字书,就是这样。

外遇指南

人家都说,看美剧的人,不相信婚姻。其实不光美剧,国产剧、台湾偶像剧、TVB……全都在打外遇牌。最近泰国片很火。泰国喜欢拍鬼片,不讲外遇故事,有人分析,佛国果然境界不一般。但是,杜蕾斯的一项针对全球36个国家和地区的2.9万名男女的访问,得出的结论是:泰国男性“外遇指数”最高,韩国次之。

大人老看这些剧,难怪小朋友耳濡目染。生物课上,老师提问:“父母都不患这种遗传病,孩子却患病,那么最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标准答案是“基因突变”。但是,后排阴暗角落里却响起了低沉却清晰的变声期男声:“外遇。”我3岁的儿子发现,他每次说结婚照上的妈妈是阿姨,大人们便会很兴奋,于是他一见冷场,就会跳出来指着我们墙上的相片大喊“阿姨”。他也很爱问别人:“我长得像邻居吗?”

所以,现在这个世道,好老公的标准不但是带得出去,还要带得回来。邪恶的李敖在综艺节目里教女人如何从生理上发现老公的花心。有人总结说:“男人有外遇会越来越忙,女人有外遇,做的菜会越来越成。”还有人做了柱形图,揭示女人怀孕周期和男人外遇概率的关系。

记得冯巩和江珊演过的一部电影里,冯巩执行秘密任务几天不回家,江珊以为他在外面搞花头,准备修理他。谁知冯巩一到家,蓬头垢面,第一句话:“给我煮碗面吃。”几秒钟就将面碗见了底。江珊一下子哭着抱住冯巩:“你饿成这样,你在外面肯定没有女人!”

我有个女友,怀疑老公有外遇,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后来趁他洗澡,偷偷把他手机上自己的名字改成12520,然后给他发了条短信:“回复男姓名女姓名(如谢霆锋配张柏芝),马上揭秘你和意中人的缘分指数,找到命中真爱!仅收取普通短信费[飞信对对碰]。”第二天,她顺利地知道了小三姓名。

网上有段子,讲的是各地女人面对老公外遇的反应。山西老婆是摞起袖子下厨房,给自己做了一斤汤面外加10个烧饼,并且一顿就消灭掉,吃完以后,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依尔呦……结果老公并没有因为外遇离婚,半年后却因为老婆太胖而提出离婚;湖南老婆是两把菜刀磨得雪亮,前胸后背各掖一把,决定跟老公摊牌,心说:哼哼!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后来老公就乖乖回家了……

我特地关心了一下上海女人。说是上海老婆一夜未睡,第二天去做了个美容,顺便到情趣商店买了套性感内衣。晚上在家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一共花费400元。老公晚上回家看见美丽性感的老婆,无比惊讶,深悔自己有眼无珠,并发誓一辈子不会让老婆离开自己。一周后,老婆给杂志写了一篇《我怎样留住了我花心的老公》,稿费500元。

猜你喜欢
外遇房子
房子
孤独的房子
外遇是怎样产生的
You’ve got questions, she’s got answers
当“房子”爱上卖萌耍宝以后
一百分等
无性外遇
男人一生最大的悲剧是什么?
试着说破“无性外遇”
漂亮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