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真烦传

2012-05-14 09:54连翘
桃之夭夭A 2012年9期
关键词:本王千秋陛下

连翘

内容介绍:

离国的怀远女帝,人人闻之而摇头。

人品,不行;学识,不行;性情,不行;长相,这个有点行。

前敢近佞远贤,后敢放火翻天;左敢调戏同窗,右敢翻墙寻侍郎。

……

可是,苍天明鉴啊!作为离国自古以来唯一的女帝,我强装昏淫以辨忠奸,强装洒脱以镇军心,可世人却骂我太脱线,我……让我找个地方哭去。

第一章

在我离国这泱泱大国里,百姓安居,群众乐业,一副其乐融融人间仙境的景象。由此可知,这离国的朝堂一定也清正廉洁,大好臣子一定也都智勇双全。

可是,为何所有人一提起离国的女帝,都频频摇头,哀叹连连呢?

我最近很少有正经事,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我看向身边正在浇花完全无视我存在的烟儿问:“烟儿,如实回答,你觉得本王怎么样?”

烟儿头都没抬:“嗜睡、懒。”

你要不要这么如实,况且如今这江山,我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我不睡觉,难道还让我吟诗作对歌唱自己的美好生活?

“还有呢?”

“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陛下很好……色。”烟儿的花洒停顿了一下,偷偷抬头望了一下我。

看,我就知道,我一代风华,二八佳人,准是有人造谣是非,污蔑本王。我伤心,我泪流,我……

其实烟儿的评价已经很轻了,我从五岁起,民间就一直流传着我的传说,非常悲催。

据传,离国的怀远女帝昏庸无比,自五岁起就已经知道给自己选侍郎。

据传,离国的怀远女帝无恶不作,以皇宫为中心方圆百里已被她的靡毒感染。

据传,离国的怀远女帝非常之猥琐,带领小众奸臣贼子创建了“猥琐帮”。

据传,离国的怀远女帝钟爱美男,外邦使者前来进贡,金银珠宝珍奇古玩她收了,使者她也收了……

据传,离国的怀远女帝……

我一直活在传说之中,但我可以解释。

我的人生是从五岁那年改变了,那时我住在乡下的一户人家里,他们待我就像伺候祖宗,我没有爹娘的怀抱,因此生性贪玩恶劣。

我当自己是乡野女娃,粗鲁一点,顽皮一点,有何不可?难道没有爹娘疼爱,“任性”这两个字我就不配拥有吗?

我住的人家隔壁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男孩,肤白稚嫩,又清水又合我心,我老喜欢和他玩,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他的名字,只是把他当宝贝一样,走哪儿都带着。他的家人都很畏惧我,我干什么都不会阻拦。

于是,我优哉游哉地成长到五岁。

后来,天地大变。当时的皇帝病重,一个老态龙钟身着官服的人前来乡野,在我面前跪下,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微臣迎陛下回宫。”

稚嫩的我忙打断:“陛下?谁是陛下,我是千秋啊老爷爷。”

那跪了一地的人,看来是玩真的。我?是离国的皇帝了?什么时候的事?

在要走的时候,我跑去隔壁,冲着白嫩玩伴幽幽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开创我“不堪”历史先河的第一句话。

“你要不要做我的侍郎?”

没等小白嫩回答,我便被一个高挑的紫衣少年一言不发夹腰抱走了。哎,当时就能看出,这个紫衣少年是我一生的拦路虎、绊脚石,直到现在,他成了摄政王,我都还要一直被他管制。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回宫之后,小不点儿的我立马登基。原来皇帝早已归西,只等我回来“主持大局”。

我的父王,就是这个归西的先皇,一生作恶多端,原谅我,我也不想这么说他,这都是在民间耳濡目染,学来的。父皇他征战天下,擅长攻略别国城池,擅长扩张本国王土,但作为皇帝他也有不擅长的,那便是他子嗣稀少——他不太擅长生孩子。

换句话说,父皇有一个不知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色——他不好色。他只有三个妃子,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很不幸,由于他心在大国不在小家,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们均早夭。一个说是吃鱼被刺卡死了,一个说是游园掉池塘溺毙了。为了这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我,不再稀奇古怪地死去,我就被送出了皇宫“流落”乡野民间,对外宣称失踪。

父皇病危时想起了我这个被放养在外的女儿,为了不让他一生征战的大离江山跟了外姓,于是,就下旨将皇位传给了我后撒手归西。

我是大离国的首位女帝,即位时刚刚五岁,当时的内阁有五个位高权重的大臣“辅佐”我,说白了,我傀儡了,因为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我那琉璃宝座,还有我龙榻上镶着的夜明珠乐了。

我欢乐,我年纪小,以为只要有了金银财宝,有了这江山,那我便是万人之上的王,可不曾想……

我仰面在园中晒着太阳,不知不觉就泛起瞌睡来,唉,我的人生,莫不是只有梦中才能最衬我心了吧。

“陛下,陛下不好了。”烟儿大呼小叫,前来扰我清梦。

“何事?”我睁开眼抬起眉头。

“沈清浊朝这边来了。”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立马坐起来,心花怒放地眯起眼睛,笑道:“他来了你慌什么?本王可正盼着呢。”

“陛下,您不要记吃不记打啊,摄政王说他是佞臣,不许您私下见他。”

“放肆!凡是和本王玩的,在他嘴里都是佞臣、奸臣,传沈清浊,让他速速来见,不然私刑伺候。”

“是。”烟儿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反了反了,摄政王连烟儿都买通了,他还想要干涉我到什么时候?!一想到他,我就怒火攻心,咬牙握拳,浑身颤抖。此人不除,必是我离国大患。(离国大患是你好吧!)

轻佻的脚步声传来,我拧头一看,一个红衣褐发公子立于眼前,那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里满目风情。没穿官服,又敢径直来见我的,也只有我们“猥琐帮”的副帮主了。

“吾王万岁,”沈清浊给我行了礼,我没叫他平身呢,他就起了身,“听闻昨儿个陛下被太傅罚站了一天,还被打了手板,可有此事?”

“你是来笑话本王的吗?”

“怎么会,微臣是前来庆贺的,国子监万年才出陛下这么个人才,谁敢笑话?啊?是不是陛下……”这小尾音拖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冒起来了。说是没笑话我,可他那因笑意而浮现的两个酒窝,深深出卖了他。

我放低姿态,装模作样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唉,这皇宫之大,貌似没有本王的立足之地了。”

“哦?此话怎讲?”

“爱卿你想啊!本王就是摸了一下同窗的小脸,结果他就弃学了,死活不肯再来国子监读书,还害本王被太傅责罚,是他面子薄,还是本王太过分?”

沈清浊沉默了片刻,然后得出结论道:“陛下莫不是思春了吧?”

你才思春,你全家都思春,我干咳一声道:“爱卿,近来坊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是要好玩的实物,还是好玩的男人?”

“嘿嘿,”我猥琐地一笑,“果然是副帮主最懂我心啊!”

“陛下难道不怕摄政王了?”

我怒:“他摄我江山就罢了,如今还敢干涉我后宫,真是无耻至极……”

“容微臣善意提醒一下,陛下,您还没有后宫。”

是了,我二八少女,风华女帝,不曾为非作歹,常年枉担恶名,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摸过,却被谣传我昏庸好色,吾心抽搐。

只因沈清浊懂我,了解我的寂寞与不甘,带着我看了几次美男,也进献过一些作为伴读书童。可过程是美好的,结局是惨痛的——这些美貌的公子我都只见了一面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用说,一定是心狠手辣的摄政王从中作梗了。

我对时常给我献宝的沈清浊疼爱有加,进献不了男人,他便进献稀奇玩意儿给我取乐。果然,因色受的伤,只有珍宝才能补上。

我露出少女不胜娇羞的表情憧憬道:“后宫嘛总会有的,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干臣子跪一地劝本王立凤君早日成婚吧。”

“你做梦。”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声音从我们背后传来。

“唉!微臣告退。”沈清浊识大体地闪人了,这逃避现实不要脸落跑的模样……竟然很像我,不愧为一个帮的,甚慰吾心。

一抹浓紫几步上前,玉冠黑发下眉眼严肃,一股子凛然正气扑面就向我盖来。我的手被那人捏住放在眼下瞧,那副神情,仿佛我手心有根根荆棘正在开花一样。

我耳根一红,迅速抽回手。

好吧,我承认在这些年里,我摸过男人的手,但是被迫的,是不耻的,是我不愿提及的,他点子太正了,他不仅万事打压我,还精神戏弄我。

那人的眉间浮起轻微的褶皱,声音里满是怒其不争的情绪:“千秋,不可再顽劣了,回回被太傅打手板,你不烦吗?”

看,他连陛下都不叫,目无君臣之分,此人用心极其险恶啊……

我的眼睛瞟向别处:“那你得去问太傅打没打烦。”

这态度似乎惹得那人不悦,他眼皮微抬,墨色瞳孔扰人心智毫不含糊:“沈清浊并非良臣,你为何独爱和他厮混,身为君王,你应该……”

我凑近他鼻尖,含笑着打断道:“世人都说,摄政王早晚废了女帝,你可有耳闻?”

那人怔了怔,神情有些许不自然,我知道我戳到了要害,那就一定得再戳戳:“如果结局早已注定,那就给我一些轻闲,让我吃好玩好,你想要的就拿去好了。”

身为一国之王,奏折没批过,天下没治理过,我最擅长干的事就是早朝的时候说一句“众爱卿平身”。看着跪了一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臣子,我的恶趣味就在于每次晚说一下平身,只有这时,我看见跪在堂下的摄政王,心里才会爽那么一个弹指的时间。

思绪被那人拉回,他又拉起我手,揉捏着我泛红的掌心,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把这些用来胡思乱想的时间用来思考如何治国,那我早就可以撒手不管,去寻做自己的事了。”

我不服气地回嘴:“你能有什么事,治理本王的天下,不就是你最大的爱好吗?”

那人拨乱我的头发,眼神专注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千秋。”

我没再理他,因为很明显,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哪儿都长得挺大了。

卫昀,字燎原,如今的摄政王,朝堂之上被众卿称呼一声“九千岁”。我是万岁,他是九千岁,但我认为,我可不一定会比他活得长。

我时常想起,在我五岁的时候将我夹入腰际的那个紫衣少年,他长我十岁,凤眸深邃眉飞入鬓,神情严肃不苟言笑,都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我对他毫无好感。也许正因为开始的毫无好感,才会引出后面的纠缠烦扰吧。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愿和他和平相处,那一定是他选江山,我选美人,互不干涉,其乐融融。

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怀远女帝是个昏君是个庸才,他们巴不得我赶紧被废,但摄政王一直没有动作,说实话,有时候我都等得有点急了。

有了思想准备,因此我有恃无恐整日昏睡,醒来时就带着烟儿在宫里东摸西窜,渴望路遇侠盗,对我大叫一声:“狗皇帝,拿命来。”

那也是刺激事一件,不是吗?兴许我可以对那侠盗回应一声:“壮士,我愿为你当牛做马,请带我走吧。”

或者是壮士一剑结果了我,或者是他因我的美貌剑下留人携我离去,然后日日【哔——】过着幸福的一生。

怎样,都比现在好。被关在金丝笼里的傀儡皇帝,对男人的向往,对爱情的向往,每日增长。年过二八后,按照沈清浊的那句话来说,陛下我,思春了。

这年,我确实格外色,看见白嫩的公子就想捏脸蹂躏之,因此才会出现太傅打我手板的事。这事发生多了,皇宫里人人自危,避我如避猛虎,就连长相丑陋不堪的小太监们见我都要捂起屁股。

至于吗,我离千秋怎么说也是美貌一枝花,被我拧下屁股怎么了?

有几个懂我的老臣曾在朝堂上进言:“陛下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妨……”

这美好的话却被摄政王截断:“不急,等陛下执政了再说。”

执政,谁不知道你卫昀把持着朝政,我一个皇帝竟连一点人权都没有,窝囊至极,可悲至极。我需要美人来抚慰我的心肝,转移我不得志的情绪,但连这都难于上青天。

应该是卫昀派人四处诋毁我,搞得一旦接近我的人就被贴上佞臣贼子的标签,为了大好仕途,我视线所及之处的所有男性生物都选择跟着摄政王,丝毫不睬我。

沈清浊倒不怕被贴标签,他的名声也不比我香多少,可这回我要他陪我溜出宫寻乐,他却推托说有政务在身不能伴游。听听,听听,这话是一个无耻的奸佞之臣该说的话吗?既然是佞臣,你就应该有佞臣的职业道德不是吗?

心痛之,我身为一代貌美女帝,身边怎能连个舍命陪玩的男人都没有,陛下我很伤感啊……

宫里不让我玩,那我只能出宫。

这回出来,“走”得不是很顺,翻墙的时候扭了腰,痛得显些驾崩,看来以后我得想个办法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宫才行。

都城果然繁华,在本王的“妥善治理”下,民风开放,和魏晋朝媲美都不一定会输。这人啊,就该享受生活,歌舞升平,美男环绕,这一生不就妥妥儿地过去了。

我的离国可真是好啊!这青楼不光有漂亮姑娘,还有不少美貌小倌。嘴角长着一颗黑痦子的老鸨笑嘻嘻地陪我挑着人:“喏,客官,这个怎样?”

“啧啧,太强壮了。”我摸着下巴摇着头,好一副流氓的嘴脸。

“哦,那我知道您喜欢什么类型了。”老鸨招手,“去,给我把卿葵叫来。”

听这名字,颇合本王的意啊!嘻嘻。

不多一会儿,人便到了,是一个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老鸨啊老鸨,你深得吾心啊!本王都不好意思说,你咋就看出来本王偏爱幼齿呢?

是了,本王一生被欺,被万恶的摄政王踩在脚底下,审美一直偏离,从不上正道。只要是够水嫩够软糯,只要是和卫昀风格大相径庭的,本王就喜欢。

我一把环上卿葵的脖子,“吧唧”在他的小脸上香了一个。哎呀呀,爽哉,柔嫩嫩的皮肤,简直比本王的都要好啊,真忌妒,如此美人,可能正是在等我“玷污”呢吧。

小卿葵那脸立马就浮起了一层红晕,白嫩透粉,眼睛别扭着瞥向别处,哈哈,我就喜欢这种!我朝外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就他了。”

待人都散尽,只剩我和卿葵在房间里,桌上美酒佳肴,桌旁美嫩少年,我好快活,正准备吃吃卿葵的嘴巴,他却用那张好看的小嘴吐出了一句不甚好听的话。

他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

我刚说出口,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窗户被瞬间踹开,飞身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他一把就把我抗在肩上,就像扛着一袋大米。可本王毕竟不是大米啊,刚才翻墙时腰还扭了,被这么一扛,痛得我泪眼婆娑。

来人会轻功,我的头朝下脑袋都充着血,不由得破口大骂:“登徒子,采花贼,你放开我,呜呜呜……”

若换做平时,我大不会这么娘儿们兮兮地哭泣,本王怕了啊,这叫什么,这就是烟儿常常跟我说的“偷鸡不行蚀把米”,我出来贪吃一下,竟把自己赔了进去。我要不要告诉这个黑衣蒙面人,你扛着的弱女子可是女帝啊……嘤嘤嘤。

一路脑充血,等我身子正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皇宫。黑衣蒙面人把我扔进房里,转身离去,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定要扒了这个把我当大米抗的浑蛋的皮。

此处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味打开了我的记忆闸门:

幼稚的女声在问:“燎原燎原,你在院子里种桂花树干什么?”

“盼桂花开,就是盼贵人来……”

“那你盼的贵人是谁?”

……

我摇摇脑袋,思绪便回归。平时头脑不怎么灵活的我现在的脑子却转得比谁都快。不用多说,这里是卫昀的房间没错了,他可真是无耻至极,我去宫外寻乐都要安插暗卫把我抓回来。

其实抓我回来我并不是很生气,我生气在那暗卫竟然蒙面!不管是不是摄政王的吩咐,我好色的名声看来是尽人皆知了,就连一个小小的暗卫都怕本王对他图谋不轨,还不敢让我看他真颜!

火气源源不断地上涌,我随手摔了一个花瓶,看样子是个名贵之物。本王的寝宫都没有这般宝物,他却安然笼络如此之多,不得了,恨意又增加几分,于是又果断地摔碎一个,这个应该更贵,碎的声音都比前一个清脆悦耳许多。

许是听见动静了,那门“嘎吱”一声开了,紫袍玉冠的摄政王正气凛然地走了进来。

我极度不屑地轻嗤一声,别开脸不再看他。

卫昀却毫无自觉地停在我面前,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眸。

他的手指冰凉,面色也如冰霜蒙降:“学会出宫偷吃了是吗?”

我打开他的手:“君臣有别。”说完就站起来,速度太猛,那不争气的腰突然就疼了,我“哎哟”一声捂住又坐下了……

卫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去揉我的腰,我弯起腿直往床里躲,嘴里叫着:“男女有别,你不要太过分!”

“千秋,你倒是长本事了。往日你偷溜出去,都是在酒楼抓住你的。这次你竟还……”卫昀停顿了一下,估计不太好意思说,只能草草结束话题,“下次别这样了。”

下次?下次我便把人带回宫里当着你的面玩!我暗暗腹诽。

卫昀住了手,看着我缩在床角的怂样,眼睛突然就弯了弯,语带笑意地问:“今儿个功课完成得怎么样了?”

笑什么笑?本王这样子很滑稽吗?我瘪着嘴,别扭地回答:“没做。”

他又问:“练字了吗?”

我点了点头。

这个我可得说道说道,这字可是大大地练了。早起烟儿给我磨墨,让我练字。自我把太傅气病之后,国子监足足放了两天的羊。卫昀倒也没揍我,只是让我这两天好好儿写字,希望太傅病好之后,看见我长进的字体后能稍有欣慰。

我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卫燎原是小王八。

烟儿心已向阳,女大不中留啊!她气愤地吼我:“陛下,你怎么能这样写!”之后絮叨的是摄政王如何为离国出力,如何造福百姓等等,顺便训我如何白眼狼,如何不懂人心等等。

我泪泣,这世上果真无人懂我。我将纸上写的“小”字划掉,在旁边赫然写了一个“大”字,之后满意地午睡去了,梦里梦见了些【哔——】的事,然后本王就溜出宫寻欢,最后就如此这般了。

可见,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下次不要在纸上写摄政王坏话了,还是对着鹦鹉讲吧……

卫昀在床边坐下,一本正经地给我上课:“千秋,你是一国之君,玩心这么重怎么行,且不指望你能造福百姓千秋万载,起码别让离国亡在你手里才是。”

瞧瞧,不过年长我十岁而已,可这之间的鸿沟却已跨越天际。

我闷闷地答:“坊间有句妙语不知你听过没——及时婚配,成家立业。帝王也不例外,都先得成家,才能继续这千秋伟业,本王如今收不下心,完全是后宫空虚所致,所以——”

将少女怀春的欲望用这么理论的术语转述出来,百姓是烧了多少高香,才盼来本王这种博学人才呢,我不禁有些骄傲。

卫昀脸色有些发白,但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驳斥我。

为了趁热打铁,我靠近他一些,眯起眼睛重复那个关键词:“空虚——”

“虚”字尾音拉得悠长无比,恰像盘丝洞里的妖精吐丝,那气流喷在卫昀脸上,顺势就让他本来发白的俊脸浮起一抹薄红。

干得好,离千秋,你一不小心又帅了。我在内心为自己鼓掌。

哼,以后非让卫昀见我就躲,看他还敢不敢管我?!

卫昀的眼皮在我直白地注视下跳了跳,他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唤我:“千秋……”唤了我的名儿后他却又词穷了。

我不禁想笑,这才发挥了百分之一的调戏力度,而卫昀的表现,却像是我跟他说了“脱,本王今夜要好好儿疼你”后的效果一样。

我也恶意地唤他:“燎原……”叫罢又往他跟前凑了凑。

卫燎原,星火燎原,顶着这么内涵的名字长大,他没有纵横江湖独掌江山的野心才怪。对于这种人生的拦路虎,本王将脸皮装进兜里,抱着一种“无非一死”的心情与之酣斗着……

他眼神复杂,又将我细细看了一眼便起身离开。

能将令人烦心的摄政王恶心走,我觉得我真是调皮得毫无节制,好棒。

这次出宫逛青楼的事,卫昀没有再多做追究,也许是被我的调戏震慑住了,于是我便识相地回寝宫睡觉。

烟儿欲言又止地伺候我更衣。

看她那样儿我怪难受的,只好开口道:“你是不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烟儿点头,我摆出大无畏的精神,往床上一仰,反正本王被教训惯了:“讲吧。”

“摄政王今儿个有没有罚您,他午后过来时您不在,然后就把您练的字都拿走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

“那些小王八,不,大王八什么的,他看见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就是让他看的。

“摄政王当时的表情好奇怪啊……都气笑了,奴婢感觉他可能要收拾您,陛下,您一直捂着腰,还好吧?”烟儿露出关切的神情。

唉,陛下我心痛啊,卿葵的小脸我只亲了一口,也只听见他说的一句话,却落个这么惨烈的下场。我没应声,假装打起了呼噜。

次日上朝,摄政王依旧独挡一面,百官进言,他回答,完全无视本王的存在。爱卿们,你们要不要做得这么绝啊!提问的时候敢不敢看着本王而不要看着卫昀啊……

但是脸皮厚过城墙拐弯儿的我显然没被此情景刺激到,本王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沈清浊看,今儿个的他看着可真顺眼啊,对他眨眨眼,嘿,这奸臣竟然还不理我。

好不容易盼到下朝,我急忙伸手喊道:“沈爱卿留步。”

话一出口,众多老臣频频摇头,哀叹的、拂袖的……然后陆续走掉。

沈清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当做没听见,夹在人群中想溜之大吉,本王掀起龙袍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抓住了他的衣摆。小样儿,哪儿跑?

沈清浊回头冲我为难地笑了笑:“陛下,摄政王看着呢……”

我拉着他闪进后院,这下不就看不到了,我挠挠头,分外认真地开口道:“沈爱卿,你今儿个甚是英俊。”

“陛下,跳过这段行吗?说重点。”这奸臣最近真是反了,都不想和我鬼混了,无耻。

“出宫左拐第三条街上有一家‘万紫千红,里面有个男娃叫卿葵,你把他弄出来,给他钱,安排他好好儿生活。”

“您一直捂着腰,莫不是和这青楼的卿葵做了那档子事?!”

“去你的,本王倒是想,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本王办好,不然,罚你俸禄。”

“陛下,臣的俸禄早被摄政王扣到大后年了,臣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做啊!”沈清浊一副心肝儿抽抽的模样。

“谁让你夹中间了,你活着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死人,一个傀儡皇帝,培植个自己的党羽有这么难吗?!”

“如果这党羽只是为了给陛下寻欢作乐,那确实挺难的。”

瞧瞧,奸佞臣子的通病——我不玩的时候他带着美男珍宝给我取乐,我想玩的时候他又一副正派模样吊着我的胃口。

生气了,本王脸一垮,准备回御花园荡秋千。看我要走,沈清浊妖里妖气地说道:“好吧好吧,副帮主就为你跑一趟吧。不过下次你玩男人还需擦亮眼,那地方的人可当不了侍郎哦!不要饥不择食啊我的陛下。”

你大爷的……

我心急火燎地等了一天,在傍晚终于等到消息。沈清浊的飞鸽传书上红艳艳的四个大字:查无此人。

突然心就咯噔了一下,难道卫昀又出手了?一丝厌恶由心底浮起,因我的缘由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卿葵,我会为你报仇的。

我在袖里藏了一把烟儿平时给我削水果的小刀,伴着夜幕,带着恨意,去找卫昀。转过回廊数十条,宫里明月斜照,枝头的花,园里的草,池里的鱼,檐下的雀,都自在逍遥地看着疾行如风的我。

制止了宫人的通传,我径直推开他的房门。卫昀此时正在看书,一手支着头一手翻页,一副博学先生的风范。他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就寝时穿的白衣,烛光在我进屋的那一霎,闪了一闪。

我徐徐上前,似春风拂柳般温柔地微笑。

有人说,当你真恨一个人的时候,所有阴狠毒辣都得走心,一定不可让对方看出你的动机。你应像小绵羊一样让那人开怀信任,对你放松警惕,然后待时机成熟便可撕掉绵羊的外衣,露出獠牙,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我不想杀他,但我想伤他。

我想要卫昀明白,不停地干涉本王的感情生活是不对的。

被橙色烛光笼罩下的卫昀,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慵懒,他发现了我的到来后微微一怔,随后问道:“千秋,功课做了吗?”

他总是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他是聪慧有权有手腕的摄政王,他对待女帝倾心辅政,没有丝毫污点,可我,知道他的污点。

我笑吟吟地坐在他旁边,用如暖流般温婉的目光瞧着他。

卫昀放下书,正了身体看我:“怎么了?”

“没事,想你了,来看看。”

“想你”这二字,不知是多少年没对他说了,彼时的我们还不是这样。如今再说,却杀气满满。

卫昀是个机警的人,那沉如古潭静水的眸子告诉我,他已经察觉到我的动机不纯。

“千秋,你是不是恨我?”

“不会。”我恨你,恨死你。

“你很久没有这么温和地同我讲话了,千秋,我很怀念。”他喃喃地说着,一手抚上我的脸颊,指腹温和有力,那像是爱怜般地摩挲霎时传遍我的四肢百骸,然后在我心尖转化为点点寒冰。

趁着这个时机,我握着小刀使劲一划,他的手背便出现一道血印,血滴了下来,在我的衣服上开出朵朵血花。

可卫昀仍是没收手,指尖连轻微的颤抖都不曾,那一刀他等着挨。我本可以刺他、捅他,让他更痛,让局面更暴力、血腥少儿不宜,可也只是划了一刀,我终不是他,我下不去狠手。

对待自己,对待别人,我都太过仁慈。

我咬着牙问道:“卿葵在哪里?”

“这是何人,为何来问我?”卫昀的表情依然温和淡定,但不乏装腔作势,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腰,力道适中地来回揉捏,装作仍记得甚至是很关心我的腰伤一般。

“你是不是杀了他?他才和我说过一句话而已,你要不要这么狠?!”

“千秋,不是我,你信不信?”

若我信他,那我就真的很傻很天真了,我的沉默给予了他答案。

卫昀眸子一沉,古潭水被投石打破平静,瞬起波澜,那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紧,就把我往他怀里带:“你现在就非得找男人不可吗?说,说你信我。我就当你没来过。”

我冷冷看着他,记忆中的那个紫衣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许是我的依旧不回答依旧不信,他像个猛兽一样突然进攻咬我的唇,是真咬,没有半点爱怜。他边咬还边说:“你想气死我,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千秋?”

回忆从骨头缝中弥漫开来,充斥所有感官,损心伤肺催肝肠,无法招架。唉,燎原,我不信你,是从何时开始,你应该明白的。

嘴唇感到很疼,我闻见了血腥味儿,但并没有反抗,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就像一个破败的傀儡娃娃任人摆布。

逐渐,猛兽收起了利爪和獠牙,卫昀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开始温柔地吻我,他将我流出的血丝丝舔尽,舌头很热,极尽缠绵,直到我的唇不再流血,他才放开。

那白色的中衣褶皱着,上面沾着血迹。我让他流血了,他也让我流血了。我让他疼了,他也让我疼了。卫昀一直都是这样,从不肯让步分毫。

檐下的雨水滴答,我四肢并用,爬着就要往被窝里钻。却被那人推在一臂之外:“千秋,你这是干吗?”

我摆出一副单纯无害的神情:“就寝。”

“别胡闹。”

“好吧,其实是我想你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卫昀本来皱起的眉头,因为这句话得以舒展,他有些无奈,熟悉的嘴角漾起温柔的微笑。

你呢,会不会永远同我在一起?

我想向他讨要肯定的答复,还未来得及问出口——

“嘎吱”的开门声便惊醒了梦中的我,梦中那句未问出口的话,也破碎在了清晨的柔光里,碎得根枝分离,再也不能拼凑得回……

烟儿拿着手帕为我拭去额上的汗珠,忧心地问道:“陛下,您又做噩梦了?”

将回忆梦了一遍,也和记忆中一样戛然而止,看来我们的命运即是如此吧。

“不,这回,是好梦。”

下期内容介绍:朝堂上,卫昀便向文武百官正式宣布:怀远陛下即日起去少林寺为大离江山祈福一年。到底是什么情况,爱卿们怎么不反对,为什么他们的脸上还露出一副“陛下终于能干点正事了”的表情。

难不成失去我,他们一点都不焦心?我可是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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