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笼罩的列车

2012-04-29 00:00:00山村美纱/著杨懿萱/编译
啄木鸟 2012年9期

来往于新干线上的“光24”号列车,经新大阪开往东京的时间是14点50分,比正常发车时间推迟了四十分钟,原因是关原一带下起了少见的大雪。

一月二日。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正好在年末开始连休的中间吧,在年末休假开始时挤满人的车厢内,今天的乘客意外地少。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车站就采取降低票价的办法招徕乘客,但即便如此,今天也只有60%的乘客。可在车厢中看到身着漂亮服装的姑娘时,还是可以感觉到现在正是新年。

为了查票,在国铁干了二十年的列车长小池在列车刚驶出新大阪站时,就从12号车厢的乘务员室中走了出来。

他来到洗漱室,对着镜子轻轻地正了正帽子和领带。小池养成的这个习惯,是他当乘务员时所受职业训练的要求。

他把制服重新在腰间扎了一下,一边等着乘务员野村,一边来到车厢过道上向车内扫了一眼。

此时,车厢门正好打开,从坐席上走过来一名高个儿男乘客。大概是因为得了感冒吧,这个男人戴了一个大大的口罩和一副太阳镜,留着长长的头发,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池连忙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说道:“请您过去。”

但不知什么原因,这个男人来到比他矮了一头的小池面前,像要挡住他去路似的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

“请。”小池又说了一句。这时,他突然感到腰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回到乘务员室去!”这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命令小池。

“什么?”

“回乘务员室去!要是磨磨蹭蹭我就开枪了!” 这个男人把抵在小池腰间的手枪抖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可别开玩笑。”小池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和这个男人搭着话。

“我们已经占领了11、12号车厢!”这个男人仍然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小池一时糊涂了,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

“你刚才说你干什么了?”

“车厢被占领了!我们劫持了‘光24’号列车!”

“劫持?”小池还是半信半疑。

自从发生过飞机劫持事件,铁路部门曾经进行过列车劫持的演习。但通过演习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要制伏一列火车上的近千名乘客,并将其作为人质,仅有几名歹徒是根本做不到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明明白白地说他们已经劫持了这列火车。

“快,快去乘务员室!”这个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劫持是真的吗?”

“你看仔细了!”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通向客席车厢的门。

小池的目光迅速在12号车厢内扫了一遍。四人座的坐席是浅黄色的,上面铺着白色的单子——这是自新干线开通以来小池所熟悉的场景。

车厢内坐着的乘客同时也看到了两个端着枪,分别站在通道上和入口处的男人。每个男人都戴着一副太阳镜和一个大口罩。

这个男人随即关上了车门。

“懂了吗?!”他问小池,“旁边的11号车厢也被我们管制了。”

“那别的车厢呢?”

“别的车厢?”这个男人的目光在太阳镜后面闪了闪,“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只管制了两节车厢,如果你不服从命令,我们就把这两节车厢内的乘客全部打死,爆炸列车!”

小池的脸吓得苍白。

是的,劫持新干线的火车没有必要把十六节车厢全部占领。就像这个男人说的那样,占领其中一节车厢就足够了。一旦这节车厢爆炸,那么,正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行进的列车会立马脱轨颠覆!

小池被推进了乘务员室。

“和总调度所联系!” 这个男人把手枪抵到小池的头上命令道,“说‘光24’号列车被劫持了!”

位于东京车站新干线站台北端的一座乳白色建筑就是总调度所。那里现在正被一种沉重的气氛包围着。

所谓“新干线劫持”曾经被考虑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现实。

总调度所所长牧田两眼紧盯着嵌在墙上的巨大显示盘。显示盘的“东京—埔爽”间,各站的结构、线路构成,以及安装着信号设备的显示系统一目了然。

尽管今天的大雪使铁路运行发生了极大的混乱,但由计算机控制的运行管制系统根据这些情况会自动报警,并迅速作出让各个列车让车或加快行驶的运行变更指令。

被劫持的“光24”号列车,此时正位于新大阪和京都的中间地带,时速已降到六十公里。

“罪犯只占领了两节车厢?”牧田像是在确认一样向一个调度员问道。

“列车长是这么说的。”

“罪犯的人数呢?”

“我问列车长‘你要紧不要紧’时,他回答说‘我这会儿胃有点儿疼,但不要紧’。”

“疼的是胃?”这是以前演习时规定的信号,从身体上部算起,头是一个人,咽喉是两个人……一直到十人。如果说全身都疼,就说明罪犯有十人以上。“胃疼”说明现在列车上有五名罪犯。

“如果是五名罪犯,那么平均每节车厢有两个人,第五个人也就是在乘务员室给列车长下命令的那一个。马上查一下,这个列车长叫什么?”

“叫小池信二,从新干线开通以来一直在那儿工作。”

“我知道了,他是个非常沉着的男人。”牧田说着,自己取过了话筒。

“是‘光24’吗?这里是总调度所所长牧田。”

“我是列车长小池。”话筒中传来了声音。

录音机正在转动着,已将谈话内容记录了下来。

“罪犯有什么要求?”

“请稍等一下。”列车长小池与罪犯低声地交谈着,内容听不清楚。

突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已占领了这列火车,如果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杀死这两节车厢的全部乘客,然后爆炸列车!”虽然声调稍稍高一些,但听得出来这人十分沉着。

“你们有什么要求?”

“首先,向你们的上司报告劫持事件!”

“知道了,‘光24’号列车被劫持一事,已用电话向国铁经理和运输大臣报告了。”

“好。第二,先接通这列火车的手动驾驶,然后根据我们的命令行事。”

“把一列火车从ATC(自动列车制动装置系统)中删除太困难了,因为整个新干线上的列车都是根据计算机系统运行的,如果有一列火车使用手动驾驶,整个新干线都有可能发生混乱和重大事故!”

“说什么混账话!”对方冷冷地笑道,“在发生异常的情况下,驾驶员不都是可以关闭与计算机的连接,自行驾驶的吗?”罪犯似乎十分熟悉新干线的调度系统。

“驾驶室!”罪犯大声呼叫。乘务员室里有电话与驾驶室相通,罪犯正用电话向驾驶室喊话,“听到了回答!”

“听到了。”驾驶员回答道。

“好!马上关闭与计算机的连接,改换成手动驾驶,并把车速降到每小时五十公里!”

“知道了!”

牧田一边听着,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光24’号,”牧田呼叫道,“请回答。”

“干什么?!” 罪犯回答道。

“怎么样才能放掉乘客?”

“答应了我们的要求,马上就放掉他们!”

“你们有什么要求?”

“给我们一笔钱,并且马上释放正在非法关押的‘赤军’战士!”

“就为了这些,你们占领了两节车厢?”

“是的!”

“那么人质不少了,可不可以在下一站—— 京都站,把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放了?”

“Wait!(等等)”

“什么?”

“Wait!”

“OK!(好吧)” 牧田也不由自主地说起了英语。

罪犯马上用英语回应,说明了他们正是那支有着国际背景的“赤军”组织的成员。

“‘光24’号列车脱离了计算机的控制,把这记录在计算机里。”牧田大声地向一个调度员下达命令。但罪犯对此毫无反应。

“大臣那里有消息吗?”牧田又问另一个调度员。

“佐藤政务次官正向我们这儿赶来。”

“和总经理还没有联系上吗?”

“还没有联系上,但副总经理已经知道了。”

“总调度所!” 罪犯又呼叫道,“我们讨论了你们提出的要求,在下一站,即京都站,我们将释放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

“太感谢了!”

“但是,如果警官和保卫人员混进来接应他们,我们将毫不犹豫地把这两节车厢内的乘客杀死!你们要记住!”

“明白了。我们会遵守这个协议的。” 牧田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话筒,眼睛直盯着显示盘。

“‘光24’号什么时间到达京都?”

“它现在的时速是五十公里,十九分钟后将抵达京都车站。”

“马上与京都车站联系!”

国铁京都站被紧张的气氛罩笼着,也许说它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更为确切些。七名铁路警员和十五名车站职员与大约二百名旅客发生了争执。这些旅客原本正站在新干线的上行站台上,等候即将到达的“光24”号列车。国铁方面没有讲明原因,只是坚决地要求他们撤离站台,于是便发生了骚乱。

“有人报告说,这个站台的某个地方被安放了定时炸弹!”没有办法,警员只好编了个理由,通过麦克风向旅客们喊道,“离爆炸只有几分钟了,请大家迅速离开站台!”

这一招儿果然有效,旅客们马上争先恐后地冲到升降口,逃入地下通道。

此时,呼喊声一片,还有小孩儿和妇女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但警员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了。因为他们刚刚得到总调度所的紧急通知:行驶在新干线上的“光24”号列车已被劫持,还有十九分钟就要到达本站。在慌乱之中,京都站已不知该采取什么对策了。

井上主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台上的挂钟——再有九分钟列车就要进站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井上环视了一下六位警员,“保证十四节车厢的乘客安全下车是第一位的。在这中间,要抓住机会,冲进罪犯占领的那两节车厢。要随机应变,我想从与这两节车厢相连的13号和10号车厢冲进去最好。”他讲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全体检查手枪!” 井上下达命令。

如果冲入车厢遇到罪犯抵抗,就必须开枪射击,这是万不得已的措施,也许不会在舆论上引起强烈不满吧,井上想。

七名警员掏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装置。

他们分散隐蔽在第11、12号车厢将要停靠的位置,等待着机会。车站的工作人员则迅速散开在即将停靠另外十四节车厢的位置上,准备接应下车的乘客。

井上又抬头看了看挂钟:还有五分钟。

在京都车站的站台上,迎面吹来的北风异常寒冷,但今天大家都没有感到这份寒气,警员们握着手枪的手都冒出了热汗。

“第二号线路上行的24号列车到达。”车站的广播喇叭中传来声音。

此时从站台上探出身子,便可以看到远处慢慢驶来的乳白色的“光24”号了。

“来了!”井上不禁喊了一声。

但“光24”号列车的车头──16号车厢,刚进入站台就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井上纳闷的时候,只见从16号车厢上陆陆续续走下来不少乘客。井上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向站台的一端走去。

“光24”号只将车头驶进了车站,其余十五节车厢都停在车站外边。

“这是怎么回事?!”井上拽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乘客大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这个三十五六岁、公司职员模样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当时车厢内突然传来广播,说让15至13号车厢的乘客全都去16号车厢,如果不快一点儿的话,列车就会立马爆炸!”

“到底怎么回事?”井上又向16号车厢前边的驾驶室中的司机问道。

“这是罪犯的命令。”一个司机面色苍白地答道,“他们让16号车厢停在这儿。”

“可如果你们下来了,这列火车就开不走了。”

“不行啊!他们说如果我们也下去,他们就开枪打死那两节车厢的乘客。”

正当井上气得咬牙切齿时,车门突然关上了,列车又继续向前开动。

11、12号车厢越来越近了。但这两节车厢都挂上了窗帘,从外边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整辆列车慢慢地从井上面前滑过去,列车停下时,只有最后一节车厢留在了站台上。列车一停,车门便打开了,陆陆续续又下来许多乘客。

出现了这种情况,警方不能再冒险冲进被罪犯占领的车厢了。

这时,七名警员也跑到站台这端来了。

“咱们怎么办?”其中一名警员一边喘着气一边向井上问道,“还要冲进列车吗?”

“算了吧。”井上说道,“从这点上看,这是一伙非常谨慎的罪犯呀!就算我们冲了进去,一旦靠近那两节车厢,他们很可能真对那些人质下毒手!”

不久,国铁副总经理和运输政务次官就到达了总调度所。

“情况怎么样?”佐藤次官刚一到便对牧田劈头问道。

“刚刚‘光24’号列车在京都车站释放了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现在正在接近名古屋。”

“听说他们只占领了两节车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

“这正是罪犯的‘高明’之处。”牧田说着,把“光24”号列车的编制图拿给佐藤次官看, “请您仔细看一下,在这两节车厢上,有洗漱间、厕所以及饮用水设备,长期停留在这两节车厢里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多大影响。关键是还有乘务员室,罪犯可以利用那儿的通信设备随时与外界进行联系。”

“原来是这样。那么,那两节车厢上共有多少名乘客?”

“现在,只能从买了票的人数上来看。在博多和新大阪站一共卖出了八十九张车票,都是这两节车厢的。但是也有因故未能上车的,还有六岁以下儿童上车不用买票,所以我们分析这两节车厢的人数在八十至九十人之间。不过,这与飞机不同,我们无法弄清乘客的性别和姓名。”

“罪犯方面呢?”

“他们提出了索要赎金和释放被逮捕的‘赤军’组织成员。从这点可以认为他们与日本‘赤军’组织有关。”

牧田十分镇静,但政务次官佐藤却眉头紧皱。拘禁中的那些成员是否可以释放,肯定会在内阁会议上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用他们交换了人质也好,或者拒绝这一要求造成乘客伤亡也罢,政府都会因此受到舆论的猛烈批评。

“与‘光24’号列车保持着联系吗?”副总经理河部插了一句。

“通过无线电话联系。”牧田答道。

“对方的武器是手枪吗?”

“是的。他们还声称要爆炸列车,所以也许带有炸药。”

如果能逮捕这批罪犯的话,新干线上的劫持事件有可能被制止住;可如果罪犯一旦得手,新干线将会变成劫持犯们的新的作案目标。

调度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年轻的调度员泽本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拿着笔记本喊道:“所长。”

牧田走了过来。他接过听筒听了一下,然后向站在身旁的河部敬了个礼,说道:“京都来电话了。”

“关于罪犯又知道些什么了吗?”

“不,还没有搞清楚。不过,在京都车站,餐车的工作人员全都被释放了。其中还有一个在各车厢之间卖东西的小孩儿。他在火车被劫持之前,从那两节车厢来回走过好几次,说还记得几名乘客的样子。经我们判断,人质中有几位名人。”

“名人?都是谁?”

“女歌手高桥睛子。”泽本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说道。

“就是常常在电视节目中演出的那个?”

“对。她可是当今年轻人崇拜的偶像呀!她得过‘新人奖’,还出席过去年的‘红白歌手大赛’呢!”

“还有呢?”

“吉斯·阿兰夫妇。”

“噢,那对来日本演出的美国钢琴家。昨天我还在电视中看过呢!”

“外国人也在里面?”佐藤忧虑地问道。这对解决劫持问题,无疑又增添了难度。

“目前就这些情况。”当泽本说到这儿时,无线电话又打了来。

“总调度所,我是‘光24’号列车长小池。”

顿时,调度所内的空气紧张了起来。

“我是牧田。”

“听一下我们的要求!”取代列车长声音的是刚才的罪犯。

“都有什么?”

“好,你们认真听着!在这两节车厢里,共有九十二名乘客,也就是说有九十二名人质,其中还有名人。如果他们死了,可就成了舆论界的好材料了!”

“快说你们的要求吧!国铁的副总经理和运输部政务次官都在这里。”

“第一,我们要这九十二名人质的赎金。在下个车站名古屋,你们要准备好三亿日元现金,分别装在三个袋子里,塞进13号车厢靠近12号车厢的入口。在名古屋的上行新干线站上,所有人员必须离开,只允许站长一个人带着三个袋子站在站台上,等列车停下时将袋子塞进来。如果站台上还有别的人,我们就杀死人质,然后爆炸列车。”

“交了三亿现金,是否放掉人质?”

“确认了这笔钱后,我们会每节车厢先放十个人。”

“其他人怎么办?!”牧田情不自禁地对着话筒喊道。

“别着急呀!”罪犯冲着电话冷冷笑道,“从名古屋站开始,以我们的枪声为号,在各站停车。在名古屋拿到三亿现金后,我们将在到达下站丰桥站前检验一下,如果你们遵守了协议,我们就从11、12号车厢上各放出十名人质。再下一站浜松站,你们再送进三亿日元,我们在到达静冈之前进行检验,如果正确无误,就在静冈站再放下二十人。如此反复,即在三岛车站再送三亿日元,热海站放二十人;小田原站第四次送进三亿日元,新横浜站放下二十人。”

“那两名乘务员呢?”

“等到了新横浜站,最后完事了再详细告诉你们。另外,在列车到达新横浜站之前,你们要把拘禁中的我们的同志,即三名‘赤军’战士放了,用车送到新横浜站来。我们在那儿会合,从东京站去羽田机场,你们要为我们准备好飞机。两名列车员和剩下的十二名乘客将作为人质,一直被带到羽田机场。所以在东京,你们要准备好一辆能装五十人的汽车。”

“也就是说,你们要求得到十二亿日元现金并释放三名‘赤军’士兵,是吗?”

“还有一架飞机!”

“太过分了!”

“国铁每年的利润高达一千个亿,就是为此出点儿‘血’,也照样悠哉游哉呀!出十二亿又有什么为难的呢?就是释放目前被拘禁的‘赤军’战士,也是有先例的嘛!至于飞机,如果我们能安全飞到国外,会完好无缺地归还你们的。这还算过分吗?”

“为什么不一次要十二亿?”

“第一,一次三亿对你们来说,筹措起来比较容易,而我们也有时间检验一下是不是假的,或者是不是连号的新币;第二,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进行顺利的话,我们之间也可以产生信任嘛!”

“产生信任?”

“你们马上决定,那三亿,给还是不给!”

“所长!”一名调度员突然插话道,“‘光24’号列车停在长良川的铁桥上了!”

“为什么停下来?”牧田向罪犯问道。

“我们将停在桥上,直到你们准备好第一次的三亿日元。准备好了就联系我们吧!不过,一定要按我们刚才说的,只让站长一个人呆在站台上,把三亿日元塞进13号车厢,懂了吗?!如果让我们等得太久,乘客中也许会有人死。这完全是你们的责任!”

十六节车厢的列车,停在了长良川的铁桥上。

天空中飞舞着大雪。

“光24”号列车的停驶,导致其他列车要么停下来,要么改点改线行驶。

富田刑事部长也从警察厅赶到了总调度所。他是为解决罪犯的要求专程赶来的。此事目前已发展成罪犯与政府的对立了。

“从尊重生命这方面来考虑,支付赎金是不得已的事情,但释放拘留中的‘赤军’人员,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佐藤政务次官涨红了脸,辩解般地说道。与其说这是他的意图,倒不如说他替政府表了态。

前些时候,一架飞机被歹徒劫持,政府被迫支付了六百万美元。虽然政府未受到舆论界的指责,但如果释放了“赤军”人员,恐怕不仅在国内,在国际上日本政府也会受到舆论的谴责的。因此,在这次新干线劫持事件上,政府对于罪犯要求释放“赤军”人员一事十分敏感,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一点,警方也有同感。”富田部长点了点头,“幸好这次罪犯是在铁轨上而不是空中威胁我们,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在他们到达新横浜站之前想出点儿办法。他们要求这十二亿日元分四次支付十分狡猾,我认为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的办法。”

“为此,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罪犯的准确数字和他们都是什么人!”佐藤说道。

“关于这一点,你们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富田向牧田问道。

牧田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后说道:“列车长用暗语报告说罪犯有五人,但现在两个乘务员被关进了乘务员室,到底是不是五个罪犯,列车长也无法判断。从11、12号车厢被歹徒控制来看,罪犯应该是五到七人。”

“会不会七人以上?”副总经理问道。

富田回答说:“日本‘赤军’也好,其他恐怖组织也好,都崇拜格瓦拉的游击理论。从这一点上来看,恐怖行动的最小单位一般不超过八个人,这是格瓦拉的游击理论之一,因为人多了不好控制。因此,我也同意罪犯有七个人的说法。”

“目前,‘光24’号列车上的人员都有谁,人数是多少,你们掌握吗?”政务次官佐藤问道。这些问题,全都朝着牧田一个人来了。

“除了那两节车厢以外的乘客,已经全部在京都站下来了,所以,被当作人质的乘客只有九十二名。另外,还有两名乘务员和两名司机,再有就是罪犯了。”

“现在车停在长良川的铁桥上,车内的温度不会下降吧?”

“只要输送的电气正常,车内的温度就正常。”

“那水呢?”

“车厢内有饮用水,并有厕所,所以,尽管时间拖得很长,也不会发生像飞机被劫持时出现的诸如水源不足和厕所排泄物堆积等问题。”

“按你的说法,我们如果拖延时间,乘客的痛苦也不至于特别严重,是吗?”富田刑事部长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牧田。

牧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目前,还没有听说车上有病人,车内的温度也比较合适。但“光24”号列车停靠的长良川一带,正在下着小雪,如果电气系统发生了故障,车内也会下降五至六度。

所以,牧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警方打算如何拖延?”

“政务次官说支付赎金是不得已的,但对于警方来说,这点也希望尽可能避免。因此,我们打算在第一次付给罪犯三亿元赎金的名古屋车站,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做好充分准备,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增加成功的把握。”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马上安排,现在先要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

正当富田讲话的时候,泽本调度员又拿着笔记本朝牧田走过来。

“京都车站又来了新报告,了解到了人质的情况。”

“又有名人了吗?”

“不,没有。在车内卖东西的小孩儿想起来,还有四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

“四个残疾人?”听到这话,佐藤政务次官又皱了皱眉头,“这可糟透了!如果对罪犯采取强硬措施,这些残疾人将会面临最大的危险。这肯定会引起国民的强烈不满,所以,不能拖得太长了!”

“可我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个小时呀!”富田刑事部长坚持自己的意见。

上次日航发生劫机事件时,由于飞机已在海外,警方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听任罪犯的要求。可以说那是一次让警方蒙受奇耻大辱的事件。这次如果不能制伏罪犯,警方将会又一次受到批判和指责。为此,富田当然要求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对政府来说,乘客中有残疾人,就要从政治角度来考虑,而对于富田来说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由日“赤军”制造的劫持事件使警方丢了脸,警方无论如何也要战胜罪犯,当然就对别的问题置之不顾了。

“三亿日元能准备好吗?”佐藤向副总经理问道。

“三十分钟后就可以送到名古屋站。”副总经理答道。

雪停了,天空仍然聚集着浓重的铅色乌云。

不知什么时候还要下雪。

爱知县警方出动直升机从机场迅速飞向长良川铁桥。

在飞机的西侧,很快就看到了泛着白光的长良川了。

长良川的四周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

红色的长良川铁桥和由白蓝两种颜色组成的“光24”号列车进入了飞行员的视线。

“再靠近点儿!”搜查一科的刑警对飞行员说道。

飞行员慎重地把机头向下俯了一下。如果碰上了铁桥,不但这架直升机,连桥上的“光24”号列车也会发生爆炸。

直升机向“光24”号列车的位置飞去,列车车轮似乎浸在长良川的水面上。

机长命令飞机在空中保持不动。

刑警取下望远镜,朝距离直升机大约五十米远的铁桥上的列车望去。

司机室露出了两张脸,那是司机。他们向飞机挥动着手,似乎罪犯没有在那儿。

刑警一节一节地观察车厢。

除了那两节被劫持的车厢,其余车厢都没有挂窗帘,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似乎都没有人。

而那两节车厢全都挂着窗帘,根本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

“能不能再近一点儿?”

“不行了!”飞行员说道。

“那就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刑警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

如果罪犯朝飞机开枪,那就可以知道他们手中武器的性能了,但对方一直没有动静。直升机在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天空中又飘起雪来。

“没办法,回去吧!”刑警无奈地说道。

而另一方面,又有两名刑警乘上了由名古屋发出、下行至博多的“光159”号列车。他们带着有望远镜头的照相机,随着这辆时速只有五六十公里的列车,慢慢地向长良川铁桥驶去。

在右侧的窗口席上,所有的乘客都被要求离开了。两名刑警弯下腰,把镜头紧紧贴在窗户上,全神贯注地望着。

终于来到长良川铁桥上了。乘客虽然被要求离开窗口,但还是有乘客知道对侧就是“光24”号列车,便抬起身子张望,但被四名维持秩序的乘务员制止了。

“光159”号列车上了铁桥,便与“光24”号列车并排停了下来。

这两名刑警所在的车厢正好停在那两节被劫持车厢的对面。他们几乎把脸都贴在窗户上,仔仔细细地观察对面挂着窗帘的窗户。

透过窗帘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统统弯下腰的乘客。

突然,一名刑警发现在12号车厢的一个窗户上,贴了一张白纸条。

于是,这两名刑警便把镜头转向那儿,摁动了快门,把那张纸条拍了下来。当他们一口气拍了近二十张照片时,一个乘务员面色苍白地朝他们走过来。

“对面的司机说要我们马上开走,并说罪犯提出,如果不马上开走,就先开枪打死一名乘客,如果还慢慢腾腾的,他们就再杀死几名。”

“为什么?再停一会儿行吗?”

“不行不行!我们看对面火车上司机的样子非常急,罪犯可是当真的呀!”

“没办法了,那就走吧!”刑警终于让步了。

“光159”号列车开动了。这两名刑警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眼前不断闪过的“光24”号列车的窗口。那两节车厢依旧紧紧地挂着窗帘,一点儿也看不到乘客和罪犯。

“光159”号列车在岐阜羽岛站临时停了车,两名刑警马上钻进等候在那儿的县警巡逻车。

由于县警方的协助,照片二十分钟就洗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些照片上。

在一张撕破的某大学的公用笺上,用圆珠笔写着:“这节车厢上有三名罪犯。三个人的年龄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高个儿,长发,戴着太阳镜和一个白色大口罩。他们一手拿手枪,一手握着手榴弹。他们之间用英语交谈。”

在这张纸上,还画有罪犯的特写。画得不太清楚,却将这三个留长发的年轻人标上了A、B、C。

“A:身高165厘米左右,粗暴。B:守着入口,170厘米。C:170厘米,一直不说话。”

大概是某个乘客观察到了这三名罪犯的特征,为了让外界人知道,就偷偷地写了这些字并画了画,贴在窗户上。

这些内容过于简单了,根据这些无法判断罪犯的身份。但起码可以知道在这节车厢中只有三名罪犯,而且他们之间用英语交谈,看来确实是“赤军派”。

照片马上被传送到了东京警视厅和名古屋所属的爱知县警察署。

爱知县警方派出了以搜查总部部长为首的三十七名刑警。他们马上赶到了名古屋车站。

一名年龄和外貌酷似车站站长的刑警甲山,换上了站长的服装,拿着那三亿日元。其他刑警也都换上了车站工作人员的制服。

按照罪犯的要求,在新干线上行站台上,只有站长一个人和三亿日元。在下行站台上,这些换了装的刑警混在“乘客”当中“等车”,也许这样罪犯不能说出什么来吧。

搜查部部长近藤把刑警们都召集到站长室。墙上挂着名古屋车站的内部结构图。

“三亿日元已经准备好了。”近藤用手敲打着摆在桌上的三个小型手提包。这是他兴奋时的习惯动作。

“罪犯大体上有七个人,武器是手枪和手榴弹,问题是如何在不伤及乘客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部抓获!”

“打开车门,一块儿猛冲进去怎么样?”一个刑警涨红脸,鼓足勇气说道。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么多人一下子都冲进去?站台上只允许有甲山一个人呀!而且这两节车厢只有两个车门,他们又只会打开一个,而一个门只能进去一个人。更困难的是,就算冲进去了,那么在走廊上、在各个卧铺的房间,怎么做到‘准’和‘狠’呢?”

“进入站台后,可不可以从后部车厢登上去呢?罪犯只占领了中间两节车厢,我们隐藏在其他车厢里伺机行动怎么样?”

“这样做的前提也必须是能从外部打开车门呀!”

“这不困难吧?罪犯不是要求我们把三亿日元塞进13号车的车门里面吗?如果13号车门能打开,其他车门自然也可以打开了。这时,我们就可以从最后边的那节车厢进去了。”

“可一旦他们发现有人冲进去,就会杀害人质。”

“11号车厢与末尾车厢相距十来节呢,我想总还是有不少可供隐藏的地方吧。”

“那就要挑选精干的人去了。从冲进去到抓住机会行动,要干得绝对漂亮!”

于是,近藤挑选了五名老资格的刑警。

他们马上与东京总调度所进行了联络,从那儿很快又与停留在长良川铁桥上的“光24”号列车进行了联络,罪犯答应将在下午3点57分向名古屋车站进发。

在名古屋的新干线上行站台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换了装的甲山,一个人站在13号车厢将要停靠的位置。在他的脚边,摆着三个装有三亿日元的小型提包。

在站台靠近京都站方向的出入口处,被挑选的五名刑警悄悄地隐藏着。他们的任务是等“光24”号列车到达站台、打开13号车门时,从地下道冲上去,到达列车末尾的入口处。

在靠近站台的线路上,穿着工作服的刑警们散在周围,做好了随时进攻“光24”号列车的准备。但这个前提必须是所有列车车门都能打开,否则连那五名刑警也进不到列车中去。

二十八分钟后,“光24”号列车慢慢驶入了站台。

刑警们做好了准备。

但13号车厢只打开了一个车门,其他车门都未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白色口罩和太阳镜的长发男子,挥动着手中的手枪朝甲山喊道:“快,快把提包扔进来!”

甲山故意磨磨蹭蹭地提着一个提包走了过去。这时,那个男子突然怒骂道:“把三个一块儿拎过来!你想让乘客死吗?!”

藏在地下通道的五名刑警在列车到达的时候,也都个个压低身子,奔向最末尾的1号车厢。

“但是,车门打不开。”

“从司机那儿进去!”其中一人提醒道。

于是,刑警们便冲向驾驶室,但那儿的车门也打不开。在一般情况下,驾驶室的门是可以从外边打开的,也许列车在长良川铁桥停留期间,罪犯用锁给锁上了吧。

正在这时,列车开动了。

“光24”号列车在这五名刑警的怒视中渐渐远去了。

东京调度所很快知道了这次行动的结果。

牧田听到这一消息,反而认为这是件好事。

如果从末尾车厢进去了,罪犯又未察觉,那么就有可能接近11号车厢。但罪犯占领了11和12号车厢,这说明共有三道门。即使制伏了11号车厢的罪犯,但如果骚乱声传到了12号车厢,那儿的罪犯也许会大开杀戒。

这对铁路来说是不好的,因此牧田为还没有死人而感到一丝欣慰。

但富田不同,做为刑事部长,他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有没有让‘光24’号列车停驶的办法?”他不甘心地向牧田问道。

“停下来干什么?”

“天快黑了,如果停了电,车内一片黑暗,我想利用夜色掩护冲进车厢。”

“那样一来可就全乱套了!车内温度下降,乘客会闹起来,而且车内一黑,有人害怕,罪犯可能要开枪镇压呢!我坚决反对这样干!”牧田一向沉默寡言,但当他想到自己所珍爱的列车车厢将鲜血四溅时,就忍不住强烈反对。

“还是到新横浜站再决定吧!”运输政务次官佐藤插到他们两人中间,调解般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那么,在下一站丰桥站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了吧?”

这时,从“光24”号列车上又传来了信息。

“是小池列车长。他要传达罪犯的命令。”

“罪犯在不在?”牧田急切地问道。

“只有我和专务乘务员新井君两个人,但罪犯就在外边,我们一出去他们就会开枪的。”

“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但当时新井君要进行反抗,被罪犯用枪打伤了,现在还在躺着。血止住了,所以我想不大要紧吧。我要传达罪犯的命令,如果不照办,他们就要杀死人质,爆炸列车。”

“你快说吧!”

“第一,他们确认了这三亿元后,在下一个车站,每节车厢放十个人,共二十名人质,不许刑警乘机冲进来。”

“嗯。”

“第二,站台上不得有人,如果发现一个人影,就不放人质。”小池似乎拿着罪犯写的纸条在念。

“知道罪犯的准确人数吗?”牧田问道。

“我见到的就是进乘务员室的一个,12号车厢只有两个,11号车厢不清楚。反正他们不让我出来。”

“他们的武器是手枪和手榴弹吗?”

“是的。他们还在这两节车厢内安上了炸弹。啊!罪犯来了!”

“是总调度室吗?”这时传来了一个罪犯的声音。

“是的。”

“这次这三亿元我们清点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我们会也守约,在下一站丰桥站,放下二十名人质。我们将打开12号车厢的前门和11号车厢的后门。”

“还有四个残疾人哪!可不可以让他们先下来?”

“可以。”

这可太意外了。

罪犯又说道:“过了丰桥站后,我们希望还能顺利进行。如果你们不在中间搞小动作,我们也会遵守约定。我们希望能按计划把人质和赎金交换完毕。”

“说得多轻松!”牧田心中愤愤地骂道。但罪犯手中毕竟押着九十二名人质呀,对罪犯发火可不是时候。

“我们也不希望发生流血事件。”牧田尽量克制地说道。

“那么,马上告诉丰桥站,谁也不得在站台上出现。在到达浜松站时,你们还是再把那三亿元准备好吧!”

对方一下子切断了联系。怎么办?牧田看了看副总经理、佐藤和刑事部长。

“先和丰桥站联系一下吧。按罪犯说的,别大意。到新横浜站再说吧!”佐藤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牧田提出了刚才想提的问题。

“什么怎么回事?”副总经理问道。

“罪犯为什么要占领两节车厢呢?占领一节车厢,抓四五十个人质不也可以吗?”

“那两节车厢不是正好带有厕所和与外部联系的乘务员室吗?”

“那仅12号车厢也就够了,那节车厢上有乘务员室,厕所、饮用水也都有呀!”

“会不会是认为人质越多越好呢?”副总经理问道。

牧田也答不上来。他默默无语,但这个疑问牢牢地记在他心里了。

丰桥车站的站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和在名古屋车站一样,刑警们换了装伺机再次进到车内。距离新横浜站还有六站。警方决定在到达新横浜之前,一定要解决这次劫持事件。

“光24”号列车花费了三十九分钟,到达了丰桥车站。

首先有人打开了最后边的11号车厢门,把那四名残疾人推了出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名乘客,个个表情呆滞、极度紧张地快步走出车厢,直奔车站的出入口。

几乎是同时,最前边的12号车厢的门也打开了,有十名乘客几乎是小跑着下来。

在他们下完的同时,车门关上了。“光24”号再次开动。

警方向下来的乘客了解了一下车内情况,马上报告了东京。

“罪犯基本上还是守约的嘛!”在总调度室里,佐藤叹了一口气说道。

接到来自丰桥方面电话的调度员泽本说道:“综合了被释放乘客提供的情况,罪犯对人质相当严厉,禁止他们相互说话,四下张望会被殴打。而且,无论谁去上厕所,都有一名罪犯跟着去,并会被蒙上眼睛。”

“也就是说,罪犯们相当讨厌乘客相互说话。”富田刑事部长说道。

“日本‘赤军’的手法十分文明,可为什么上厕所还要蒙上眼睛?”

“在丰桥释放的乘客是怎么选出来的?”牧田问泽木。

“乘客们并不知道三亿元和释放二十个人的事情。到达丰桥后,罪犯迅速让他们坐好,念到名字的站起来,然后让他们下了车。”

“他们连乘客的姓名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富田说道。

“乘客们一下子全都站起来时,罪犯们显得特别紧张。”

“11号车厢的十个人和残疾人是从后部的车门出来的,对吧?”牧田侧过脑袋问富田。

“报告是这样说的。也许是怕两个车厢的乘客见面吧。”

“不过——”牧田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即便是为了不让两个车厢的乘客相互见面,也没有必要到最末一节车厢来呀!但左思右想,牧田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而且,刚才那个罪犯为什么不占领一节车厢,而非要占领两节车厢的谜,又重新在他的心头浮现。

“不知为什么,这个事件总有点儿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牧田想不出个头绪,心中十分焦急。

他想要找出什么答案似的,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显示盘。这时,“光24”号列车已快到浜松站了。

这时的浜松站也准备好了三亿日元。在名古屋的潜入失败,让警方制定了在新横浜站将罪犯逮捕的方案。这样一来,不但下站的浜松,在静冈、三岛、热海、小田原各车站,乘客和工作人员都必须远远地离开站台。

“我是‘光24’号。”小池列车长的声音又传来了。

“还有七分钟就到达浜松站了,我又要传达一下要求:和名古屋站一样,站台只留三亿元和站长一个人,其他人都退下去。在列车停下来的同时,13号车厢只开一个门,把那三亿元塞进来。”他还是在念稿子似的说道。

“知道了。”牧田回答道。

浜松站的人已经全都撤下去了,分别装了三亿日元的三个小型手提包和站长站在那里,这次是浜松站真正的站长。

但是,在新干线站台的一处隐蔽场所,警方架设了一台200毫米的带拍照功能的望远镜,为的是一旦有罪犯露头,就将其拍摄下来。

“光24”号列车进入站台了。

刑警启动了这架带自动拍摄功能的望远镜。

那两节车厢还和之前一样,全部挂着窗帘,在其中一个窗户上,爱知县警方发现的那张纸片还贴在上面。

13号车门打开了。

站长拖着那三个沉重的手提包走向车门,望远镜已经瞄准了车门位置并不停地拍着。

开始只有站长一个人在站台上,但后来罪犯着急了,也来到站台上,帮着站长把手提包扔进车里边。

这个人的样子和目前掌握的情况没有什么出入:长头发,戴着太阳镜和白色大口罩,右手拿着手枪。

这个男人很快又消失了,车门一关,列车开动。

刑警立刻把照片拿去冲洗,冲出后马上传真给东京。虽然这是一些近乎黑白的相片,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显示了罪犯全身的照片。

传真照片被送到了总调度所。

屋里的人像是在观赏什么珍奇动物一样观察着这些照片。

墙上的显示盘标明“光24”号已经到达了静冈站附近。

“我是‘光24’号。”从无线电话里,又传来了小池列车长的声音。

“还有十分钟就到达静冈车站了,这次将再次释放二十个人。”和上次一样,他似乎是在念罪犯交给的字条。

“这可太奇怪了。”看着照片的富田刑事部长突然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佐藤问道。

“这个罪犯手中的手枪,像是史密斯·咸森38口径的呀!”富田像要把照片吃进去一般盯着照片说道。“这种手枪重九百五十克,快一公斤了,是一种很重的手枪。请再看看罪犯左手提着装有一亿元提包的照片,他右手还拿着手枪。拿着九百五十克的手枪,再加上子弹,他不可能这么轻松呀!”

“也就是说,罪犯们拿的是模型手枪?”佐藤气红了脸。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被罪犯们“耍”了。

“这个男人的手枪很明显是假的,但制造得十分精巧,和真的一模一样。可是……”富田说到这儿,又歪着头深思起来。

“‘可是’?可是什么?”

“可是制定如此重大的犯罪计划,为什么要把武器弄成假的呢?这也太令人费解了。现在日本有钱就可以买到手枪呀!就算搞不到手枪,弄到猎枪还是可能的嘛!”

“对呀,从列车到站台上可是件危险的事呀,这么重大的行动却不拿真枪——”

“会不会真枪没有发到全体罪犯手里,有些罪犯用的是模型手枪呢?”

“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吧。”牧田插了一句。

“好!快说说看。”佐藤催促着。

“照片上的这个罪犯也引起了我的怀疑。但我对枪一点儿也不了解,并没有发现手枪是假的。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罪犯满不在乎地来到了站台上。之前罪犯把占领的两节车厢都拉上了窗帘,从京都、名古屋,一直到丰桥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说明这是一伙管制观念极强的人。但为什么这次这个男人会毫无戒备地从车上下来呢?”

“你想说什么?”

“这也许是个大胆的假设,这个男人会不会不是罪犯?”

“什么?!”佐藤瞪大了眼睛问道。

“难道罪犯不可以从乘客中选出一个长发的年轻人,让其拿着他们给的假手枪,戴上太阳镜和白色大口罩吗?他们可以威胁他说,如果胆敢开口说话,就从背后枪杀他。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也许车内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可是,照你这种说法,那罪犯不就全暴露在乘客面前了吗?因为他们都在一节车厢里啊!”

“如果不是一节车厢呢?

“嗯?”

“我是在想,罪犯为什么要占领11、12两节车厢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因为其实占领一节车厢就够了。我觉得这个谜快解开了。也就是说,11号车厢的乘客,根本不知道12号车厢内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乘客、什么样的罪犯;同样,12号车厢的乘客也根本不知道11号车厢内的情况。这两节车厢之间有三道门,全都被罪犯把守着!”

“请继续说下去。”

“如果从12号车厢中挑选两三个年轻人,打扮成罪犯的样子带到11号车厢的话,11号车厢的乘客就会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罪犯。反过来也一样。”

“可罪犯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只有一个理由,为了逃走!长发、太阳镜、白口罩是十分明显的标志。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人戴太阳镜、白口罩,留长发,任何人都可能把他看成是罪犯。所以说,刚才被放下的二十名乘客中,已经混有正在逃脱的罪犯。两节车厢中间都有厕所、洗漱间,以及乘务员室,化装的地方不少嘛!也许从一开始就有一两名罪犯混在乘客当中了。”

“那么,窗户上贴的纸呢?”

“很有可能是罪犯的花招儿,为了给我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因为我们毕竟没见过罪犯呀!”

“这么说,罪犯已经在丰桥站下车了?”

“对!和三亿日元一起下了车!”

“可罪犯们不是还要求给第三、第四次赎金吗?”

“罪犯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三亿日元!仅这个数目就是一笔不少的现金了。他们是为了在中途逃走才这样要求的,还导演了一场解救‘赤军’人员的戏。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想到罪犯会在到达新横浜之前逃走!而实际上,他们在丰桥站就已经下车了!”

说完,牧田把视线从墙上的显示盘挪开,呼叫了“光24”号列车。

“我是小池列车长。”

“你那儿还有罪犯吗?”

“不,没有了。我和乘务员被关在这里。”

“罪犯交代过在到达终点站前,让你按纸条上写的内容给司机下达命令吗?”

“是的。”

“你能从乘务员室出来去车厢吗?”

“出不去。他们说如果我们出来就开枪打死我们。”

“果然如此。”牧田看了看政务次官等几个人,“现在,支配着‘光24’号列车的已经不是罪犯而是恐怖了!”

文字编辑/张璟瑜

责任编辑/季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