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小学生涯教育的现状、反思与建议

生涯教育(career education)是美国联邦教育署长马兰(Marland)博士在1971年提出的。广义的生涯教育是指所有教育活动，狭义的生涯教育是以职业生涯教育为主的教育活动。四十年来，生涯教育理念与实践由美国传播至世界各地。近十年来。生涯教育在中国教育领域迅速兴起，大有星火燎原之势，总体上看主要是以职业生涯教育为主。首先是随着大学毕业生“自主择业”，開始在高校開展职业生涯教育，协助大学毕业生就业；后来延伸至中小学開展生涯教育，主要协助中学毕业生填报志愿和选择大学专业。笔者自20世纪末開始关注和研究职业生涯领域，作为生涯教育的亲历者、研究者与践行者。观察并体验到中国基础教育领域在生涯教育实践中的一些现状；采用自我生涯经历反省、文献检索、网络媒体分析、国内外比较、实地参与和考察等方法，尝试进行总结与反思，并对生涯教育今后的发展提出建议，与各界同仁共商。

一、现状：生涯教育“十少”现象

自生涯教育引进到内地以来，虽有部分地区的部分中小学開展了生涯教育，但总体而言目前中小学生涯教育仍然只属“少数”现象，经过分析发现当前生涯教育呈现以下十种“少数”现状。

1 少数地区。从開展生涯教育地域分布上看，只有少数地区的中小学開展了生涯教育，这些地区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以及沿海地区省市，比如北京、上海、深圳等。

2 少数学校。从開展生涯教育的学校数量来看，只是少数学校開展了生涯教育，比如在北京市開展的生涯教育主要以朝阳区的少量小学、西城区的少量中学为主。

3 少数领导。从领导重视和支持生涯教育程度来看，只有少数主管领导重视和支持開展生涯教育。从现有情况看，只有在政府教育主管领导、中小学校长重视和支持的地区和学校，才有少数学校開展了生涯教育。在学校内部的领导中，也只是少数行政领导在推动，主要是主管德育的副校长、主管学生工作的主任等。

4 少数班级。从参与班级情况来看，在同一所開展生涯教育的学校中，并不是所有班级都积极参与，只有个别或者部分班级，尤其是那些重视生涯教育的班主任或班干部的所在班级参与较多，

5 少数教师。从教师参与的角度看，只是以心理教师和政治教师等德育教师为主，并非所有的教师都了解并支持生涯教育，有些甚至是持消极并抵制的态度，如随意占用生涯教育课堂时间等。

6 少数课程。从已有中小学校開设生涯教育课程来看，主要是開设“生涯教育”和“生涯规划”类校本课程。比如北京市朝阳区幸福村社区開设了“小学生涯教育”课程，北京师范大学所属的三所附中先后開设了“高中生涯规划”课程。

7 少数教材。从编写和使用生涯教育教材来看，目前只有个别学校自编了校本或地方生涯教育类教材，如2011年出版的有：朱勇哲、田光华编著出版的《小学生涯教育》，陈晨、卢文晗编著的《高中生涯规划》，彭永新等编著的《高中生涯规划管理手册》等。

8 少数活动。从学校组织生涯教育活动来看，学校或班级只是组织了少量的生涯教育主题活动，主要有职业生涯梦想演讲、职业生涯规划书制作、职业生涯人物访谈和讲座、职业见习、参加人才招聘会等。

9 少数内容。从生涯教育的内容来看，主要聚焦于高考填报志愿与选择大学专业。目前生涯教育的大部分内容是以职业选择和工作就业为取向的，大多数中学生在填报高考志愿和选择大学专业时才可能考虑与生涯发展有关的问题，少数学校也会邀请专家開展相关讲座和咨询。

10 少数研究。从生涯教育课题研究角度看，各级课题只有少量涉及中小学生涯教育以及相关内容，少数学校、教师主持或参与个别课题。内地从事生涯教育研究的专业人员比较少，这些少量研究人员開展的研究也不多，更不系统深入。比如，笔者曾于2000年编制了“高中生专业决策自我效能量表”。提供给各地研究者使用。

二、反思：生涯教育“十没”问题

面对内地中小学生涯教育呈现的以上“十少”现状，笔者经过分析发现问题是多方面的，具体包括政策推动、本土理论研究、系统设计、整合发展、专业保障、实效评估、持续发展、关注个性、普及公平、国际交流等，可以归纳为以下“十没”问题。

1 没推动。在政策和管理方面，教育主管部门和学校没有制订出推动、支持和保障生涯教育開展的政策，因此，大部分学校、教师、学生、家庭和社会没有推动生涯教育的实际行动，难以大范围推广生涯教育。

2 没本土。在理论和研究方面，目前基本上是沿用西方生涯教育理论，没有发展出系统化的本土理论。因此在教材编写、课程设计、活动组织等方面没有适合本土文化的理论支持，导致了教材、课程、活动的随意性，没有结构性和系统性。

3 没系统。在教材编写和内容设计方面，没有系统性的本土理论指导，导致已有的生涯教育课程内容和活动设计没有系统性，生涯教育内容比较零散，课程设置较为随意，不能保证生涯教育的实效性和科学性。

4 没整合。在具体实施方面，没有整合全校、全员、全家、全社会的力量和资源，開展生涯教育还只是某些领导、部门、年级、班级、班主任、教师的事，这样难以保证生涯教育的持续性和有效性。

5 没专业。在专业发展和保障方面，已開展生涯教育的地区和学校基本上是以兼职人员为主力，大部分由心理教师、政治教师、德育工作者兼任，没有专业人员、专业机构、专业研究等。没有专业支持和保障，就没有科学性。

6 没连续。在可持续性方面，生涯教育课程、活动、课时没有连续性；有的学校低年级開展了生涯教育，高年级没有相应的课程和活动衔接：小学開展了生涯教育，初中没有；初中開展了，高中没有，这样随意性多，时断时续，没有可持续性生涯教育，不利于生涯教育的发展。

7 没实效。在生涯教育效果方面，课程、活动、教材内容过于强调特色，没有与学科教学融合：有些甚至不符合生涯教育的理念，有的做法过于强调形式：教师授课量不够，面向学生的个性化辅导不足，达不到实际效果。

8 没普及。在普及性与公平性方面，目前只是个别地区的个别学校、个别班级、个别教师、少量学生、很少家长、更少社会人士開展并参与了生涯教育，没有普及性的生涯教育。大部分地区的学校师生还未享有生涯教育，这是不公平的。

9 没个性。在学生生涯发展方面，已有的生涯教育没有关注到学生的个体差异和个性化发展，特别是对于有生涯发展困惑的学生没有提供个性化的生涯辅导，也会影响生涯教育的实效性。

10 没国际。在国际交流与合作方面，生涯教育的理念与行动没有与国际生涯教育理念和做法接轨，过于强调地方特色和校本特色，难以实现生涯教育国际化。

三、建议：生涯教育“十要”发展

面对现状，反思问题。展望未来，生涯教育作为一种教育发展趋势必将遍地開花。为了推动生涯教育的開展，针对以上“十没”问题，笔者提出以下“十要”生涯教育发展建议。

1 要推动。没有政府推动，生涯教育难以開展。笔者建议教育主管部门要认识到推动生涯教育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制订推动生涯教育的系列政策，保证生涯教育的開展。

2 要本土。開展本土化理论以及评估工具研究，为生涯教育实践提供理论与操作支持。生涯教育理念源自西方，大部分的生涯教育理论和测评工具都是在西方文化与环境中，以西方人为对象和样本发展起来的，不一定适用于中国内地的文化与中国人。因此需要展開生涯教育理论以及测评工具的本土化研究。在理论研究方面，笔者建议首先要研究新时期“生涯”概念的内涵，界定清楚“生涯”是什么和不是什么，包括哪些内容和不包括哪些内容，这是生涯教育的基点，也是生涯教育的起点。如果生涯教育基点不清，生涯教育工作起点就没有方向，而且会出现乱象。

3 要系统。生涯教育是一个完整的教育体系，强调从人生全程发展的角度看待教育以及人的发展。因此笔者建议開展系统化的生涯教育，主要包括课程系统化、活动系统化、内容系统化、目标系统化、实施系统化、评估系统化。在实施阶段上，生涯教育贯穿于自起始年级至毕业年级，保持幼儿园一小学一初中一高中的系统性和一贯性。这方面可参考“美国K12生涯教育实践模式”、“台湾国民教育阶段九年一贯课程总纲纲要”。

4 要整合。生涯教育需要各级政府和领导、各部门、各家庭、各社会组织、各人以整体合作的方式開展，笔者建议提倡“官方推动、学校实施、师生行动、家长参与、社会配合的全方位整合化生涯教育模式”。

5 要专业。生涯教育是一门专业性的教育活动。因此笔者建议：设立专业机构，配备专业人员，编写专业教材。開设专业课程，组织专业活动，组建专业社团，创建专业网站，拨出专项经费，開展专业研究，为生涯教育的实效性和可持续性提供支持和保障。

6 要持续。生涯教育是一项长期伴随人生发展的终身综合教育。笔者建议，在教育体系和规划设计中，家庭教育、学前教育、基础教育、普通教育、高等教育、成人教育、老年教育要自始至终贯穿生涯教育理念，保持生涯教育的连续性和完整性，提倡“人生全程生涯教育”。

7 要实效。生涯教育不是空洞的教育，是脚踏实地的教育，要让受教育者感受到生涯教育的实效，对日常生活与个人成长带来实质性的正面影响。笔者建议要保证生涯教育的科学性和有效性，要对施教者和受教者的生涯发展带来正向促进效果。

8 要普及。生涯教育不应只是个别地区、个别学校、个别班级、个别教师的特色或创新。从促进教育公平的角度看，笔者建议教育主管部门应该制订普适性的生涯教育政策，引导和推动生涯教育遍地開花，生涯教育应该在各地、各级学校得到普及，倡导“人人享有生涯教育”。

9 要个性。每个人都有生涯，但是生涯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生涯目标、发展路径各不相同。生涯教育关注个人的梦想、理想、兴趣、能力、性格、价值观、生活方式等方面也是因人而异。所以，笔者建议生涯教育要坚持“以人为本”的个性化发展理念，营造出适合个性化发展的生涯教育氛围，特别是在生涯教育效果评估方面要多采用多元评估标准，允许与接纳学生自主选择生涯发展方向，并提供个性化的生涯辅导。

10 要国际。在教育日益開放的时代，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眼光已经投向世界。中学生毕业之后的发展选择也不再局限于中国内地，有一部分学生将出境学习。因此生涯教育已经不只是满足国内教育的需求，而是要面向全世界，与世界生涯教育对话与链接。笔者建议生涯教育政策的制订、生涯教材的编写、生涯课程的设计、活动组织、课堂教学、教学评估等方面要参考境外经验，以便师生身居中国，胸怀世界。

综上所述，生涯教育势在必行。为了生涯教育的全面普及与正常发展，各界需要联合起来，共商生涯教育大计，改进“十少”现象，解决“十没”问题，实现“十要”发展，让生涯教育在起步之时即迈上正路和走对方向。生涯教育任重道远，将肩负起探索教育改革新方向的时代使命。

作者单位

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责任编辑 王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