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就是悲剧加上时间

龚燕民

不务正业并非一件坏事。一个在美国搞科研的东北人，不务正业地说起了美式单口相声，居然成功了。他就是自称“笑点很低”的黄西(ToeWong)。

坐下来“读”黄西的时候，这个让美国人哄堂大笑的中国博士和舞台上的形象产生了一定差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抖机灵的人。对着柴静的访谈，荧幕上的他甚至还有几分老实和谦恭。

这是黄西的第一本书。涉及他在中国的成长、在美国的经历以及从一个生化博士到单口相声演员的道路。如今，他是一个能站在白宫舞台上调侃总统的人，表演视频点击率超过1千万次，这样的殊荣对于一个很“宅”的“理科男”来说几乎是一个奇迹。

41岁的黄西来自吉林白山，毕业于吉林大学化学系。他曾经活得“像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影子”，父亲还给他找了份锅炉房的工作。现在，黄西甚至被誉为美国“喜剧界的姚明”，他和方舟子成为华人里最有名的生化博士，前者靠脱口秀出名，后者则靠打假出名。

2001年，一位美国同事带黄西去一家相声俱乐部，虽然他只听懂了其中一半的笑话，但仍然被这种艺术形式深深吸引。随后，他开始学习单口相声，第二年就开始登台表演。白天穿着白大褂实验室里做实验，晚上，黄西便换上西装衬衫跑到城里的相声俱乐部表演美式单口相声。为了这个职业，他唯一主动改变的是自己的大板牙，把牙洗白了，理由是，“美国人觉得牙不白代表家庭不重视孩子，我可不能让我爹妈背黑锅。”

2009年，黄西在《美国莱特曼午夜秀》上说了5分钟笑话，成为第一个在那里表演单口相声的亚洲人。《莱特曼午夜秀》相当于中国的春晚，收视率不言自明。几乎所有上这档节目的相声表演视频都能在YouTube上找到，点击率通常在2-3万左右。据说现在的演出经纪人就是靠点击率来判断一个新人是否有前途，而Toe Wong无疑是到目前为止最火爆的一个。

2010年，黄西受邀到美国记者年会上领衔表演，这是美国相声界及喜剧界罕见的荣誉。之后又参加全美喜剧节，荣获相声比赛冠军。黄西的脱口秀是完全的原创，不同于美国黑人和白人的口水滔滔，而有另外一种黄西喜剧的魅力——全部是最简单的字词，配合以木讷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讲那种需要动脑筋才能理解的冷幽默。他的肢体语言非常一般，所以内在的东西便更为重要。最别致的是，他采取停顿和沉默来控制观众，他非常知道观众的笑点在哪里，哪里应该沉默，沉默多久，观众的笑点才会恰好爆发，沉默本身也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黄西抖包袱的方法更像脑筋急转弯。例如美国移民考试中问谁是本杰明·富兰克林，黄西的反应是：啊，他是我们小区商店被抢的原因吗(百元美钞上有富兰克林的肖像)?凭借此种类幽默，黄西在莱特曼的表演只有5分钟，只说了37句话(他的语速很慢)，却赢得了20次笑声，其中更有10次是边鼓掌边笑，平均每两句话就抖一个包袱。这种频率在美式单口相声里非常普遍，但即使是中国最优秀的对口相声也很难达到这种水平。有人说，这是喜剧大师才有的能力。于是，一时间诞生了“黄西式的表达”：它不是夸张的，它不是滑稽的，它不是搞笑的，它是幽默的。

“每次看到你一直带着笑脸，请问你怎样保持这么好的心态?”有读者问。黄西的回答一向别致：“保持这么好的心态的秘诀就是一直带着笑脸。”

这就是黄西，“在舞台之下，他不嘲笑人，也不对谁回击，用不着。别人只是从他身上映射出了自已。”主持人柴静说。

“人生就像泥土一样，如果你被践踏和唾弃的话，还是要为此而高兴，”这是黄西回到故乡白山，在一家寺庙的墙上看到的一句话，这句话在他脑海里久久回荡，“因为我还是白山的儿子，我就是在尘土里长大的。”

在黄西眼里，“喜剧就是悲剧加上时间”。“幽默是面对不完美人生的最好办法。”他把自己的目标定为，“到72岁时，我能说‘我从事单口相声已经有40年了。”

罗永浩如此评价黄西的走红：一个中国边疆的农村孩子通过努力奋斗成为美国的生物学博士，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梦故事；一个中国移民的生物学博士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在美国成为一个走红的脱口秀演员，这可能是史上最邪门儿的美国梦故事。

有人说，“赵本山是过去，郭德纲是现在，黄西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