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文莱)
庭园中的一丛竹,在风中摇曳生姿。翠绿茂密的叶子、笔直挺拔的树身,是我这半年来,努力灌溉施肥的成果。
三十多年前搬来此地时,庭园一片荒芜。填沙的土地,寸草未生。外子不知从哪里找来几根野竹,栽在园地靠围墙的一角,说是竹的生命力很强,受得了海风的吹袭,且不需怎样照顾。果然未几,庭园铺上一层黑泥,那几根细竹在不知不觉中蔓延成茂密的竹丛。
那些时日孩子还小,加上忙于工作,我们实难有闲情逸致莳花植草。偌大的园地,只好每月请人修剪一次。
没有其他观赏植物的衬托,那丛野竹也就孤零零地独据一角,任由风吹雨打太阳晒。遇上季候风吹袭的月份,落得满地的枯枝残叶,只好兀自化作尘土没人理会。
沧海桑田,蜗居的房屋,也在无情岁月的侵蚀下,老态毕现。于是兴起扩建装修的念头。
屋子要翻新,陵园也想修整,于是找来了来自印尼的园艺家,为荒芜多年的庭园换新貌。没想到那丛不起眼的野竹,经过园艺家一番巧安排,竟从此成了我家庭院的一大特色。凡有外地到访的亲朋戚友,离开前总爱在竹丛下留影。碰到合照人数刚好七人时,大家常以“竹林七贤”自我调侃。
当年外子种竹,只因它的生命力特强,非为标榜“无竹使人俗”,以示风雅。
近年从职场上退下,虽还不能完全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但旅游与阅读却逐渐成了我们生活的重心。
那年游黄山,除了惊艳于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外,对处处可见的不同品种的翠竹,印象深刻。由于我们分别以松、竹、梅岁寒三友为孩子命名,因此不但对以松、竹、梅为题的书画情有独钟,连带对庭院中的这丛竹,也萌生特殊的感情。
曾几何时,这丛本来绿意盎然的竹,不知何时,突然变得形容枯槁,落叶纷纷。一地的飘零,覆盖着竹林下同样枯槁的野草,真是我见犹怜。
菲佣建议彻底铲除这丛竹,免得她有扫不完的落叶。我犹疑再三,不舍得让外子亲手栽种的竹就此寿终。于是买来一车黑泥,堆在竹丛根部及四周,希望能挽回颓势。
病根已找到,我通过勤浇水、多施肥以改变被杀草剂破坏的土质,抢救已奄奄一息的竹林。经过半年的努力,竹丛又重现生机。上苍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我翠竹如林,绿草如茵。
如今从玻璃窗往外望,见竹影婆娑,竹涛翻腾,一股耕耘后收获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月圆之夜,月挂梢头的美景,让人想起古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景,以及“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诗句,而引发无尽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