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再打回铁吧!

2012-04-29 17:32李轻松
诗歌月刊 2012年10期
关键词:铁砧白骨铁水

我始终不知道,铁是件好东西

铁是我血液里的某种物质

它构成了我的圆与缺,我内部的潮汐

许多年来,我一直缺铁

我太软,太弱

是什么腐蚀了我的牙齿使我贫血

到处都布满了铁锈

直到我闻见了血,或闻见了海

整整一天,我们一直在打铁

我摸着我的胸口像滚烫的炉火

而我的手比炉膛更热

一股潜伏的铁水一直醒着

等待着奔流,或一个伤口

它流到哪儿,哪儿就变硬结痂

亲爱的,不要停下,

我从来不怕疼。从来不怕

在命运的铁砧上被痛击

或被粉碎,只是我需要足够的硬度

来锻造我生命中坚硬的部分

在所有的女人里,我的含铁量最高

我需要被提出来,像从灰里提出火

从哑语中提出声音

从累累的白骨里提出芬芳

连死亡都充满尊严

深深地呼吸吧!在这个夏天里

连汗水都与铁水融为一体

从此我们将是两个不再生锈的人

李轻松,生于六十年代,辽宁锦州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诗集《轻松的倾诉》、《垂落之姿》以及长篇小说和电影剧本多部。现为辽宁省文化局专业创作员。

张立群:《让我们再打回铁吧!》,既是实写,又有虚笔:一方面“铁”的实用性,“铁”作为身体必须之元素,与身体的力量、血质乃至贫血、生理周期都有关系,因而,“铁”对于“我”内部圆缺、潮汐构成的重要意义可谓不言而喻;而另一方面,则是“铁”对于“我”记忆和经验的影响,“我始终不知道”,其实说明了此刻“我”已知晓“铁”的意义价值,但这是相对于时间和曾经的经验的。

罗振亚、卢桢: “打铁”就是锻造内心伤痛的创口,使它们坚硬起来,这门手艺其实和写诗相通。痛感的意外之美,抗拒着生活的平庸,铁如真理一般坚韧,灼烧着生命中的脆弱,经过粗砺的洗炼,诗人实现了精神的净化。

霍俊明:“打铁”这门手艺无疑是有着多重的象征意味,它既是一个被我们这个时代所忽略的乡土中国最为原生的体力劳动和手工技艺,同时又沾染上浓重的旧日时光的感怀与疼痛。黑暗中明灭闪烁的“打铁”场景无疑成为李轻松以及一代人诗歌劳作的最为贴切的隐喻,实际上,打铁对于李轻松而言,已经成了一种精神得以留守的故乡和出生地。

周 莉:李轻松把打铁看成了在命运的铁砧上痛击,在人生的道路上克服所有的困难,她把打铁看做是与人的生命的一场搏击,与世界的一种抵抗,与命运的一场抗争。

孙 悦:“铁”作为一个贯穿的意象,指向诗人赞美的一切优质的东西,如坚韧的性格,厚重的生命,巨大的忍耐,千锤百炼的遭际,以及诗人对自我的认知。铁,打铁,代表了诗人建立起来的一种新的美学品质——沉默无声,但内在刚硬。

曲建敏:在写诗的技艺上,轻松很擅长悖论修辞,这也是她独具个性的技艺探索,但是深刻体味这种技艺,其中也隐含了一个生命的命题。她的自我建构是一种再生,是涅槃式的再创造:“灰—火”、“哑语—声音”、“白骨—芬芳”的悖论组合超越了常人常理的认识,如同一种神秘钥匙为我们开启了一个神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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