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古城”计划

曹培红

从8月3日至30日，由上海阮仪三城市遗产基金会与法国REMPART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及英国领事馆文化教育处联合组织的2012中国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分别在山西平遥、吴江同里、苏州平江等地开营，来自中法英等国的大学生自费参与此次活动。在专业工匠师傅的指导下，他们共同工作、交流，进一步学习遗产保护方面的经验，这标志着中国历史文化古城镇保护修复后继有人。

从8月3日至30日，由上海阮仪三城市遗产基金会与法国REMPART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及英国领事馆文化教育处联合组织的2012中国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分别在山西平遥、吴江同里、苏州平江等地开营，来自中法英等国的大学生自费参与此次活动。在专业工匠师傅的指导下，他们共同工作、交流，进一步学习遗产保护方面的经验，这标志着中国历史文化古城镇保护修复后继有人。

与此同时，疯狂的“古城”计划正在全国各地上演。一方面是以专业人士为代表的保护性修复，一方面是“古城”新建的大跃进。前者进度缓慢地关注着某一个建筑，后者则是快速疯狂大干快上地建设“古城”。

到底谁疯了？

“疯名单”上的古城

列在下面这个名单上的城市，大都有非常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他们的背后，都是曾有着辉煌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历史的古城。

凤凰——9月1日，中国广播网消息，一个拟投资55亿元人民币，完全模仿湖南湘西自治州凤凰古城而建的新镇“烟雨凤凰”将于年内动工，以解决日益增多的游客与凤凰古城接待能力不足的矛盾；

开封——8月中旬，一则“河南开封千亿豪赌：4年重造北宋汴京”的新闻也引发轰动；

西安——该市正准备启动一项庞大的规划来对位于主城区的汉朝长安城遗址进行整体保护，并建立汉长安城大遗址区特区。规划涉及面积超过70平方公里，其内容包括迁出居民、拆除建筑、建造遗址公园等，仅核心保护区面积即超过了30平方公里。整个规划总投资将超过千亿元；

金湖——江苏省金湖县2011年在城南新区规划建设尧帝古城，总用地面积1050.3亩，预计2015年建成并投入使用；

南阳——2010年2月，河南省南阳市宣布将利用10年时间，打造文化卧龙岗“诸葛茅庐”；

娄烦——2010年，山西娄烦县开发建设“花果山孙大圣故里风景区”，拟规划修复老景区，新建南天门、御马监、玉皇庙和龙和晚照观景台等人文景观。当时舆论普遍认为，给神话人物建故里过于荒唐。两年过去了，除了绿化的5000多亩荒山以及四层楼高的接待中心外，景区其他规划还停留于纸上；

驻马店——2011年底国家4A级旅游景区梁祝文化景区开建，计划投资2亿元，把该景区打造成全国知名的“体验式梁祝爱情圣地”。工程建设半途而废，在河南驻马店汝南县梁祝镇，曾经耗巨资打造的“梁祝故里”景区如今已成烂尾工程，一片荒凉，部分景观树已经枯死，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墓碑摇摇欲坠；

睢宁——2007年4月，江苏睢宁县将复建下邳古城，并打算通过10 年左右的时间，将下邳古城打造成为国内最具特色的“汉城”；

大同——2008年2月，以热衷城建闻名的耿彦波上任大同市长。据媒体报道，调研仅10天后，耿彦波就拿出自己的城市改造规划，耗资上百亿“再造古城”。在他的构想中，老城内的所有现代建筑都将搬迁出去，以恢复传统的城市格局。2012年底，大同古城将全面合龙。

文化招商？文化产业？

2012年8月17日《长江商报》刊发评论指出，地方政府的“文化招商”模式已进入瓶颈，这种概念先行模式的边际产出已到了临界点，地方政府想靠一些简单的文化概念吸引投资不再那么容易。

对于大同，耿彦波曾公开其大胆期许：“未来的旅游人数，我瞄准300万的目标，以100元门票算，一年是3亿元。而门票只是旅游产业很小的一部分，标准测算只占到旅游城市整体收入的5%，加上餐饮、购物，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产业有多大。”

对于正在进展中的开封古城改造规划，一份《开封古城控制性详细规划说明书》中显示，开封老城区居住用地、混合用地、商住用地的规划比重分别为30.37%、4.54%、7.57%，共占到规划面积的42.48%；而文物古迹用地和绿化用地的规划比重为2.62%、21.32%。

不少景点复建项目沦为房地产项目，这在开封其实已有先例，开封西郊的金明池公园四周大约3/4的面积布满了别墅、住宅、酒店、商业中心等项目。

在8月底于太原举行的关于公众考古的论坛上，许多专家并不赞同大同等地的遗址复建工程。考古学家杭侃指出，目前有些地方的复建甚至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这种复建对地下文物古迹肯定会有破坏。古城复建也只是造了许多假古董，其实还有很多真实的东西需要保护。

在西安，“曲江模式”已经成为一个专有名词。接近曲江新区管委会的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说，“曲江模式”，就是政府不拿一分钱去建文化项目，玩“空手道”。具体来说，即通过影视、演艺、旅游等各种文化产业“讲故事，炒概念”，实现区内土地的增值，通过出让土地获得资金，然后建主题公园，再带动地产升值，再继续“讲故事”。“曲江模式”制造了土地增值暴利，但体现在曲江投资方面，却呈现出总资产超速增长、净利润增长缓慢的尴尬。有分析者指出了关键所在：大部分“讲故事”的项目开发投入大、盈利能力并不乐观。

城市的建筑遗产是城市历史和文明的见证，仅仅从GDP的角度考量对古城的构想，只能陷入一种短视与破坏。

在英国人看来，历史建筑的保护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独立的建筑物，更是一个地区的历史与文化核心，以丰富的外延来进行某一历史建筑的保护，从而形成系统的保护体系。英国人认为，这些保留下来的历史建筑绝不属于我们，它们曾属于我们的祖先，未来还将属于我们的子孙，所以我们没有任何权利对这些建筑物进行处置，我们只不过是为我们的后代暂时托管。

中国的历史建筑同样是曾属于祖先，未来将属于子孙，因此，任何官员或者组织都没有权利“肆意妄为”。古城和遗产保护，应该是一个费时费人的过程，任何冒进都可能酿成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