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航:编剧是我说话和怀旧的理由

2012-04-29 14:00吴佳男
南方文学 2012年11期
关键词:长春

吴佳男

本期嘉宾:史航

著名编剧、策划人、爱书人,网名鹦鹉史航。生于长春。曾创作《射雕英雄传》《铁齿铜牙纪晓岚》等影视剧,策划《艺术人生》等电视栏目,为《麻瓜看电影》《史航说书》等栏目主持人。家有藏书无数。北京文化记者王小峰曾说,“史航是我见过的最热情、看书最多的人,他无所不知以及机智幽默的口才,尤其是像录像机一般的超强记忆力,令人发指。”2012年,在电影《神探亨特张》中出演“半仙儿”,获双榆树国际电影节“最佳男配角”奖。

1.《神探亨特张》的主要演员都是像你一样知名的微博达人。导演高群书曾说,他选择主要演员的标准就两条,一是一起喝过酒,二是一起吃过肉串,我们如何理解这个标准?

史航:一起喝过酒是真的,吃没吃过肉串就忘记了。这电影是个警察抓小偷、骗子的故事,根据真实人物改编。高导曾说他没把这电影当电影拍,就想在少了虚妄和设计之外,让观众看到现实中浑浊之后的清澈,还原生活的本真,所以他挑了我们这些非专业演员,他认为我们对世态炎凉的感受能力比一般人高。

2.大家说这部电影类似《新闻调查》这种栏目片,但也必然讲究电影的章法,你一开始适应吗?

史航:我们都业余,包括主演张立宪,他是《读库》主编,从没演过。拍的那天,导演让我们放开再放开,我就像以前做讲座时一样讲台词到嘴边出现白唾沫,导演说这好,是神来之笔。我以前话剧搞得多,说台词时难免有这样的调调,后来我喝了点二锅头,状态一下就找着了。其实我们这帮人演得很快乐,懂得为好的东西高兴,不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不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处理,我们演戏就靠感受力——说得深一点,我的“最佳男配角”是从生活中领悟出来的。

3.看你出现的电视节目,总想到大家赠你的别号“铁嘴小喷壶”。从小就这样吗?

史航:爱书的人其实少有闹腾的。我小时候偏内向,幸运的是不偏执。童年时父母就让我接触唐诗宋词,现在我还记得父亲用圆珠笔在纸上写下唯美诗词的画面。

我个性里的忠厚和大度得益于父亲。1991年,我父亲因病去世,别人在挽联上写,“绝顶忠厚老实人”,我看了既觉得安慰又觉得屈辱。他当年总是花钱买胶卷给人拍照,在会议上偶尔发言,一点儿没有野心的人。他也有浪漫的时候,他拍的很多彩照都是空镜头,没人在里面,都是风景。那是三十年前,彩照很贵,人们一般拍合影,空镜头非常奢侈。我后来对艺术的喜欢,和他的这种浪漫有关。

我的自然和不拘小节得益于母亲。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去大连海边玩,我母亲看马路边有卖大螃蟹的,就去买,正好有城管来赶,她追着小摊贩跑了几条街,买来四只螃蟹,一家人蹲马路边啃。

我一直活在幻想的世界里。小学时有凶悍的同学要打我,我说,你如果不打我,我给你讲故事。对方收了手,我开始编,破案的,评书,我的编剧才能应是这时练就的。

到了中学,我孤僻了很多,中午常端着饭盒,走过几条街,去一个农户的菜窖里吃饭,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后来,我也干过往女同学和老师包里放毛毛虫的坏事儿。对女同学干这事是因为喜欢,但对方没回应。再后来,就给人家写血书,削笔刀划破手指写,初中毕业时,人家还给我,纸上那些字,成了酱油色。

高中时,我好像一下子变了,超级爱说话。原因就是哪个女孩不理我,我就以文学为武器,吸引她的注意力。而现在爱说,是因为我是个怕冷场的人,再有一点,我要记住许多事、看过的书,说一次,就记一次,我是为了自己记得住。

4.中戏四年,是否为你展开了艺术人生的新画卷?

史航:中戏时,我仍不敢追女孩,只能读书。所幸学校里的味道我极喜欢,从开始能读禁书,到录像带,到话剧。1988年毕业后,我做了八年图书管理员。本来之前我想回长春做个报社编辑什么的,感谢图书馆馆长的挽留。当时工资很少,我为了买书就卖书。当时有从香港过来的《金瓶梅》和《密戏图考》,前者进价350,我卖700,后者进价180,我卖350。真正开始创作是1993年,一个即将出国的朋友,让给我一个名为《京城镖局》的编剧差事,30集里我写了18集,一集1000元,我买了电脑,开始告别过去,走上而今这条路。

5.你现在微博上写《野生动物在长春》这本书,是怀旧情结在作祟吗?

史航:我这情结比一般人重。怀旧也可解释为只是要记住。我前17年在长春,之后24年在北京。长春于我是一件贴身的棉袄,外表很普通,但能给人内心慰藉。它是一个有点拘谨,但更多是自在的,不急着进化的城市。我写《野生动物在长春》,就是说长春人有点像野生动物,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活了下来,怎么就娶妻生子了,怎么就有了点钱又没了钱。在北京多年,我和许多长春来这儿的人一样,虽然很喜欢这地儿,但融入得很慢。

我还能记得长春的许多细节,比如当年同学送我上中戏时,在老火车站留下的那张照片上,有着“东北地区闲置与积压物品交易会”的字样;再有就是,长春最著名的,原来叫斯大林大街现在叫人民大街的广场上,当年有一个爱讲疯话的“徐疯子”……我现在的手机号还是长春的,每个给我打电话的朋友,都无意间在为我的乡愁买单。谢谢你们。

6.谈谈你做影视编剧和电视栏目策划的那点事?

史航:如果让我选,我还选做编剧。最初编剧是为了生活,现在我对活儿有选择。我写不了当代的故事,写不了“小清新”“婆媳大战”。柯南道尔借福尔摩斯之口说,人的大脑装东西应有选择,有些东西装进来,别的就进不来了。我的长项是写历史剧,相信很多编剧也只能擅长其中之一。我也不是天才,导演找我写刘铭传,我会先找二十多本相关的书参考,之后做减法,剩下四五本重点研习。

后来《艺术人生》等电视栏目找我时,我有兴趣,是因为我发现之前虚构的东西有地方直接植入,可以和别人交换想法了。但后来,正像蔡康永说的,做电影看你坚持到什么时候,做电视看你妥协到什么时候。我的很多想法会被电视台有意无意剪掉,我开始对一些节目失望,索性自己开办《史航说书》,开办钱粮美术馆的讲座。有时候,“一言堂”会比阉割得不成样子的节目有魅力和生命力。

7.那你当下给自己的定位是读书人和说书人?

史航:编剧是我的工作,读书和说书是兴趣。而且,做编剧有时我会拖稿,相关人等得禁得住我拖。不过,网上有个女编辑哭着打我所有朋友电话找我要稿的段子不是真的,找我的朋友,基本都有备稿和第二方案。当下,我对书的兴趣超过电影,我想做我和读者之间的变压器。当年我们上学时,读书和吸收没有一定之规,很多人在暴力的阴影下一扭头去找文学的安慰,虽然中途有许多人去做商业,去做公务员,内心却有团火焰不熄。但当下的年轻人,私人写作和阅读经验少,盲目性多,他们是馒头、油条、包子,很容易被挤压,捏出形状。

总有人让我开书单。对年轻人,我现在开的书单只有两本:儒勒?列纳尔的《胡萝卜须》和鲁迅的《故事新编》。看完后,你会对世界和自己有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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