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母亲的挽歌

葛凡

在一个以打猎为生的古老偏僻的村落里，有着这样一个传说——一个孩子患上了顽疾，根据村里的偏方，只有吃了未满月的小雪豹的心脏，才能治好这种病。于是，母亲冒着生命危险去雪豹的洞穴抓来一只小雪豹。不料，母亲正在喂孩子吃时，被追来的雌雪豹看到了，雌雪豹咬死了母亲，叼走了孩子，逃进山林不见了踪影。从此，每年都会有孩子被雪豹叼走，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是雪豹的复仇。”

——序

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明媚，天气一如既往地干冷。三岁的小路加在院子里和小狗玩捉迷藏，达雅安详地坐在窗前，用灵巧的双手缝补衣服，不时抬头望着儿子，看见他快乐的笑脸便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一切如往常一样平静。

突然，长长的警笛声响起，这是村里的哨兵发出的警报。

“雪豹来叼孩子了！”

家家户户立刻关严大门，合上窗户，母亲们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父亲们则不安地看着门窗，生怕突然蹿出一只雪豹叼走自己的孩子。

达雅更是紧张万分，急忙把手中的针线扔下，奔向不懂事的小路加。可还是晚了，就在她和孩子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蹿出一团灰白的东西，用嘴叼住了路加的厚棉衣，向山林奔去。它如雪般的皮毛上，一圈圈暗灰色的花纹十分明显。

没错，是雪豹，达雅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只成年的雌雪豹。

山林中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达雅望着雪豹越跑越远，发疯般地追了出去。可人怎么能追上跑得飞快的雪豹呢？不一会儿，那灰白相间的狡猾动物就消失在了达雅的视线中，只有孩子的哭喊声还依稀萦绕在耳边。

达雅筋疲力尽，终于摔倒在地，久久没有爬起来。夜幕渐渐笼罩了整座山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阴森可怕。达雅又冷又饿，不时有贪食死尸的豺狗瞪着一对绿莹莹的眼睛远远地望着她。生活在山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死亡的预兆。

达雅啐了一口唾沫，整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鼓足劲儿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也不能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到了何处，达雅已经感觉不到饥渴，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寒冷，只知道走，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

天亮了，安静了，死神远了。

忽然，达雅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孩子的呻吟声，她立刻清醒了许多，加快了步伐，循声奔去。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突然，在一棵大树后面露出一条又细又长的白色绳子样的东西，上面有着一圈暗灰色的花纹，是雪豹。

达雅先是一愣，接着屏息凝神，踮起脚向那棵树走去，距离越来越近，10米、5米、3米、1米……她看见树后雪豹龇牙咧嘴，似乎正要扑向瑟瑟发抖的路加。达雅想都没想，嘶吼着扑了上去：“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雪豹惊异地看着达雅，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警告似的吼了几声，林中雀鸟皆飞。它不安地看着达雅，眼中满是愤怒与惊恐，它的身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于是，又一次朝路加扑了上来。

达雅连忙护住儿子，肩膀被雪豹咬伤，衣服被撕破，鲜血直流，但她依旧没有一点儿放松，不让雪豹靠近儿子一步。她用力把手伸进了雪豹那血红的眼里，雪豹的眼珠被抠了出来。腥红的血喷溅在她身上，雪豹痛苦地吼着，吼声震耳欲聋，让人毛骨悚然。达雅趁机踹向它的肚子，并用手狠狠地掐着它的脖子。雪豹此时完全可以逃跑，从此做一只独眼豹，但它却拼命反击着，用锋利的爪子在达雅身上抓出了一道道伤痕。它是在维护雪豹的尊严，还是另有原因？

终于，雪豹的嘴伸向了达雅的脖颈，用尽力气咬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达雅倒了下去，但她的手仍紧紧地掐着雪豹的脖子，直到雪豹没了气息。她用最后剩下的一点儿力气，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那目光里含着无限的温柔，直到失去生命的光泽。

雪豹如一座大山轰然倒下，它的身后露出了一只还未睁眼的小雪豹，“吱吱”地叫着，寻找着母亲的温暖。

下雪了，飘雪轻轻地落在已结成冰的血液上，如一朵朵白花。

风声低吟，与孩子的哭声、小雪豹的叫声和成一首母亲的挽歌——祭奠两个母亲的挽歌……

（指导老师：饶忠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