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婚的夫妻看过来:“造孽日记”心碎一地

2012-04-29 00:44阿青
恋爱婚姻家庭 2012年12期
关键词:爸妈日记女儿

阿青

一对真正爱孩子和对孩子负责的父母是绝不轻言离婚的,而是在夫妻间如何彼此适应、彼此兼容上下工夫。

以前我们总责怪离异家庭的孩子叛逆,其实根源往往在父母身上。多少夫妻分手,似乎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性格不合,进而将子女划归一方,自顾自寻找幸福去了,殊不知这首先是以牺牲孩子应有的幸福甚或毁灭孩子的一生为代价的。而另一个不争的事实则是,一对真正爱孩子的父母是绝不轻言离婚的,而是在夫妻间如何彼此适应、彼此兼容上下工夫……

心痛,两年来女儿两次堕胎

2011年3月16日下午3点,我匆匆赶到医院看望刚刚堕胎的女儿。

这已是女儿穗穗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第2次堕胎了,失血的脸蜡黄蜡黄。老医生脸色冷峻地说,再不注意你女儿将来有可能失去做母亲的权利。而穗穗还不满18岁啊!记得穗穗第一次堕胎,我惊诧得无以言表,大张的嘴巴好久没合上,而后一会儿抽自己的脸,一会儿抽穗穗的脸。但没想到,穗穗根本不汲取教训,随后竟再次做出为人不齿的事。

做贼似地搀扶穗穗走出那家诊所,我慌忙启动车子往家赶,满脑子的风起云涌,让我几次险些与正常行驶的车辆和行人相撞。一进家门,我就把车钥匙狠狠摔在穗穗身上:“你小小年纪,居然接连堕胎,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穗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泪哗哗地往下掉,硬是一言不发。

恨归恨,我还是忍不住地心疼,照例熬了鸡汤给她喝,伺候她做“小月子”。不想,我火气刚消,穗穗便立即对我撒娇:“老妈,帮我贴个创可贴吧,刚刚被你的车钥匙摔的,都出血了,疼啊!”我说:“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穗穗眼睛微红,喉头有些哽咽地说:“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你就是每天打我都成。”我鼻子不由一酸。

其实,我何尝不想结发夫妻合家欢,两年前我和潘石离婚也是万般无奈啊!当初与潘石恋爱,主要是看中他心地善良,人也帅气,还有着不错的职位和收入。谁知婚后才发现,他的毛病同他的优点一样突出。主要是懒:他天生一双臭脚,臭袜子从来不洗,还随地乱扔;矿泉水桶送货上门到门口,他即便是好几天跳出跳进,也不动手把它放到该放的地方;他脾气太大,回来再晚也从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还有,过春节他从不主动贴对联、放鞭炮,总要我一遍遍地催,催到我没有一点过节的心情。被我说急了,他还振振有词:难道这比男人在外边乱搞还可恶?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一辈子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真累!

潘石对我也越来越不满,觉得我这个人性子太急,还总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和我一起生活,很少有心情舒畅的时候。“那我们干吗不离婚,免得一辈子都郁闷!”两年前一场大吵中我气呼呼地说。潘石毫不服软:“也是啊!长痛不如短痛,你提出来吧,我签字就是。”

得知爸妈真的要分手,穗穗当天就离家出走了。一个多星期后被找到,穗穗久久沉默之后哇地大哭:“你们说离就离,可曾考虑过女儿的感受?既然如此,又何必生我!”

离婚后,潘石回到父母那里,穗穗和我仍住在原来这个家。时隔不久,出于赌气,我与离异多年的高中同学蔺闪婚,而潘石也报复似的对我宣称,他与本单位的大美女、工会主席秦谈上了。

穗穗死活不愿随我去蔺家,也不允许蔺来这个家,而我总不能因此两地“分居”。这样一来,失去双亲呵护的穗穗就一人住在160平米的三居室里,开始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默契,离异夫妻暂时住到一起

我服侍了一周,穗穗就带着满脸疲惫和忧郁上学去了。而后我又陪她住了十几个夜晚,穗穗仍不让我走,说她一个小姑娘家,这种时候就得由母亲来照顾,还问我:“妈妈,你是不是嫌弃女儿?如果是这样,我就当自己是孤儿算了……”说着眼泪就哗哗地往外涌。

我在穗穗身边待了一个多月,平时只在中午回蔺那里。看着蔺如鲠在喉的样子,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大白天偶尔亲热一下,也根本找不到预期的那种感觉,都是叹息连连。

回到蔺身边那天晚上我做了好多菜,有安慰和补偿蔺的意思,蔺却没有应有的回应。短信铃声响起,蔺说是垃圾短信,我顺手拿起一看,上面竟说:“反正你老婆与前夫藕断丝连,最近更是夜夜销魂,你为何不当断则断?而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翻到前一条:“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真是幸福极了,你就是我心仪的男人。”

蔺讪笑着说:“最近一段时间总收到此类短信。”我对蔺是信任的,但时下诱惑实在太多,也不得不有所戒备。第二天,我在他手机上又发现一条短信:“上星期欠下的2000元该给了吧?再不还钱我就把电话打到你家去。”晚饭后蔺果然出去了。

我悄悄尾随。蔺竟去了一家歌舞厅。

1个小时后蔺满脸疲惫地出来了,招手拦出租车时,我从树影里闪了出来。“我……”回家后蔺低着头说,“你都看到了,对不起,离婚这么多年,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前两个月你又很少在我身边……反正这总比外遇好吧!”

冷静想想,这已是我的第二次婚姻,蔺又一再表示痛改前非,我便理智地忍了下来。

当我对蔺暗生芥蒂的时候,穗穗对蔺的态度却有了很大转变,隔三差五来蔺家吃住,还经常拉上我和蔺一起玩“斗地主”。蔺受宠若惊,说反正他现在也没孩子,穗穗以后就是他的亲闺女,送给穗穗的礼物也越来越多,其中包括手机、电动车这样的大物件。

直到2011年10月的一天,穗穗突然打电话要我立即回来。我一进门却发现蔺在穗穗的肚子上揉来揉去。穗穗一见我,猛地推开蔺扑到我的怀里,说:“妈,他……”蔺结结巴巴一个“我”字刚出口,我就给了他两耳光,骂他是流氓,竟然欺负到我女儿身上!

蔺气得嘴唇发青,指着穗穗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歹毒?你说你肚子疼得要命,硬缠着我给你揉一揉,为何……”我岂能相信蔺的话,一周后我拉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毅然决然地与蔺分了手。

那天,穗穗高兴得像过节似的,系着围裙为我做了一桌菜,与我频频举杯。

2012年元旦,正准备与秦领证结婚的潘石,突然奇怪地被秦“甩”了。穗穗从里到外都透着乐,自作主张把潘石请了回来。可与潘石重续旧好,我还远没有准备好,结果潘石当晚即在我写满厌倦与驱逐的目光里溜回了他的“家”。

一天夜里,穗穗肚子疼得要命,豆大的汗珠直冒,我紧张地望着她,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说:“谁愿意作践自己啊!这次是心里郁闷酒喝多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因饮酒过多引发急性胰腺炎。原来,穗穗发现我和潘石没有复婚的迹象,就经常把自己灌得大醉,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班主任正准备找家长谈话,甚至不排除劝退的可能。在此情况下,我和潘石达成一致:为了我们惟一的女儿,暂时住到一起。

我和潘石一起到病房照顾穗穗,那也是穗穗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像小时候一样,输液扎针头时,穗穗总是使劲揪着爸爸的耳朵;最难受的时候,也总是像小时候那样要我不停地摩挲她的头……看着消瘦憔悴的穗穗睡得那么安稳香甜,我心中满是母亲的慈爱。再看和衣而睡的潘石,只要穗穗轻轻一动,他一准会睁开眼睛,是那样的担心和机警……

到3月,我和潘石的戏再也演不下去了。我嫌他故态复萌,他则说我吹毛求疵的老毛病一点没改,反从蔺那里学会了附庸风雅。我大怒,当即把他赶了出去。

4月2日晚11点钟了,仍没看到穗穗回来,我给她的同学打电话,才知道穗穗今天没上学。我和潘石顿时就急了,一边到处打电话,一边召集亲友四处搜寻。第二天上午,我们在市郊一个花圃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穗穗,身边留有一个空药瓶。高大魁梧的潘石不顾那么多人在场,抱着穗穗哭得像个孩子,我则由于心疼和着急昏倒在地上。

所幸发现及时,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抢救,穗穗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穗穗出院后,我和潘石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穗穗身上,彼此配合竟是少有的默契。

复合,彼此兼容化解一切问题

高考落榜是预料中的事。穗穗要我们答应复婚,她说,只要爸妈复婚,她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否则她将浪迹天涯。我和潘石终于明白,穗穗对一个完整的“原配之家”是多么的渴望!但真正给我带来震撼的,是在偷看了穗穗的日记之后。

那是9月初穗穗到校补习第一天的早上,穗穗忘记带走自己的钥匙串。面对那本带锁的、穗穗一向讳莫如深的日记,我就像面对潘多拉魔盒,想打开又怕打开——我不敢想象,当女儿的造孽记录毫无遮掩地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脆弱的内心能不能承受。

日记一页页打开,像利刃在心头一道道划过。穗穗的变坏显然是从父母离婚之后开始的。其中一篇这样写道:“自从爸妈离开这个家去寻找各自幸福的时候,谁能知道一个16岁女孩失去依傍与呵护的孤独和绝望。而我和一个大我10岁的男青年走到一起并最终怀孕,也仅仅是因为每天晚自习回来,有人目送我走过那条七曲八拐的小胡同,病了的时候有人给我买药和做我最爱吃的酸汤面。而我还意外发现,堕胎后妈妈至少可以陪我一些日子。有妈妈守候的女儿是多么幸福!为此,我不惜再次怀孕。”

更令我万分震惊的是,蔺手机的一些暧昧短信及“调戏养女”事件,也都是穗穗效仿网上的热蒸现卖,而潘石与秦的短命恋情,也是穗穗与几个浑丫头精心密谋的结果。天哪,一场家庭变故,竟让天真乖巧、洁白无暇的好女儿变成了害人匪浅的“妖精”。若在当时我肯定会对穗穗动粗,但眼下我除了懊悔只有心痛,泪水打湿日记。

自杀那天,穗穗这样写道:“爸妈,穗穗走了!我憎恨你们爱我却没给我想要的温馨与安全,并让我过早地失去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清纯与天真,使本该简单而美好的少女生活变得纷乱而龌龊。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这与那些动辄就离婚分手的父母无关,因为他们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人生幸福。我走后,请别找我,我会死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因为到了天堂之后,我也不愿听到你们没完没了的争吵和所谓的个人恩怨。”

午饭时间了,我仍然抱着这本“造孽日记”发呆。穗穗从学校打来电话,问爸爸在不在家吃饭,还说爸爸近来过度操劳,一定要多做点营养丰富的饭菜补补,而后压低声音告诉我,有几种新型的文胸和卫生巾可能更适合我这个年龄段的女性。

我管不住自己的泪水,特别想哭,特别想好好抱抱我的女儿。

我彻底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检点自己。我急不可待地给潘石打电话,要他尽早回家。潘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赶回,满头冒汗:“怎么,是穗穗的事,还是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马上看医生?”我不由心生感动。结婚多年要紧事上他从不含糊,我却从未在意。

潘石看过日记,怔了半天,突然抱着已有白发的脑袋说:“我哪里知道,一个家庭的解体给孩子带来的伤害是如此之重!”我说:“是啊,以前我们总责怪离异家庭的孩子叛逆,其实根源往往就在父母身上。多少夫妻分手,似乎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性格不合,进而将子女划归一方,自顾自寻幸福去了,殊不知这是以牺牲孩子应有的幸福甚或毁灭孩子的一生为代价的。还有,夫妻离婚,还会给双方父母亲友带来感情上的伤害,若将其造成的精神损失和心理阴影等等全部货币化,那必将是一笔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想当初,我们贸然离婚时何曾考虑过穗穗的感受?如果说此前她造孽多多,始作俑者难道不是我们自己?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对真正爱孩子和对孩子负责的父母是绝不轻言离婚的,而是在夫妻间如何彼此适应、彼此兼容上下工夫。”

潘石认真起来:“对于离婚的原因我是反复分析过的,你不过是有点追求完美,而我不过是有点懒散,怎么着也到不了离婚的地步,却偏偏闹到水火不相容。但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改起来也难啊!”我接着他的话说:“那如果让我们在改掉自己的小毛病与家破人亡之间做个选择呢?”潘石不说话了。

从那天之后,潘石开始改变自己了: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脚、洗袜子,然后主动找家务活做,如果早上他起得晚,还笨手笨脚地叠被窝。潘石是电网调度员,忙上一天身心俱累,因此我一般情况下都让他“老老实实一边待着”,潘石则开我的玩笑说:“还是让我多干点吧,再累也比有人以此要挟闹离婚强几百倍啊!”我微微一愣,嫣然而笑。

猛然间,我发现潘石原来竟如此可爱!潘石也在用爱怜的眼光打量我,冷不丁从背后抱着我,说着亲昵至极的话。那一刻,我感觉心头的所有块垒全部坍塌了,羽化了,惟余望不到尽头的澄明与温暖。这是在热恋时才有的感觉。

9月中旬的一天,穗穗嘟着嘴问我:“妈,谁动我日记了?一点也不尊重女儿的隐私!”我笑着说:“如果一本日记可以让爸妈和他们的宝贝女儿回到以前的幸福日子,你还坚持追责到底吗?”

得知爸妈已在几天前正式办理了复婚手续,穗穗扑到潘石怀里喊声“爸”,又声泪俱下地扑我怀里喊声“妈”,而后失声痛哭。我和潘石也哭了。

我相信,来自三个心灵的滚滚泪流一定会滋润出一个茁壮无比、牢不可破的家。

(责编/邓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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