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厉
【摘要】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的群体极化现象往往会带来较大的社会危害,它可能会加重危机迷情状态,诱发舆论风波,甚至会演变为暴力性的集合行为。在群体极化的酝酿期,媒体要实时监控,预防谣言极化;在群体极化的徘徊期,媒体要积极引导,促使极化分裂;在群体极化的爆发期,媒体要有效阻控,防止谣言回流。
【关键词】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群体极化;社会危害;控制策略
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的含义及发展阶段
目前,我国正处在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各种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重大突发事件时有发生。在一些重大突发事件中,由于信息沟通不畅,谣言传播现象屡见不鲜。“从未有一场暴乱的发生不带有谣言的鼓动、伴随和对激烈程度的激化。”[1]3古往今来,人们对谣言概念的界定意见不一,其中最常为人引用的是奥尔波特关于谣言的定义,即谣言是“一种通常以口头形式在人们中传播,目前没有可靠证明标准的特殊陈述”[1]141。该定义将谣言作为一种动态的而非静止的信息形态来考察,强调了谣言的“传播性”和“未经证实性”的特征。
近几年来,随着网络等新媒体技术的发展,重大突发事件谣言常常呈现出大规模的爆发态势,并在传播的过程中极易出现“群体极化”现象。所谓的群体极化是指“团体成员一开始就有某些偏向,在商议后,人们朝偏向的方向继续移动,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2]47。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的群体极化可以理解为,当重大突发事件谣言在“特定群体”中传播时,群体意见逐渐向某一端倾斜,并最终呈现出同质化和极端化的现象,一般表现为群体成员对谣言真实性的绝对相信。笔者认为,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的发展过程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阶段:第一,群体极化的酝酿期。当重大突发事件谣言在群体中传播时,以谣言为载体,基于重大突发事件而产生的群体利益诉求或情绪也在群体中传染,群体极化处在酝酿阶段。第二,群体意见的徘徊期。在群体“意见领袖”的引导下,针对谣言是否真实的问题,群体成员间会进行短暂的意见讨论与博弈,群体意见处在徘徊阶段。第三,群体极化的爆发期。徘徊期过后,群体意见逐渐向某一个方向移动,通常表现为群体中的大部分成员对谣言的相信;随后,“从众流瀑”[2]50现象出现,谣言传播达到一个“极化点”;在“极化机器”——新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极化点”被迅速引爆,群体极化现象就此爆发。
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的社会危害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而言,群体极化有利有弊。其积极作用体现在,它使许多重要的价值得以实现,促进社会的进步,比如,公民权运动、反奴隶运动等。但是,在重大突发事件谣言的传播过程中,群体极化弊大于利,它的社会危害性表现得更为突出,且破坏性更大。基于此,笔者主要探讨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在社会心理、社会舆论以及社会行为三个方面所造成的社会危害。
群体极化会加重“危机迷情”状态。“危机迷情”是指在危机状态下,危机管理组织和危机利益相关者在心理等方面出现的混乱状态。[3]当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事件相关者通常会出现焦虑、不安等“迷情”状态,而在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过程中所产生的群体极化现象则会加重这种“危机迷情”的心理。具体说来,一方面,极化过程中的群体心理“传染”机制会加重“危机迷情”。负面情绪的不断“传染”一直贯穿在整个群体极化的发展过程之中,在不满、紧张等群体负面情绪的“传染”下,个体容易受到影响,心理上可能会变得更加疑虑、混乱。另一方面,极端化所导致的“心理失控”也会加重“危机迷情”。“心理失控”是心理危机的一种形式,具体表现为意识和思想上的不受约束性,即一种非理性的心理状态。在“心理失控”的情况下,社会群体普遍缺少独立思考和理性判断的精神,因此,心理上便会更加迷乱和盲从。例如,“7·23甬温线”动车事故给事件相关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然而,事故发生后不久,网络上流传的“死亡上限人数为35人”等谣言更是引发了众多网民对政府的不满,急躁、恐慌等负面情绪充斥在网络论坛、社区中,造成了社会心理的普遍性混乱。
群体极化会诱发“舆论风波”。舆论是社会的整体知觉和集合意识[4],社会心理的普遍混乱必然会通过一定的社会舆论反映出来。谣言作为非正式渠道传播的信息,在社会舆论的形成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谣言传播中的群体极化可能会诱发“舆论风波”,具体来说:第一,在群体极化的酝酿阶段,社会舆论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状态。起初,当群体极化处在酝酿阶段时,谣言仅仅是零星点点、忽隐忽现,而社会舆论此时也处在一种杂乱无序、游移不定的“舆论混沌”[5]128状态。第二,在群体意见的徘徊阶段,社会舆论演变为“潜舆论”。群体意见的徘徊期,对于谣言真实性的判断,群体成员的意见是分散和摇摆不定的,而此时的舆论也成为社会“潜舆论”,即社会舆论形成前的一种潜伏状态,表现为公众隐蔽、分散的意见和情绪。[5]128第三,在群体极化的爆发阶段,社会舆论转化为“显舆论”。谣言的大规模爆发,“从众流瀑”现象的出现,都会形成强有力的“舆论冲击波”。随着正式传播渠道大众媒介的介入,谣言信息迅速转变为社会舆论关注的焦点,社会舆论转化为“显舆论”。由此可见,群体极化可能是社会舆论产生的诱因,并导致社会舆论由舆论的“混沌”状态向社会“潜舆论”、社会“显舆论”的状态演变,社会舆论在动荡中前进发展。
群体极化会演变为暴力“集合行为”。社会舆论一旦被激化,便有可能产生暴力性的集合行为,给社会带来极大的危害。集合行为指的是在某种刺激条件下发生的非常态社会聚集现象,它多以群集、恐慌、骚动的形态出现,往往会造成对正常社会秩序的干扰和破坏。[6]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的群体极化极易诱发极端化的社会行为,具体表现在:一方面,群体极化产生的强大内聚力构成“集合行为”的内在动力。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的客体主要是因为某种暂时的利益或者情感等因素而形成的一个“特定群体”,他们因为利益或者目标的一致性而产生较强的内聚力。倘若外界对其施加强大的压力,内聚力便会迅速转化为群体聚合的动力,并极可能导致聚众闹事等暴力事件的发生。另一方面,群体负面情绪的累积是“集合行为”产生的重要因素。谣言具有攻击性和煽动性,在谣言传播的过程中,也伴随着不满、埋怨等负面情绪的压抑和累积。当群体负面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导致极端化暴力行为的出现。比如,在2007年的广州香蕉致癌事件、2008年的贵州瓮安事件、2011年的日本地震所引发的“抢盐风波”等极端化群体事件中,谣言传播都在扩大事态、加剧冲突方面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重大突发事件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的控制策略
综观学界提出的关于群体极化的控制,主要是从政府、媒体、公众等三个角度提出建设性措施。本文主要从群体极化的三个阶段入手,根据每一时期谣言传播的特点和公众的反应,有针对性地提出媒体的应对策略,以期能够给传媒管理者和新闻工作者提供参考。
群体极化的酝酿期:媒体实时监控,预防谣言传播。群体极化的酝酿期是群体极化控制成本最低的时期。媒体要承担起对谣言进行实时“监控”的责任,重点表现在对舆论环境的“监测”和对群体中负面情绪的“控制”等方面。具体来说,第一,媒体要对社会舆情进行实时“监测”。媒体作为社会的“瞭望者”,也是连接政府和公众最直接的桥梁和纽带。媒体在对舆论环境进行监测的基础上,应该对谣言传播中的群体极化进行及时的预警和告知,从而引起政府和公众的注意,将群体极化扼杀在萌芽状态。第二,媒体要尽力降低负面情绪的扩展速度。在谣言传播的同时,以谣言为载体的负面情绪也在群体中传染。甚至,有时候谣言虽然得到了纠正,但是因为负面情绪在群体中的持续性“煽动”,可能会导致谣言的“回流”和再生。因此,媒体要注重对群体中负面情绪的疏导,耐心倾听群体的呼声和利益诉求,预防因负面情绪的累积而导致群体极化现象的出现。此外,在群体极化的酝酿阶段,媒体除了要发挥其对舆论环境的“监测”作用外,更为重要的是及时辟谣,这也是贯穿在群体极化控制过程中的一项非常重要的措施。防止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现象出现的根本性措施在于及时辟谣,因此,当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对于传统媒体来说,应该保持其信息传播渠道的畅通,并充分利用其公信力,及时辟谣。对于以网络、手机为代表的新媒体而言,应该充分发挥其对突发事件的敏感性,及时纠正谣言。
群体极化的徘徊期:媒体积极引导,促进极化分裂。群体极化的徘徊期是群体极化控制最为关键的时期。媒体要承担起对谣言传播中群体意见的引导责任,重点表现在对群体中的“中坚分子”和“意见领袖”的引导。具体措施如下:第一,媒体对群体中的“中坚分子”进行引导,以达到“分裂极化”的目的。分裂极化是“网络群体极化的首要心战功能,通过分裂极化这种手段可以制造并加深群体矛盾,使一个团结的群体分裂。”[7]在群体合力中存在着“中坚分子”,“他们表现出意志的坚定、主张的一贯性和态度的强烈性,可对多数派产生影响,甚至可以改变群体合力(合意),并推动新的合力的形成”[8]。媒体可以通过议程设置,比如新闻策划、新闻深度报道,对群体中“中坚分子”的观点加以引导,从而使群体中产生更多多元化的声音,最终使群体意见产生分歧,以达到“分裂极化”的目的。第二,媒体对群体中的“意见领袖”进行引导,从而使群体意见向正确方向极化。群体中的意见领袖是一些在人际传播网络中能够为他人提供信息,同时对他人施加影响的活跃分子。在群体意见的徘徊阶段,意见领袖可能决定着谣言极化的方向。因此,媒体要借助外界力量,比如民间精英、专家等,以其权威的专业知识,对群体中的意见领袖进行引导,使群体意见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群体极化的爆发期:媒体有效阻控,防止谣言回流。群体极化的爆发期也是决定群体极化控制成功与否的重要时期。媒体要承担起对谣言传播中群体极化的有效阻控作用,重点表现在对“从众流瀑”的阻碍和对“极化机器”新媒体的适度调控这两个方面。第一,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之间应该形成“舆论合力”,对“从众流瀑”构成有效的阻力。舆论合力是指众媒同声的舆论效应,是数千种甚至上万种媒介传播共同意见所造成的强势。[9]“从众流瀑”现象的出现是群体极化形成的征兆和关键环节。因此,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之间应该相互联动,果断地抓住时机,形成媒介的“舆论合力”,在群体极化的舆论场建立之前,构建起强大的媒介舆论场,从而对“从众流瀑”现象构成强有力的阻力和缓冲体,防止群体极化演变为群体性暴力事件。第二,要加强对“极化机器”新媒体信息的适度调控,防止谣言极化现象的“回流”。在新媒体环境中,常常出现虚假信息泛滥、网络病毒肆虐等不良现象。新媒体信息的杂乱无章和过于喧嚣为谣言极化的重生和“回流”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新媒体自身要加强信息的规范性建设,比如一些资深的网民、论坛的版主和社区管理员要担负起对信息进行严格筛选的责任,保证信息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另一方面,“传统媒体能够做到深刻和理性,针对网络舆论选择正确立场,加以概括和集中报道,以弥补网络泛化和非理性的不足”[10],从而对网络媒体的信息进行“把关”,促进新媒体信息的规范性建设,防止谣言极化现象的“回流”。
(本文为中国传媒大学王灿发主持的2011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新媒体环境下重大突发危机事件谣言传播与控制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1YJA86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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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编校:施 宇